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收賄的小豆子剛從水珂格格那兒回到王府,為了讓水珂格格能夠順利攀枝成凰,有意只愛水珂格格嫁入王府之前,替她在四爺面前美言幾句。
胤禛冷峻的目光緩緩落在小豆子身上,姿態沉穩地背倚金椅里,面容冷冽而殘酷,口氣卻輕描淡寫地道「我有多久沒去熱河避暑山莊了?」
「前歲盛暑至今了。」
「嗯!」胤禛俊容上的冷殘笑容驀然泛深,「為了慰勞你平日服侍在我身邊的辛勞,我決定讓你去獅子園陪你即將到來的四福晉好好享享清福。」
「四爺!」小豆子錯愕地睜大眼楮,心中飛快掠過一抹驚恐。
這麼說來,四爺雖領旨,卻打算對水珂置之不理?
「奴才對四爺一片丹心,奴才不敢享這清福啊!」小豆子身體微顫地道。
「混賬!我要你去,你就去!唆個什麼勁?」胤禛的黑眸中釋出一抹狂狷鷙猛的冷芒,以不容反駁的殘暴語氣天威怒怒地道。
一迎視四阿哥露出蠻橫殘暴的可怖目光,小豆子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哆嗦。
四阿哥是出了名的冷面無情、殘酷暴虐,生怕人頭落地,小命不保,小豆子不敢在四阿哥面前替水珂美言,便嚇得五體伏在地上,連腦袋也不敢抬。
「喳!」小豆子渾身瑟瑟發抖地道︰「奴才願為四阿哥鞠躬盡瘁、在所不惜!」
五年後熱河時序正值初春。
承德避暑山莊的獅子園,是當今聖上贈給四阿哥的另一處居所,因背後有一座形狀像獅子的山峰而得名。
獅子園建得巍峨又莊嚴,此時正彌漫在一片薄霧與幼綠新芽里,詩情畫意的湖光山色在在教人流連忘返,處處可見權貴之勢。
是呀,說來她真是命苦,連自個兒的夫君生得什麼模樣都沒見過,便被送進了四阿哥的避暑山莊獅子園里。
她的身分明明是很嬌貴的福晉,可是,她自始至終都被冷落在獅子園里,從沒有享受到身為一個福晉應有的幸福,可以說是個有名無實的「福晉」,和被打入「冷宮」沒什麼分明。
而水珂早已听說,她的夫君妻妾成群,目前住在皇城里,還听說那是個龍潛之地,而她卻被遠遠拋在熱河,連想替妹妹達成心願的機會都沒有,一丁點都沒有。
她天天盼、天天等,就是盼不到胤禛的寵幸。
她怕是要辜負阿瑪對她的期待,怕是要辜負在天上的妹子了……因為陪伴她度日過年的,除了一個小太監和幾個環繞在她身邊的小爆女之外,再沒其它了。
猶記出閣前,阿瑪曾對她說︰「你要相信阿瑪,阿瑪看人從不看走眼,四阿哥肯定是個人中之龍,只要你好好表現,耐心等著,要成為一國之母絕對不是天大難事。」
一國之母?哈哈,真是太好笑了!阿瑪簡直大錯特錯啊!他要知道他的女兒被丟在獅子園獨守空閨了整整五個年頭,而且從來不曾見過自己的夫君,阿瑪肯定後悔不已吧?
是,水珂承認自己一直都很想對她的夫君風騷放蕩一下,好替死去的妹子爭一點風光,可是連面都見不著,哪來的機會呢?
她的夫君真的是太過分了!
水珂至今都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為何她的夫君不肯把她接回雍和宮也就罷了,竟連她的面也不肯見?更別談什麼洞房花燭夜了!是的,她悲哀地什麼都得不到,一人獨守在獅子園里唉聲嘆氣。
「豆公公,四爺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來獅子園?」水珂走在景色如詩如畫的曲橋上,伸出白玉般的藕臂,把卷在蔥白玉指里的九節鞭胡亂揮舞著。
粼粼波光的湖面,經鞭子一打,拓展成一圈圈不規則的漣漪,將映入湖面的光影點綴得更加炫麗耀眼。
不知為何,水珂覺得過癮極了,日子久了,便習慣拿著九節鞭到處玩耍,她說那是消磨時光用的,殊不知這樣的她替自己增添了幾分灑月兌不羈的野韻。
「回福晉的話,盛暑之時,四爺自然就來了。」小豆子見水珂又問起千篇一律的問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卻仍不厭其煩地回答她的話。
「已過五個盛暑了,為何四爺仍然遲遲不來?」夕陽余暉映著柔和的光暈,一如凝露花兒般映在水珂白皙珠潤的雙頰上,染出了兩朵淡淡的紅暈。
「明年鐵定會來的。」
「明年?」又來這一套,哼!分明是騙鬼!水珂真是受夠了小豆子的大謊言。
再說,現下時序才值初春,離盛暑之日還有一大段時日呢!包何況明年?
水珂沮喪地扁了扁紅女敕小嘴,「那我幾時才可以搬去雍和宮?」
「那得等四爺歡了心。」小豆子又嘆了一口氣。
「刷!」地一聲,握在水珂手里的九節鞭出其不意地對著小豆子揮了洗愛去,「該死的奴才!我連面都不得見,如何討四爺歡心?」
小豆子沒有閃躲,鞭子在他手臂上狠狠點了一下又抽了回去,小豆子感到肌膚一陣火熱刺痛,眉頭卻不皺一下。「小豆子懇請福晉體恤四爺,四爺為了咱們大清皇朝,日以繼夜地奔波,正努力向皇上推行新政。」
「好了,好了,別跟我談政治,煩死了,我不听!」天真、不善權弄的水珂最討厭別人在她面前談論政治了,她總是弄不明白男人的心思,那麼野心勃勃究竟是為了什麼?
水珂一雙縴縴玉手撩起了翡翠裙擺,氣呼呼地甩著九節鞭離開湖邊。
建落在湖上那堅硬的雕石扶手隨著曲橋緩緩彎曲,直涌向另一個出口,水珂的縴指從冰涼的雕石上撫過。
它始終是那樣的冰冷生硬,讓水珂心中的怨氣不由得激動得沸騰。
「福晉,等等我啊!」小豆子匆匆跟上。
「討厭!你別老是跟著我啊!」水珂情緒失控地尖叫起來。
「可是,格格……」
「住嘴!你喊我什麼?格格?你竟敢喊我格格?」水珂忽然停下腳步,迅速把身一旋,清亮有神的眼兒噴出兩簇小火焰,嚇壞了小豆子。
「我明明就是皇帝揀給四爺的女人,你還敢喊我格格?是因為我尚未爬上四爺臥炕的原因使然嗎?不,恐怕連你也瞞不住我,親王的低階妾有時也會被叫作格格。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在四皇爺心中,地位卑微到就連庶福晉都不如啊!」
住在天上的妹妹要是知道了,心里恐怕會很不好受吧?或者她若還活著,是不是也要和她受一樣的苦呢?
如今妹妹倒是解月兌了,由她這個姊姊來代她受這個活罪!害她脾氣變得越來越壞了!
因為這里實在太悶了!她好像被關在一個籠子里,想要飛也飛不出去,簡直快要把她給氣死了!
「不是的,福晉,我……」小豆子連打自己好幾個耳光,「小豆子該死,小豆子話語不慎,惹福晉傷心了……」
「你打得太小力了啦!」水珂的心情簡直壞透了,挽起金帶袖,撩起裙擺,不顧一切地提起玉腿,一手摘下足足有三寸高的花盆小鞋,使勁往小豆子的臉上砸去。
花盆小鞋咻咻咻地飛了出去,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呈半圓形的拋物線後,不偏不倚地正中小豆子的臉,把他好不無辜的鼻頭砸出一塊小黑點。
「哼!你再跟著來,我就把你的小黑拿去送給別人。」知道小豆子最心疼他養的那只小黑狗,水珂威脅地道,最後索性連鞋子也不要了,一蹦一跳地離開了小豆子的視線。
「福晉你的鞋啊!」小豆子怕得不敢追,只敢捧著水珂的一只小鞋,對著她的背影苦命哀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