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卿玉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可怕的情況,原本她以爲那一條碩長的蜈蚣在血中打滾已經算是噁心至極了,卻沒有想到原來還能夠有比這些個更加噁心的東西,那鉢體之中有着數不清的蟲子,比髮絲還要詳細,匯得多了,就能夠到那蛇血不停地涌動着。
那蜈蚣扭動的更加劇烈了,像是被撕咬着,想要翻出這鉢來,卻又怎麼都翻不出來,每一次翻起都能夠清晰地到它的身軀上纏膩上了一層,就像是街邊賣着的拔絲糖一般,越纏繞越多,越纏繞越厚,攪和到後來的時候糖漿已經泛了白。
安卿玉也算是一個見過陣仗的女子,見過那些個百病纏身甚至是身上有着膿瘡格外駭人,但是那些都比不過眼前這情況叫她來的震驚,甚至是讓她剋制不住瞬間嘔吐了出來。
安卿玉整個人抖得像是風中殘花,一點也沒有初進門的時候那樣的文雅端莊,現在的她哪裡還有半點名門千金處變不驚的模樣,倒像是一個完全沒有見識沒有修養的野丫頭。
內寢之中也有幾個旁人所在,只是素問不讓她們插手,所以都是站在一旁也瞧不見到底是有什麼事情,只見安卿玉一下吐了出來,整個屋子裡頭瀰漫着一股子嘔吐之後纔會有的酸臭味道的時候,那些個婢子們的臉色一下難了起來,一個一個掩着口鼻,止不住的噁心,向安卿玉的眼神極盡鄙視,而着素問的眼神倒是帶了幾分欽佩。
這姑娘離着安家大小姐這般的近,應該是最受罪的,但她的面色上卻是半點也沒有表現出來,反而像是沒有感受到一般。
素問撇了一眼吐得厲害的安卿玉,她現在一張臉慘白的完全和失了血色似的,但一雙手比剛剛顫抖得更加厲害了,鉢裡頭的蛇王血漸漸地滿了上來因爲安卿玉的顫抖而一圈一圈地晃開了漣漪,有那麼一兩回甚至還慌到了口子上。
着那膽戰心驚的安卿玉,素問的心情越發的好了一些,她壓低了聲道:“安大小姐還是捧穩當了一些,要是這玩意沾到了你那纖纖玉手上,只怕到時候可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了。”她着安卿玉的臉色瞬間變得更加的慘白如紙,素問再度壞心地補上了一句,“不過到時候我會幫着安小姐你將那手給砍了下來,這壯士斷腕的氣度你身爲將門之女應該也是有的吧?”
安卿玉渾身抖得像是篩子,她一雙漂亮的眼眸充滿着怒火地向素問,卻見她的目光放在自己的雙手上,那目光如水一般的涼,似在評估着要從哪裡下刀。
妖女!
安卿玉又氣又懼,生怕自己的雙手就會被一下子砍了下來,她這一雙手會寫出最漂亮的簪花小字,能夠撫出最美妙的琴聲,更能夠拿劍舞出如舞姿一般優美的劍法來,這樣的一雙手被多少才子讚歎過可謂是當世無雙的一雙手,她每日都會用鮮奶去浸泡一個時辰的手又怎麼能夠成爲斷腕,如果真的要砍下她的雙手倒不如直接將她殺了算了。
她在心底之中一遍一遍地咒罵着這個女子,她是妖,一個嗜血的妖孽!她忍不住又了一眼那小鉢,那鉢體裡面的蟲子是越發的多了,那不停蠕動着的模樣讓安卿玉又是一個噁心,連連幾聲乾嘔卻是又嘔不出來什麼東西,只覺得自己嘴裡面充斥着一股子的血腥味兒,難受極了。
“安小姐可真心嬌貴的厲害,你我都在一處,怎的你就這樣嘔吐連連,莫不是已經有了吧,這有孕的女子纔會如此!”素問漫不經心地道。
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素問這一句話說出口,隨伺的那一些個丫鬟婆子全部都已經被震驚到了,這細細一琢磨之後倒也覺得像是這麼一回事,這素問姑娘和安家小姐都靠得極近,沒有什麼理由素問姑娘半點事情也沒有,可安家小姐安卿玉卻是嘔吐連連,這隻有懷孕的女子纔會如此。
安卿玉一聽,當下面色一凝,她真心很想將自己手上這端着充斥着人世間最污穢的玩意扣在她的腦門上,想她這樣以搖鈴爲生的沒有半點行醫水準的人見過這種噁心的玩意當然要比她來得多的多自然是不能夠同她這種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人相提並論。
“你胡說什麼!”安卿玉聲音拔高了一些,她的髮髻已經有些凌亂,胸膛因爲怒火而不斷地起伏着,那姿態在那些個婢女婆子的眼中完全就像是被人揭穿了真相而惱羞成怒了。
素問着那已經交頭接耳甚至已經不估計場合已經開始竊竊私語的丫鬟們,嘴角邊的笑容起來是那樣的淺淡和好心意:“那要不要我給你診治診治?”
安卿玉當然是不會相信素問會有這樣的好心,如果不是她要自己來這種鬼地方,自己也不會遭遇這樣的尷尬,她只覺得素問所推出的每一個建議都是針對着她的,這樣的人根本就不能相信,她想也不想地就脫口而出:“不用!”
安卿玉的回答太過果決太過不假思索,這樣的她越發地叫人以爲她根本就是在心虛,如果不是真的身體有什麼異狀怕被大夫給瞧出來,那爲何不敢叫人診治。
這安家大小姐似乎還雲英未嫁呢,這雲英未嫁的女子先有了這苟且之事,這小姐這般不單落了自己的顏面更是落了家族的顏面,這哪裡是一個懂得道理的女子會應該做出的事情!
這樣的言論通過丫鬟之間的眼神交流流瀉而出,不消半日的功夫已經傳出了慶王府,而安卿玉在無雙城的名聲太大,同她相關的事情一下子就在無雙城之中如風一般傳遞開來。
此刻的安卿玉還渾然未覺,因她背對着丫鬟們,所以根本不見丫鬟們着自己那複雜的眼神,她只是專注地恨恨地瞪着素問,如果不是她手上還捧着這一鉢東西又是在慶王府的話,她早就想要衝上前給這個女子好好一頓,她實在是太可惡了。
素問見那些個丫鬟們不斷地交流着,她莞爾一笑,低頭去舒太妃的情況,那深紫色已經退到到了手腕間,不到片刻的功夫應該就會消失不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