圓房這麼難 第39頁

而此刻,掌燈時分一到,設宴的蕪香堂里里外外燈燦如晝,與會的客人魚貫而入,由丫鬟領著入席。

放眼豐興城,堪稱商場霸主的唯有徐家和殷府,想當然殷遠是被以貴賓禮遇迎進蕪香堂,座位就落在主位旁邊。

「相公,咱們一定要坐在這里嗎?」周凌春有些不自在地問。

「還是我讓歲賜先送你回去?」

周凌春涼涼看他一眼。「我只是覺得坐在這里被人品頭論足,不太習慣。」她是當鋪大朝奉,向來只有她鑒賞的分兒,如今猶如待價而沽的商品,那感覺就是很不自在。

「那你就品回去,不要客氣。」殷遠笑眯眼道。

品什麼啊?這里有什麼東西可以……「相公。」

「嗯?」

「這里的丫鬟穿得很涼快。」是她太孤陋寡聞了嗎?為何她沒見過丫鬟身上的衣料?比水綾羅還要輕透,比翼紗還要透明……抹胸都看得一清二楚,整個luo背也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罷才來時,她忙著看庭院造景,如今再瞧見這些丫鬟一個個穿得比花娘還要清涼,這簡直跟進了花樓沒兩樣。

「夏天嘛。」殷遠不以為意地道。

「今天不熱,尤其這座大廳後頭做了穿堂風,不熱的。」

殷遠側睨了眼。「是與會的人熱,眼楮忙著些,比較不覺得熱。」

「相公,你在外頭與人洽商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嗎?」真是好一群下流的男人!問題是,徐家當家的是個姑娘,怎能擺出這種迎賓陣仗?!

「說鬼話總比那些眼楮瞪得跟鬼沒兩樣的男人好。」

周凌春望去,果真瞧見其它席上的男人一個個都快瞪凸了眼,相較她家相公……「唔……好像有道理。」至少她相公還保持著人模人樣的形象,目不斜視,眼里只有自己。

最重要的是,今天出門時她特地為他簪上了玉簪,彷佛把他定下,他是完整屬于自己的。

「別拿那些男人污辱我,我嘴很刁的。」

「……那我算是極品嘍?」說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是剛好合了我的胃口。」

周凌春臉紅紅地瞪去,還未開口便听見沉沉的鼓聲,門口走進了衣著鮮亮的丫鬟,手上捧著一盤盤的佳肴呈到面前。

周凌春研究著矮幾上的佳肴,身旁的殷遠已經起身,她看了眼,趕忙跟著起身,就連底下席上的眾人都跟著起身,只因為徐映姚入席了。

「大伙別客氣,坐吧,用菜,要是不合胃口盡避吩咐一聲,會讓廚子再另做佳肴。」徐映姚一身桃紅繡金邊的短裳配上千片繡鳳曳裙,面容清艷奪目,氣度泱泱,教人看得如痴如醉。

「坐,還站著做什麼?」手被拉了下,周凌春才回神,趕忙坐回殷遠身旁。

「瞧什麼,看得這般入神?」

「徐當家是個美人胚子。」以往總是听聞,她不但貌美更極有手段,在商場上與男人斗狠毫不遜色。

殷遠哼笑了聲,將剔了刺的魚肉夾進她盤子里。「愈是艷麗的花愈是毒。」

「是嗎?」

「幾年前她還是主事之後,徐家更上層樓是因為她的手段,有時連我也自嘆不如。」殷遠說著,余光瞥見有幾名年輕的男人走到徐映姚身邊伺候著,他看了眼,嘴角掀起譏刺的笑。

「怎麼了?」瞥見他的諷笑,她不禁看向徐映姚,不敢相信她竟讓兩個男人伺候自己用膳。

大膽、真是太大膽了!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讓男人喂食,還一副理所當然的凌人氣勢。她與家人再怎麼親密那也只是在家里頭,只要出了家的那扇門,兄長們都會謹記分寸,絕不會讓任何寵溺的舉措害她惹人非議。

而這徐映姚……她該夸她女中豪杰嗎?

第13章(2)

正忖著,下席有人走向徐映姚那桌敬酒,說︰「欸,這男人……該不會是待罪之身的小倌吧。」

「戚老板怎會知道?」徐映姚懶懶托腮問。

「烙痕啊,這手腕上的烙痕足前朝最愛的酷刑之一,不管犯了何罪總有烙痕,而依其罪烙在不同處,不同烙痕,這半月狀的烙痕……是被判終生為娼為妓的。」

戚老板指著其中一名小倌的手腕說。

也不知道是這話題有趣,還是眾人為了巴結徐映姚的喜好,原本該吃飯的人也不吃飯了,全都圍了過來。

兩名伺候的小倌登時成了被圍觀的珍禽異獸,教周凌春有些食不知味,干脆筷子一放,揚笑道︰「說來,每個國家的習俗不同,同一件事卻有著不同的解釋。」

話落,不只殷遠,該說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這兒。

「殷夫人有何高見?」徐映姚懶聲問著。

周凌春笑了笑,拉了下衣袖,翡玉環滑了兩寸,露出她腕間半月狀的烙痕,瞬間臘雀無聲,一個個你看我我看你,忌憚于殷遠在場,沒人敢出言不遜。

「鄰國大丹有種風俗,在手腕上烙下半月的烙痕象征著向月求姻緣,尋找另一個半月呢,瞧,同樣是半月的烙痕,卻是不大相同的解釋。」

殷遠垂眼看著她手上的烙痕,無法確定她話中真偽,可她為了小倌而露出自己的烙痕,真是太不值了!

「我倒是孤陋寡聞了,沒听過大丹國有這種習俗,殷夫人要是不說,我還以為殷夫人在前朝時曾犯過錯,被烙了罪犯之印。」徐映姚態度溫和客氣,用字卻是尖銳無比。

「徐當家,畢竟我家中經營的是當鋪,鋪子里收藏了各國風情習俗的書籍,好比今晚的宴席,就像是數百年前的鐘鳴鼎食,但較不同的是,今晚的宴會是敲鼓入席,以盤盛食,那味道近了,極有數百年前盛世的大富戶風采。」

徐映姚挑起濃眉,思忖著她話中的褒眨。

「再者徐當家相當風雅,今兒個的鼓樂用的是幾乎已失傳的薛鼓譜,沉而令人心安,重而令人歡騰,可見徐當家對古樂譜也頗有研究,今兒個一場食宴可以听到失傳鼓樂,真是教人驚艷。」

「殷夫人過獎了,哪怕是場食宴也要賓客盡歡。」

「徐當家要是對樂音有興趣,我鋪子里還有一本手抄本的燕樂半字譜和天平琵琶譜,趕明兒我差人送來。」

「燕樂半字譜?」席中有人驚喊,硬是擠到前面急聲詢問。「難道是前朝宮中的御樂坊所著?」

「正是。」

「這……可真是真品?」

「當然是真品,當初當進當鋪的人正是宮中的樂師魯狄呢。」

「魯狄大師!」

幾個人瘋狂地將周凌春給圍住,不住地追問魯狄,追問宮中樂譜下落,硬是將原本圍繞在小倌身上的話題給巧妙轉移,也奪了主人的光采。

「殷夫人真是學識豐富,像是沒什麼能難倒她的。」徐映姚走到殷遠身邊,使了個眼色,要他借一步說話。

殷遠瞧周凌春正與人聊得口沫橫飛,也就不打擾她興致,起身和徐映姚退到廳外廊道上,倚著白石廊柱注意著廳里的動靜。

「殷爺倒是疼夫人疼得緊,手上戴的是同樣的翡玉環呢。」

「命中注定吧。」殷遠笑意不達眼眸,開門見山地問︰「徐當家有何高見,想做何買賣?」

他可不認為他和徐映姚熟識得可以借一步閑話家常,如果可以,他連句話都不想與她交談。

「咱們之間只能交易買賣?」徐映姚微噘起紅艷的唇,主動地握住他的手。

「要不?」他垂著眼問。

「殷爺不覺得咱們兩家要是聯姻,這王朝第一富戶便可以重現榮景?」她喃問著,輕輕地偎到他的肩頭。

殷遠不禁低笑出聲。「徐當家似乎忘了我已經娶妻。」兩家聯姻……當初他怎麼沒想到這般好的主意?不,絕非是他漏掉這好主意,純粹是因為徐家人骯髒得教他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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