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若水訝然,原來他在裡面一點動靜都沒有,是在暗暗地觀察,看來剛剛外面的一切他都已經瞧得一清二楚了,“既然大少爺都看得清楚了,爲何還要來問我?多此一舉。”
“我可不這麼覺得,你是我娘子,我自然地關心你了。”
“多謝關心,”許若水不想再聽那些虛假的話語,“大少爺您身子不好,自個兒多關心一下爲好,我就不勞您操心了。”她已經走到門口了,手一拉便可出去了,可是她心底有個聲音讓她再等一下。
“既然你當那個敲鑼的,不會覺得一個人孤單了些,難道不想要再多個打鼓的?”孟天博的話果然讓許若水放下了剛要擡起的腳。
“什麼意思?何必藏着掖着,攤開來說便是了。”
“你是個聰明人,”孟天博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同時你也需要我,不是嗎?”許若水聞言,莞爾一笑,“從未有人這麼形容自己的娘子,聰明人?哼,大少爺真是看得起我,只是你怎知我會需要你的幫助?”她並不打算將自己的事情假手於人,更何況說不出來也沒人相信借屍還魂那麼荒謬的事情。
“瞧你對王姨奶奶那股狠勁兒,我想你會需要我的。”孟天博輕描淡寫,一點都不驚訝許若水對王夢嬌的恨。
許若水往回走,不過這次她坐在了榻沿上,“我看聰明的人是大少爺吧,我恨王夢嬌?我爲什麼要恨她?”
“何必這麼揣着,也不嫌累得慌,我是你的丈夫,你要是幫了我,豈不就是幫了自己,孟天博望向許若水,“我不管你以前是什麼樣的人,也不問你爲何會恨王夢嬌。”
這算是一種退讓吧。
許若水突然覺得既然他需要自己的幫助,又不問自己出於何種原因,那麼自己也可以提條件了,“你是我丈夫已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了,既然這樣那麼我只說兩個要求。”
“你說。”
“第一,告訴我幫你的原因和目的,第二,我的事情你不許過問一句。”這也是許若水爲了報仇之後作準備。
孟天博低眉思索了一番,思索道,“你的事情我可以不過問,但是我的事情你必須知道。”真是奇怪得兩個人。
“請說。”許若水作洗耳恭聽道。
“胡媽媽和你說過我當年爲何會便得癡傻吧。”孟天博問道。
“不錯,聽說當年你因爲貪嘴一串糖葫蘆而不小心從假山上摔下來,此後慢慢長大,你依舊如當初那個模樣,從此成了癡兒。”許若水簡單地敘述了一下。
“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孟天博有些吃力地翻了個身子,“也不像胡媽媽說的那般單純,打我記事開始,我就知道我的親孃沒有被家裡的人承認過。”
孟天博徐徐地講着當年的往事。
姨夫人進入孟府的事情正如胡媽媽說的那樣,沒什麼兩樣,只是後面聽着有些讓人吃驚。十二年前春天裡的一日,孟天博正值八歲,因爲身邊沒有親孃,所以時常被孟老爺帶在身邊,同時還有一個孟夫人的親生兒子,五歲的孟天啓。
“那時候,幾乎人人見我都會誇我,先生更是說我天資聰穎,讀書識字更是比別人快上一些,尤其是對算數的敏感,我幾乎是過目不忘,尤其是娘她不在府裡,所以爹對我比天啓更爲上心一些,走到哪裡到帶着我,只到有一天,爹他被人叫了出去,只留了我,天啓和夫人,胡媽媽四人在文韜樓,那裡有一座假山,不知道你見過沒有,”孟天博停住了,問許若水道。
文韜樓的後院的確有座假山,之前尋找紫嫣的時候,黑暗中見到了輪廓,“就是書房後院那座吧?”
“不錯,天啓問我敢不敢爬那個假山,我說沒什麼不敢的,便像只猴子一般上去了,但是到底是個孩子,被天啓手中的糖葫蘆給吸引住了,胡媽媽見我吵着要,就去了廚房拿,而天啓就對我說,‘哥哥,你伸手,我遞給你,”我信以爲真,就在快要拿到的時候,身後有一隻手將我從假山上推了下去,我現在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那裡,這十二年來的記憶一直都是斷斷續續的,想了幾次都頭疼欲裂,生不如死。“
“就是我之前見到的模樣?”許若水看似漫不經心地問,實則內心震撼萬分,混沌了十二年,他還能記得那些殘忍的事情。
“嗯……”孟天博應道,“這個仇我非報不可,不管他是什麼人,我都不會害怕,只是勢單力薄,我不得已才讓你幫忙,”說到這裡,他的臉一紅,“本來想用責任來綁着你,看來是我天真了些,你不是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晚秋了,今日得見你周旋在兩個女人之間,看似相處融洽,實則不厭其煩,我說的對不對?”
果然是洞察秋毫,如果不是失智十二年,孟天博絕對是個厲害的角色,這樣的人等羽翼一豐,便是如豺狼似虎豹,不過那時候自己應該全身而退了,“說好了的,我的一切你都不需要過問,只是你的仇人是……?”
“嫌疑最大的是夫人和天啓。”孟天博冷冷地說出了兩個人。
許若水驚詫不已,“你這般篤定?”
“當時就我們幾個在後院,除非還有其他人,你現在得了她的信任,可能會探到一些事情,而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拿回我該得的一切。”
許若水沒繼續問他的事情,就孟夫人和天啓兩人的事情就足夠震撼自己了,想到他的仇人可能和自己一樣,她便有些興奮起來,畢竟要幫的事情絕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先歇着吧,等好歇了我們在說,既然你的病是那個人治好的,想必是給你留了藥,我讓胡媽媽給你弄去,”許若水這次真要出去了,孟天博吃力地點點頭,不再多言。
關上門的那刻,許若水才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這府裡的事情比自己想的遠遠要複雜,性命似乎變得那麼輕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