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問已經等了許久,等的就是現在蘇氏和楊媽媽回來的時候,她看着蘇氏和楊媽媽,露出了一個溫婉的笑來,“蘇姨娘你總算回來了?也好,這人到齊了也好,也總算是能夠將過往的事情說個清楚了。”
過往的事情?!蘇氏的臉刷白刷白的,她看着那趴在地上撲簌簌發抖的慈安,她心中有些顫抖,半點也不敢擡起頭來看着人,“什麼事情?過往有些什麼事情是應當說的?”
素問看着蘇氏到現在還抵死不認,她不過就是伸手解開了慈安的穴道,“還有什麼事情,不過就是你當年設下的圈套罷了?慈安師太,你說是不是?”
慈安顫抖了一下,她道:“當年……當年是蘇姨娘給了我一大筆銀子叫我說那孩子是個鬼子的,這一切都是蘇姨娘的主意,和我半點干係也沒有的。我……我只是見錢眼開罷了!”
安青雲聽着慈安所喊得那一句話,他睜大了眼睛,就連段氏也不停嗚嗚地呼喊出聲,那些震撼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那不可謂不巨大,尤其是段氏,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竟然會出了這種事情,當年她之所以堅持着讓安青雲將素問丟出府去就是因爲慈安鐵口直斷素問是個災星是個禍害,爲了安家那麼多人的安危,段氏當然是要將素問弄出去的。結果現在卻對她說,這一切都是蘇氏當年的計謀,這又怎麼能夠讓段氏接受得了?
“你血口噴人!”蘇氏急急忙忙指着慈安吼道,她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也就只有眼前的安家一個棲僧地了,但如果素問將這些事情全部都抖出來,她只怕是再也不能呆在安家了,而她唯一能夠回去的蘇家現在也不可能收留得了她,她已經孑然一身了,再不能到最後的時候連一點容僧所都沒有。
“我看你纔是收了這小賤人的錢,不,她是對你威逼利誘了吧,否則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污衊於我?!”蘇氏高聲斥責着,她整張臉漲的通紅,也不知道是因爲憤怒還是因爲心虛的緣故,蘇氏急急忙忙地道着,“老爺,老夫人你可千萬別聽信了這個女人的話,她就是一個怨毒的女人,見不得咱們安家好的,現在只是一門心思就是想要打擊咱們安家,她的行爲你們都是心中有數的,怎麼能夠隨意地聽信於她呢!”
蘇氏這喊出口之後,她也鎮定了下來,心跳雖是依舊厲害,但也沒有最初瞧見慈安的時候那樣的不安了,她知道現在的自己絕對不能夠認輸也不能退卻,因爲她已經沒有後退之路了,她只能勝利,只能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這樣一想之後,蘇氏也就不怕了,她看向慈安,只見慈安身上多多少少有些傷痕,想來應該是素問對慈安使用了一些個手段,蘇氏在心中有些開懷,她擡起了頭,看向素問道,“老爺你看,慈安師太身上有多少的傷痕,一定是被她給虐打的。難怪現在慈安師太會說出這些污衊人的話來,那根本就是因爲她一手指使的呀!”
蘇氏高聲叫着,看向慈安的眼神帶着一些悲憫,但在安青雲看不到的角度之中,蘇氏的眼神是兇狠的,恨不得能夠直接殺了慈安,免得她再抖出更多的事情來。蘇氏也沒有想到慈安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之前不是說慈安去雲遊四方的麼,原本蘇氏也想尋了慈安出來,好叫她閉上那張嘴,但後來遇上段氏中風,而她也忙於想着幫晉元安排後路這件事情上,所以一時之間也就把慈安的事情遺忘在腦後了,卻不想是讓她落入到了素問的手上,成了素問拿來對付自己的手段了。
早知道,她當年就應該將這個人也給一併除掉,永除後患纔對。
安青雲的手緊緊地抓着錦被,他的一雙眼睛撐得極大,他的心中有些動搖,他剛剛聽到這個信息的時候憤怒,他已經開始有些懷疑蘇氏了,但同樣的,在聽到蘇氏這一番話的時候,安青雲的心中也覺得有些道理,素問這個人的個性安青雲不是不知道,這丫頭的個性實在是可怕的厲害的,她根本就是一個瘋狂的女人,她的所作所爲完全就是瘋狂無比的,根本就沒有半點的條理可言。
“蘇姨娘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了,這急中生智的手段,一兩句話之間就把關係給撇的乾乾淨淨的,這半點也沒有蘇姨娘你什麼事了。”素問冷冷地一笑,“想必這麼多年來蘇姨娘就是用這樣的手段和扮演無辜的嘴臉來欺瞞大衆的吧,蘇姨娘果真好手段。”
蘇氏心中惱怒的很,她自打知道素問的身份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預感,知道素問這樣的女子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所以蘇氏也一直都在等着素問對自己下手,之前對她所做的那些,對卿玉對晉意對她的兒女所做的那些個事情,蘇氏知道那不過就是素問給她的一些個警告而已,那只是飯桌上的一些開胃的冷菜鮮果一類,真正的一擊還沒有到來,蘇氏一直都有這樣的一個感悟。到今天見到素問的時候,蘇氏明白,今天大約不是她死,就是我亡的日子了。
“你處處刁難安家,你這不認自己是安家的骨血也就算了,如今你還帶着慈安來妖言惑衆,你以爲只要你收買了慈安師太,老爺和老夫人就會相信你的一派胡言不成?!”蘇氏惡聲惡氣地道。
“哦,蘇姨娘這麼說,倒是說自己是爲安家盡忠職守了?”素問挑了挑眉頭,她看向蘇姨娘,“我可是聽說蘇姨娘趁着如今當家做主,變賣了不少的安家產業,不知道是不是有這種事情呢?!”
蘇姨娘聽說素問說到這些的時候,她的眼神之中閃過退縮,但是很快的,她就堅定地咬住了牙道:“沒有,我從來都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外人的道聽途說又何來證據能夠證明我做了對不起安家的事情,外頭不知道是有多少人就同你一般,想着趁着我們安家如今勢力不如從前的時候就想着來佔一筆便宜,你這種血口噴人的事情還是不要在人前說道的好!”
“是麼,蘇姨娘,你敢對天發誓,你沒有動過安家的一分一毫?”素問盯着蘇氏,她上前了一步,“你發誓,如果你動過安家的一分一毫你就會暴斃當場死無全屍!”
蘇氏被素問那盛氣凌人的姿態給喝住了,她閃躲着素問的眼睛,舉頭三尺有神明。自己這樣發誓神明都是看的清清楚楚聽得清清楚楚的,她又怎麼能夠真的將這樣惡毒的話從自己的嘴巴里頭說出來呢,蘇氏木着臉道:“我爲何要因爲這種無中生有的事情而發這種無聊的誓言……”
“哦,原來蘇姨娘是覺得無聊麼,而不是覺得心虛?”素問輕笑着,她從自己的袖口裡頭抽出一些個紙張,她拿捏在手上,輕輕地拍着自己的手掌心,“既然蘇姨娘一口咬定自己沒有動過安家的一分一毫,那麼我這些個田契地契商鋪的契約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呢,這可是安家的東西,不過在前兩日之前已經不是安家的了而是無雙城的那些個富戶,我買來這些東西可是花了不少的銀子,蘇姨娘,你要不要看看這些個契約?!這原本的契約書那些富戶也給了我留作紀念,那上頭還有蘇姨娘你的親筆簽字畫押還有安家的印鑑呢,這應當不會是他們矇騙於我吧?”
蘇氏臉色一白,她沒有想到自己原本以爲是做的極其隱蔽的事情原來全部都在素問的手掌心之中拿捏着,也難怪她剛剛是會這樣的問了,她剛剛那是挖了一個坑讓自己跳了下去啊,她怎麼就是這般的愚蠢了呢,現在她要如何自圓其說?
蘇氏想也不想的,她起了身撲向素問,雙手揮舞着:“給我,你把這些個東西給我,這是安家的東西你還給我!”
素問將手上的東西一揚,擡腳便是給了蘇氏一腳,“瞧見過不要臉的就沒有瞧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你親手將安家的東西賣了出去,誰花錢買的就是誰的,你還以爲這些還是安家的東西?你想要,成!我也不給你擡價,一樣的銀子你給買回去,我立刻把契約書給你!”
蘇氏被素問這一腳踹得結結實實,這一下子飛身出去,如果不是安晉元看得真一下子把人給接住了,只怕蘇氏當場就要撞上門板,這一撞可大可小,端看踹的人的力度,安晉元覺着就衝素問剛剛那毫不留情的一腳,只怕他的母親傷筋動骨是免不了的,重一些的只怕是要撞斷了骨頭的。不過就算是被安晉元接住了,蘇氏也依舊是覺得自己眼前發黑,在好一會的時間之內她都是看不到眼前的東西的,甚至連聲音都聽不到,只聽到自己腦袋裡頭那轟鳴的聲音。
素問將自己揚的高高的手上的那些個契約書丟到安青雲的身上,她冷着聲道:“安將軍,你可瞧瞧,你可仔細地瞧瞧,你這麼多年來寵愛的女人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她這揹着你做了多少的好事!”
安青雲顫着手去拿丟在自己胸口上的那些薄薄的紙張,他每看一張,這臉就黑沉上幾分,他剛剛還遲疑着,甚至還想着相信着蘇氏,但現在他眼睛所看到的這些個證據無疑是在他的臉上狠狠打了一記耳光。安青雲幾乎是被氣昏過去,剛剛還一口一聲沒有碰過安家東西的女人,如今卻是將安家所有能夠變賣的全部都變賣了,只剩下這座宅子了。
安青雲拽着紙張的手用力到指關節都已經開始泛白了,他恨自己現在是一個廢人,如果他現在能夠站起身的話,安青雲想自己是要將蘇氏給活活打死的,他咬着牙,牙關節咯吱咯吱作響,良久之後他才從那牙縫之中蹦出了兩個字——“賤人!”
蘇氏渾身顫了一顫,她不敢去看此時此刻安青雲的神色,而段氏聽到安青雲那怒罵蘇氏賤人的聲音也知道這一定是發生了一些事情的,否則他也不會這樣罵人了,段氏嗚嗚地喊着,看着蘇氏的眼神充滿着怨恨和責備,如果段氏現在能夠開口的話,想必,她做的第一件事情那大約就是讓蘇氏跪下。
“父親!母親大約是……”安卿玉也知道如今這情況是有些不妙了,她急急忙忙地想要開口爲蘇氏辯解兩句,但她的話這纔剛剛說出口卻聽到安青雲用更加狂怒的聲音吼着:“閉嘴!”
安卿玉哪裡見過安青雲這樣盛怒的時候,被他這樣一個呵斥,安卿玉別說是開口說話了,就連呼吸都是不敢再喘上一聲的。她噤若寒蟬,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母親,用眼神詢問着事情怎麼就會是在這瞬息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而且她甚至都不知道母親真的是做出了變賣家產這種事情來的,母親要做的時候怎麼就不同自己說一聲呢!
“你說!”安青雲的手指指向蘇氏,“你把變賣的家產的錢弄到哪裡去了?”
蘇氏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她顫抖着,哭號着道:“老爺,老爺你要原諒我。並非是我真的想要變賣家產,只是如今安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是坐吃山空啊!咱們安家的門庭什麼時候變得這般的冷清過,我不過就是想着,想着花些銀兩打通了上下的關節好讓晉元進了兵部,您也說過的,晉元是最像您的孩子,只要他進了兵部,往後咱們安家一定是會飛黃騰達的!”蘇氏一路跪着跪行到了安青雲所躺着的臥榻處,她抱着安青雲的雙腿大聲地哭着,“我這也是一片心向着安家的,怎能料到大哥大嫂不但沒能幫上這些個忙,變賣家產所得的銀兩也一夕之間全部不見了。”
安青雲聽到蘇氏哭號着所說的那些個話,他一張臉蒼白,如果蘇氏能夠打通了關節能夠把安晉元在眼下這個時候弄到兵部之中去,安青雲說老實說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但一聽到變賣家產所得那麼多的銀子在一夕之間全部都不見的時候,安青雲只覺得心頭疼痛如刀絞一般,險些沒喘過氣來。
他張了張口,卻是聽到素問那薄涼而又譏諷的聲音響了起來:“蘇姨娘這藉口找的可真厲害,剛剛你說你沒有動過安家的一分一毫,可如今證明你這不但是動了,而且還是全部變賣了。這說明蘇姨娘這一張嘴壓根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來着,半點也是信不得的,你說這銀兩一夕之間全部消失不見了,怎就沒有人報官,怎就沒有貼榜告示來找尋?只怕這不見也不過就是你的一番謊話罷了,或許蘇姨娘是將那些個銀兩交託給了自己的大哥大嫂,反正如今安家當家做主說話的人是你,安家本該掌勢的兩個人如今已經成了廢人也奈何你不得了。只怕蘇姨娘是早就已經尋了這樣的心思,反正這些廢人大約再撐也撐不過幾年,到時候蘇姨娘你手上有這麼多的銀兩,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很哪!”
周姨娘剛剛也在震撼着蘇氏將安家的產業全部變賣這件事情,她有些憤怒,這蘇氏竟然是這樣的膽大,她的女兒也是安家的子嗣,也是需要吃穿用度的,如今安家只剩下這樣的一個空殼子那還能夠如何是好的。周姨娘看着蘇氏,那眼神之中可謂是心愁加上舊恨,幾乎是恨煞了蘇氏。
她也跟着應和道:“誰不注意到蘇姨娘同自的大哥大嫂是一貫的交好,只怕這些都是蘇姨娘的計謀!”周姨娘說着,已經有淚水流了出來,她上前幾步,也跟着在安青雲的榻邊跪了下來,甚至還推了一把蘇氏,她大聲地哭號着:“老爺,這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辦呀,卿曉還這般的小,你讓她這接下來的日子是要怎麼過,蘇姨娘你也太狠的心了,那麼多的銀兩一個人私吞了,你也不怕天打雷劈麼?!”
周姨娘這一哭鬧,孫姨娘一貫同周姨娘同氣連枝也跟着一同哭鬧了起來,這一下子整間屋子裡頭就像是死了人似的那般的吵鬧起來。
素問冷眼看着這樣的鬧劇,這就是安家!
安青雲被這些個女人哭得心中十分的煩躁,他高喊了一聲:“閉嘴!”
安青雲雖已經是一個廢人了,但到底是武將出生,這說話一貫是中氣十足,所以剛剛這一聲呵斥也算是有幾分的威嚴,安青雲整個人都揪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彷彿像是渴死的魚一般的模樣,十分的狼狽。
“你——蘇婉儀!你夠狠的!”安青雲恨恨地道,他是不會相信蘇氏剛剛的那一番鬼話的了,那麼多的銀子會突然之間消失不見?!就算是遭遇了賊,到底也應該是會有些反應的,她從剛剛開始就滿嘴的謊言,這叫安青雲怎麼去相信如何去相信。
“你把銀子給我交出來,你把銀子給我交出來!”安青雲不停地重複着,在牀上的段氏也嗚嗚地應和着。
蘇氏被安青雲的話給震懾住了,她是真的沒有辦法把銀子給交出來了,她嫂子原本打算着的目的就是黑吃黑一把,這偷藏了錢這件事情原本就不敢對人道,如今錢被人偷走這件事情是更加的不能說出來的,因爲這一說,一報官,整個官府都是知道了的。到時候問題多多,章氏那性子是貪婪又號面子,自然不敢把事情宣揚大,再說這錢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拿走的,這要如何報官,就算能夠把賊人抓住只怕到時候她的銀子也是回不來了,蘇氏是悔不當初,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門心思想着爲安家做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如今卻變成了自己頭上的禍事。
她一邊落着淚一邊泣聲道:“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啊老爺……”
“安青雲,你可瞧清楚了,你寵愛了一生的姨娘就是這樣一個滿嘴謊言的人。不過這銀子的事情,還是你們這一大家子的人關上門來自己討論比較好,畢竟是家醜不可外揚是不是?!你這手上的東西,那可是我真金白銀換回來了,勞駕你還是還給我。你如今也沒有什麼銀子買回來,就不用捏得這樣死緊了,不然我可是要以爲你想要謀奪我的家產了。”素問笑眯眯地對着安青雲道,她這說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容,但說出來的話卻如同刀子一般的鋒利叫安青雲疼的慌。
輓歌上前了兩步,使了一個巧勁從安青雲的手中把那一疊的契約拿了回來,小心翼翼地摺疊好之後這才塞回到了自己的袖袋裡頭。
素問拍了拍手,聲音無比的清悅,“好了好了,這家產謀奪的事情呢和我沒有什麼關係,我今日呢是來給自己討回公道的,你們這種苦情劇先緩一緩,一會要哭要罵要打都可以。慈安,你剛剛也聽到了,蘇姨娘說當年我命格這件事情同她沒有什麼關係,那麼就是同你有關了,你給我說說清楚,你要是不給我說清楚,你應該是知道我的手段的!”
慈安原本心中還有幾分的不忍,但剛剛聽到蘇氏竟然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自己身上來的時候,慈安的心中就有些不大情願了,她死沒有關係,但這死的時候到底還是想着要拉上一個做墊背的,蘇氏所做的事情不比自己少如今卻是想讓罪名都讓自己來扛,這女人也實在是太惡毒了。
“最好是同她沒有關係!原本大夫人的生產日子根本就不是在鬼節,那日是蘇氏着了人在大夫人每日都會行走的路上抹上了菜油害的夫人滑倒了,又買通了接生的產婆把那些個催產的藥物換成了延遲生產的藥物,直到子時時才讓大夫人把孩子生下來。那些個藥物本就是一些個虎狼東西,大夫人身子弱哪裡受得住,自然是氣血兩虧,再也不能有孕。她又是怕嫡女受寵,這才叫貧尼編造了妖孽的話,編造了那命格,至於當面府上所發生的那些事情也全部都是蘇姨娘一手策劃的,也是她在二少爺的坐騎下放了一枚小針害得二少爺墜馬,卿玉小姐當時本沒有什麼發燒不斷的病症,是因爲蘇姨娘給卿玉小姐吃了一些藥物,叫她睡得昏沉一些藥物發散的時候會使得身體有些燥熱,爲的就是讓安將軍和老夫人相信素問姑娘是妖孽,是會剋死府上所有人的!”
慈安恨聲地道,她瞪着眼睛看着蘇氏。
“你胡說,你胡說!”蘇氏哭鬧着,“我從來都是沒有做過這種事情的,這些都是你嫁禍給我的!是她叫你這麼說的是不是,一定是她叫你這麼說的,素問這小賤人最是歹毒不過了,半點是不會叫人安寧的。”
“就是!”安卿玉見如今這勢頭不對,她有些害怕,她怕自己的娘會出事,如今這情況依着安卿玉對自己父親和祖母的認知,他們兩人是絕對不會允許娘在留在府上或者是有活口的了,她習慣性開口幫自己的母親幫腔,“慈安師太,你這樣說實在是太沒有道理,你既然知道這麼多的事情,你爲何不早些說出口,你爲何要幫我娘?!你根本就沒有什麼原因來幫着我孃的,你現在這麼說只不過就是因爲你受了要挾,所以是要嫁禍給我娘而已!”
慈安聽了安卿玉這一番話,她整個人變得安靜起來,她靜靜地蹲在那頭,好一會之後這才擡起了頭,她的眼神之中一派的平靜,她看向安晉元的方向,那眼神之中滿是慈愛的神色。
“有的,”慈安緩緩地道,“因爲晉元是我的孫子,爲了我的孫子,不管是要我做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在乎的,哪怕是殺人放火。”
慈安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個秘密來,但被素問囚禁了那麼幾日,她更加清楚素問這人是有多麼的可怕。如果她不按照她的吩咐行事,只怕到時候素問會對自己這孫兒不利,這是慈安千百個不願意的,她寧願晉元一輩子恨着她也是希望他能夠好好地活着,無病無災地活着。
慈安這一句話說出口之後,整個屋子裡頭半點聲響都沒有,甚至連呼吸聲都已經停止了一般。除了素問和輓歌,每個人都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大少爺是慈安的孫子?!
安晉元是慈安的孫子?!
安晉元聽到慈安這麼說的時候,他幾乎是呆愣在原地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他甚至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連走動一步的力氣都沒有。
“不——”
蘇氏厲聲尖叫了一聲,她看着慈安高聲吼着,“你這個瘋子!你這個滿嘴胡說八道的瘋子!晉元是我的兒子,是安家的長子!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怎麼可能會是你的孫子!你是瘋子!老爺你看這樣一個瘋子說出來的話又怎麼是能夠相信的呢,她這從從頭到尾說的都是胡話啊,我從來都沒有做過那些事情,從來都沒有做過她所說的那些個事情的!”
蘇氏像是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一般指責着,她再肯定不過了,晉元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親生的孩子!“楊媽媽,我生產晉元的時候你也是在場的,你說是不是?!”
蘇氏伸手就是去推一直跪在一旁不吭聲的楊媽媽的肩膀,她這一推之後這才發現楊媽媽的臉色也詭異的很,她這臉色蒼白額頭上的冷汗直冒,一雙眼睛也完全不敢朝着蘇氏看,那分明是心虛之狀,蘇氏大驚,她驚恐欲絕地看着楊媽媽,這個從她出生的時候就在自己身邊伺候着的僕人。
“我這一輩子幹過的壞事也算不少了,晉元是我出家之前所生的那個女兒的孩子,我這輩子唯一最是覺得虧欠的也就只有這個女兒,當初我跟着人跑了丟下還嗷嗷待哺的孩子。後來出家之後多番尋找這才發現我這女兒進了一戶大戶人家之中當了丫鬟,卻不想被老東西給玷污了,那夫人又是個容不下人的,將我的女兒趕了出來,我只得尋了由頭將一心尋死的女兒給接到了庵堂好生將養着,卻不想在生產的時候難產而死,晉元在我身邊不過兩日,我的姐姐就尋上了門來,要我將晉元送到安家當少爺。”
慈安每次想到那件事情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眼前就是一片血污,在楊媽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她也是動了心思的。她到底是庵堂裡頭的出家人,就算晉元是她的親孫兒那又能夠怎麼樣呢,到底是不能夠留在庵堂之中養大的,更何況還是一個男嬰。不能留在自己身邊,那就只能送給人家去撫養,可大戶人家之中哪裡是會要這樣小的一個嬰兒的,尋常百姓家又不可能將孩子好好地培養,所以當楊媽媽對她說起那個計劃的時候,慈安也是動心的。安家是將門之後,家大業大,能夠在安家之中當一個少爺,那是別人家燒高香都求不來的好事,她怎麼能夠不動心。
在蘇氏生產的時候,楊媽媽在蘇氏平日的飲食之中夾雜了一些個藥物,使得原本就不怎麼順利的頭產變得更加困難,慈安能夠鐵口直斷,平日裡頭供奉的又是觀音娘娘,在生產那一日慈安帶了一個食盒來,那上頭的擺着一些個供奉過的瓜果,說她算到蘇氏頭胎難產,只要吃一兩口瓜果就能夠順利地生下孩子來的,段氏也是個喜歡拜菩薩的人,慈安多少有些個名聲,又見慈安來的時候蘇氏正在難產之中,自然是不疑有他,就讓慈安進了門。
在蘇氏生下之後氣虛而昏厥的時候,楊媽媽先是打發了接生的產婆外出報喜,趁着這一個空檔,她親手將孩子掐死,又從食盒下層將餵了一些個安眠的藥物而昏睡,出生不過三日的安晉元抱了出來,替換了一番,兩人收拾了痕跡,倒也沒有露出什麼端倪來。
蘇氏聽完慈安所說的那些個話,她的眼睛睜大的大大的,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一般地看着楊媽媽,末了,她爆發出一聲驚叫,死命地捶打着楊媽媽,“這都不是真的!你是看着我長大的呀,你是楊媽媽呀,你怎麼能夠做出這種事情來!這都不是真的!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什麼時候虧待過你了!”
蘇氏自認自己從記事開始,對於楊媽媽也可算是恭敬的,也是當做自己另外的一個母親來看待的,尤其是在父母雙親病故之後,她也還年幼,除了兄長蘇榮之外,她同楊媽媽就是最親近的,但現在卻叫她聽到自己這個一直當做母親一直很尊敬的人卻親手掐死了自己新出生的兒子!
蘇氏很想不相信慈安所說的這件事情,但她看到楊媽媽不敢朝着自己看的時候,她的心中很是不安,而且,晉元同她一點都不相像,她是那般精明的一個人,可晉元這孩子卻是實誠的過分。以前的時候,蘇氏也不過就是笑笑了之,但現在想來,蘇氏這才覺得因爲不是親生的,所以這纔不像啊!
“你說呀!你說呀!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蘇氏捶着楊媽媽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喊着。
楊媽媽任由蘇氏捶着,良久之後,她才默然地吐出了一句:“你問我爲什麼,那麼我又該去問誰爲什麼呢?你死了孩子很痛苦,我曾經也是死了兒子的!你一直以爲我不過就是一個丫鬟罷了,當年我原本可以成爲你父親的妾,就是因爲你娘不樂意,她命人將我吊了起來,整整三日三夜!我肚子裡頭的孩子就這樣沒了,那是一個已經成形了的男孩!拜你母親所賜,我一輩子都是一個下人一輩子也不能當母親!”
楊媽媽在說起那些個事情來的時候,這眼神之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蘇氏的母親告訴她要認命,既然生來是丫鬟的命那就不要肖想着成爲主子,哪怕是姨娘那種半個主子也是不能肖想的。
“這些年,我守在你身邊的時候,有多少次我都不知道將雙手放在你那稚嫩而又纖細的脖子上,只要輕輕一用力,我就能當場掐死了你。”楊媽媽緩緩地說着。所以後來在她真的掐上那剛剛出生的孩子的脖頸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竟然是半點的恐懼也沒有,彷彿這件事情已經做過成千上萬次了一樣,在手掌心傳來那溫熱的手感的時候,她甚至覺得有一種快感,心中想的不是對不住蘇氏什麼的,而是想着,她終於爲她那個無緣出生的孩子報仇了。
可現在,楊媽媽卻覺得自己整個人有些疲憊了,這些年她跟在蘇氏的身邊,做了不少的事情,傷天害理的有,違背良知的也有,她像是麻木着一樣地活着,她總是戰戰兢兢地守護着這樣的一個秘密,甚至於蘇氏不經意之間提及安晉元不像是自己孩子的那一瞬,她驚恐無比,就怕被人發現了端倪,可現在當一切說出來的時候,楊媽媽只覺得心中一派的輕鬆,她終於不用再爲了維護這些個秘密而整夜的驚醒,無時無刻的提心吊膽了。
“夫人,我在地獄等着你,再伺候你!”
楊媽媽笑出了聲,聲音裡頭有些快活。她笑着笑着,突然閉上了嘴巴,發出了一聲悶哼,鮮血一瞬間從她的脣齒之間涌了出來。楊媽媽這身子一歪,倒在了蘇氏的身旁,亦然是咬舌自盡了。
慈安看着楊媽媽如此,她也長嘆了一聲,看向安晉元,那目光之中滿是慈愛的色澤,她道:“晉元,我的好孩子。如今你已經成長了,我也就放心了。”
慈安朝着安晉元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她也悶哼一聲,鮮血一下涌出,也是跟着楊媽媽一起咬舌自盡了。
蘇氏呆呆地看着楊媽媽,她的神情是那樣的如釋重負,彷彿卸下了一身的重責似的,蘇氏想到自己多年來的所作所爲無一不是想要給自己的子女更好的生活,她賣了安家所有能賣的東西就爲了給自己所謂的兒子買一條青雲之路,結果現在她得到的是什麼?!蘇氏覺得諷刺不已,她謀劃了那麼多,結果自己這養在身邊二十一年的兒子壓根就不是她的親生兒子!
蘇氏低低地笑了起來,她看向素問,“你現在是不是特別的高興,特別的得意?你如今看到這一切了,你滿意了?”
素問看着蘇氏,她神情裡頭沒有半點的憐憫,“心如刀絞的感覺如何?這就是當年你賦予我母親的,如今我不過就是全部還給你罷了。你也不用有什麼不甘願的,勝者爲王敗者寇。你如今還是想想自己往後會有什麼日子過吧,蘇姨娘!”
素問咬重了“蘇姨娘”幾個字,提醒着蘇氏這麼多年來她所謀劃的東西到如今這一瞬,不過就是一場空而已。蘇氏被素問這一句話氣到了,她重重地嘔出了一口血來。
素問也不願意在這裡久留,她想要走,安青雲眼尖,急忙開口叫道:“素問!”
素問的腳步微微一頓,她看向安青雲,安青雲也不知道是要怎麼開口,好一會之後才道:“你回來安家吧,安家這一切,都是你的。”
素問輕笑了一聲,她的目光瞬間變得忒是多情,但流轉之間,卻又是無情的很:“安家的一切的確都已經是我的了,我花錢買的,安青雲你這想平白撈一個女兒又想撈回自家的產業麼,你覺得我還會稀罕安家這個破落的老宅子?”
素問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安青雲聽着素問所說的一切,他又氣又羞,一想到自己原本可以有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兒,結果卻成了如今的形同陌路,安青雲對於蘇氏更是厭惡,他高聲地喊着:“蘇婉儀,我要把你送到妓院裡頭,你這毒婦!你這賤人!”
蘇氏對於安青雲的高喊恍若未覺一般,倒是原本還靠坐在牀頭的段氏,她這胸膛抖了兩抖,整個人一歪,從牀上直直地掉了下來,鼻子耳朵都有汨汨鮮血流出,她本就是一箇中風之人,如今又是聽到這樣的刺激,整個人氣血翻涌,竟然嚥下最後一口氣一命嗚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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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噠,這裡是新哥萬更時間!蘇氏你這小妖精我終於幹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