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小女人 第19頁

不知過了多久,柏東海和兩位夫人趕來了,魏青琳緊急讓醫院把VIP套房的樓層淨空,因為接下來的家庭倫理大悲劇,柏東海絕不希望有外人在場。

魏青琳焦急地在病房外踱步,還真像個心疼女兒的母親,天曉得她擔心的卻是另一回事。

柏東海會怎麼裁決?她得第一時間知道,才好走下一步!魏青琳打定主意,快步走回病房。

「你該死!」柏東海怒吼,魏青琳心想她大概剛好趕上重頭戲了吧?

「我會娶晚香……」

啪!從沒打過兒子的柏東海賞了柏凜風一巴掌,何止氣急敗壞,半條老命都快飛了,他脹紅著臉,渾身顫抖地指著柏凜風怒罵道︰「你這個畜生!晚香是你的親妹妹!你娶她?你說得出口?」

「怎麼可能?你不是……」他突然住口,這才明白,就算父親當年被逼著結扎,也不等于他就絕對無法讓魏青琳有身孕。

還真是山崩地裂,青天霹靂,魏青琳站在門外,努力眨著眼想擠出淚水,與病房內的狂風暴雨彷佛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

這廂嘶吼怒罵,那廂失魂落魄,一旁還有一個在哭天搶地,簡直像世界末日。還好她精明能干,先遣走了所有人,要不,明天早上報紙頭條就是柏家兄妹的血案!

然後,不出所料,受到太大刺激的老爺子抱住心髒,昏過去了,而柏凜風臉色慘白,像化作了雕像,或者他會是下一個暈倒的對象?而那個沒用的正妻想當然耳只會哭。結果還是要靠她!魏青琳翻了翻白眼,老爺子的遺囑也不知改好沒,在沒確定自己後半輩子的靠山前他可不能掛掉!魏青琳悻悻然地,快步喊醫生去。

這可以算因禍得福嗎?柏晚香靜靜地坐在窗邊,窗外是初春的紐約街景。本來還傷腦筋要怎麼讓柏東海放人,這下倒好了,鬧出丑聞來的女兒得趕快往國外送,她在那麼重要的場合,簡直像自己去站在舞台中央表演如何優雅地小產,八卦雜志絕對不會放過,柏家由本來的低調以對,到最後干脆放風聲說她和誰誰誰在交往,總之得找個替死鬼,不能讓更大的丑聞被揭露。

而她也不用煩惱要再和柏凜風踫面,只怕這輩子除非柏東海蒙主寵召,他們「兄妹」倆都不會被允許見面。

一了百了,她真幸運。

只是窗外的雨景映在她臉上,她臉上的淚水又映在窗上,斑斑駁駁地,好像哭盡了一生的滄桑。真奇怪,在台灣時,那些情非得已的背叛與誤解,讓她覺得自己正被分解撕裂,她竟然感覺自己真像個肥皂劇里的悲情女主角,那麼可笑,卻該死的那麼痛!然而飛離台灣,跟那個男人隔著一片太平洋,在她心上凌遲的卻不再是荒謬的情節與謊言。

而是思念。

她想她有一點明白那些悲慘的女人,無論如何都願意忍耐的原因了。

他會忘了她吧?甚至偶爾想起她也只剩疙瘩,這個他從沒愛過的女人不僅是他妹妹,還無可救藥的迷戀他。

所以這樣的結局應該是好的。至少她不會時時因為思念難熬,像個瘋狂的女人一樣偷偷地跟蹤他,而等到他們終于能夠見面的那天,也許兩人都已經發鬢霜白,他說不準發福了,還兒女成群……這樣很好,她迷戀的是他俊美的外表,所以到了那一天也許愛情早就隨著衰老的臭皮囊而腐朽。

這樣很好……

柏晚香抱住膝蓋,像鴕鳥一般,把破碎而壓抑的嗚咽深埋,也許只要能藏起來,哭過的痛過的,都可以不算數。

流言紛紛,而他放棄任何纏斗。柏凜風好幾天沒去公司了,柏東海又還在住院,母親勸他振作也無效。他不知道待在哪里才好。房間里有柏晚香的影子,書房里也有,辦公室也有……後來他決定躲在書房,至少那里還不曾被他邪惡婬穢的欲念污染過,他不曾在那兒與自己的親妹妹翻雲覆雨,不曾以各種理由要她酊合他的沖動。

真實的面紗被揭露開來,他由復仇使者變成強暴自己親妹妹的惡棍,瞬間所有過往記憶都變得難堪。

他一點也不意外自己藏在酒櫃的酒空空如也,忍不住輕輕一笑。其實有點寵溺,有點睜只眼閉只眼,以前他會藉題發揮,找她麻煩,現在呢……

他真心地笑了,真心地坦白自己並不在意把喜歡的東西與她分享,卻無法逃開心酸。

他開了一瓶自己不那麼愛喝的酒,只喝一半,就坐在書房盯著桌上一盤未了的棋局與棋子,看了整夜,思緒由漫不經心,到恍惚游歷從前,最後又回到眼前的棋局,然後他發現了,柏晚香一直在讓他。她的黑皇後本來早可以圍死他的國王,她讓了不只一步兩步,他卻被心魔遮蔽了雙眼,盲目攻擊。就像那些羞辱與凌遲,她早就可以選擇轉身走開,而他不會贏得任何勝利,只會深陷自憐的悲慘與憤怒當中。

總是這樣,領悟到來時,早已于事無補。

柏凜風抹了把臉,站起身。至少他可以終止那些傷害她的流言。

外面許多人猜對了,他們兄妹,柏晚香懷了孽種又流產,才會讓他頹廢失志。而柏東海對這些猜測所做的補救,就是不承認也不否認柏晚香的身世。

他至少得振作,或假裝振作,讓流言不攻自破,雖然柏晚香那晚的小產已經讓她不可能再回到台灣,至少柏家所處的圈子不會接納她。

晚香在美國會過得好吧?台灣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處。

柏凜風握緊拳頭,痛恨起那些嗜血的緋短流長。

沒關系,從今天起,他這個哥哥會保護她,會為她擋下這世界所有冷酷無情的傷害……也只能以哥哥的身分保護她。這份認知伴隨的酸楚多麼難以承受,幾乎令他紅了眼眶。

她會恨他嗎?他恐怕無法要求她不恨他,但是他還是想保護她一輩子,哪怕要祝福她重新找到幸福,投向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如果過去他能給她多一點溫柔,或許這份幾乎壓碎他的悔恨,能夠輕一些吧?

昔日的工作鐵人回來了,方秘書真不知是否該慶幸在經濟不景氣的這時候,她還能加班加到深夜十二點忙得強強滾?

其實她真的有點同情柏凜風。前幾天零周刊的人來找她套話,這時就是考驗一個人節操和本性的時候啦,只不過,光是請她吃一客王品就想從她嘴里套出關系著她龐大房貸與基金來源的秘書工作,她有那麼好打發嗎?現在企業人人自危,每個人都擔心自己是下一個被迫放無薪長假的倒霉鬼,大概也因為這樣,這期的零周刊有點雞肋,挖不出什麼辛辣內幕,幸好演藝圈又接二連三地上演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老梗大爛戲,分散了不少全台引頸期盼夾八卦配飯的民眾注意力。

說真的,柏特助在的時候,她老板多人模人樣啊!天天擺臭臉,裝傲嬌。

方秘書有點想抽空去幫老板買顆泡芙,不過又怕他觸泡芙傷情,萬一暴走或誤會她暗戀他,那就麻煩了。

只是跟機器一起工作,實在很讓人欲振乏力啊!

「欽,你猜猜看,柏特助小孩的爹到底是誰?」

「我就跟你說一定是某個窮小子!你看零周刊說,柏特助常去一家甜品店買泡芙,因為她愛上了那位甜品師父,不過零周刊挖出那位甜品師父原來曾經混過黑道,還坐過牢,總裁的家人怎麼可能讓他們在一起嘛……」

可憐的甜品師父,好不容易金盆洗手,不當大哥已經很久,還要莫名其妙被流彈掃到,甜品店生意一落千丈。方秘書邊打字邊想,下班後去光顧一盒蛋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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