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之間就到了十一月二十九這天下午,天氣越來越冷,恬恬在李媽媽的提醒下,行走,坐立,吃東西之間,都是規規矩矩的無懈可擊。
李媽媽笑起來,眼角的皺紋就格外明顯,可是她卻很開心的滿口誇:“小姐性子聰慧,我也沒什麼可教的了。”
恬恬淺淺一笑:“那是媽媽疼我……”
“小姐,”丫丫這些日子也被李媽媽和如意仔細的教了規矩,她生怕給自家小姐丟臉,學的很認真,現在哪怕很高興,也沒有跑進來大聲嚷嚷,而是加快腳步進來,笑得很燦爛:“小姐,溫公子來了,在前面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讓小姐過去呢。”
“哦,也不知道他最近可好。”恬恬也急着去見他,看看他有沒有替自己帶來清平鎮的消息。
李媽媽看着她身上的衣裳提醒:“小姐,外面冷,您再披件披風吧?”
如意在邊上做針線,聽到這話趕緊進了裡間,拿了孔雀紋的大紅羽緞披風給她披上,笑着道:“媽媽說的是,今兒沒太陽風卻大,房裡又用了炭盆,出去肯定冷,小姐還是披着好。”
恬恬好心情的笑了笑:“我都聽你們的。”
她們四個人出去的時候,看見兩個小丫鬟在院子裡掃地,恬恬就笑了笑:“繡春,初夏,你們先回房歇着,院子每天掃一遍就好。”
“是。”兩個丫頭雖然長的平常,可是聽話的很,是前些日子買來放在她這邊做小丫頭,恬恬看着她們老實的樣子,就時常讓她們歇歇。
這個時候,走在恬恬後面的如意腳下一扭,忍不住“哎呀”了一聲,就倒向了邊上的丫丫,丫丫不設防之下,整個人也被她這一撞,撞得倒在地上。
恬恬和李媽媽走在前面,聽到聲音回頭看見兩個摔倒在地,一邊伸手去扶,一邊低聲打趣:“這還沒出門,就撿了兩個大元寶啊?要不要緊?用不用請大夫?”
繡春她們已經快速上前扶起她們,小心的問:“姐姐的衣服髒了,先回去換衣服吧?”
如意羞的臉上都紅了,她是這梅園的大丫鬟,可是卻在大家的面前出了醜,卻還是擺手:“我們不礙事,你們先跟着小姐去前面。”
丫丫比如意皮實,起身拍了拍,就扶起如意起身,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的笑:“我們沒事,小姐您先去吧。”
恬恬這才放心的離開,其實她真的不覺得自己在阮府裡走動,還非要丫鬟跟着。
繡春她們交換了個眼色,乖巧的跟在恬恬的後面離開。
恬恬她們走出梅園,剛好碰見了阮芯怡帶着丫鬟過來,她淺淺一笑:“三妹這是要去哪?我正好要去祖母那,你一起去嗎?”
“好啊。”恬恬自然不能攔着她不讓她去,可是她是得到消息去的,還是本來就要去見祖母的?
正房的大廳裡,阮老夫人滿意的看着溫子謙,個子中等偏高,高挺的鼻樑,劍眉星目,一身寶藍色雲紋團花夾棉直裰,墨色錦靴,看着就是翩翩公子,談吐之間更是溫文爾雅。
圓圓離開清平鎮的時候,就寫了封信交給酒樓的掌櫃,裡面粗淺的說了一下自己的身世,也讓他最近不要上門,等自己的消息。
溫子謙也沒想到圓圓身世竟然會有這樣戲劇性的轉折,可是他實在等不下去了,今兒就帶着禮物來拜見阮老夫人,看看圓圓在這過得好不好。
再說要是自己不上門,阮家又給圓圓琢磨親事怎麼辦?
好在阮老夫人和氣的很,和他說了會話就讓人去請三小姐,他聽了有點臉紅,誠懇的道:“多謝老夫人成全。”
她笑容慈祥的看着他:“我聽紅豆說起過這事,溫公子放心,我不會反對的,那以後多多走動纔好。”
溫子謙聽了這話,心裡的不安才散去,誠懇的道:“是,老夫人喊我子謙就好,現在圓圓在京城了,我就想着明兒沐休,陪着她去外面轉轉,不知道可不可以?”
在京城,這要是定下婚事,有人陪着的話,未婚夫妻之間偶爾出去轉轉也不驚世駭俗之事。
阮老夫人棱模兩可的道:“等下問問恬恬自己。”見他一臉迷糊的看着自己,笑着搖頭:“對了,圓圓的大名叫阮恬恬,因着她自小身子弱,又瘦小,她爹孃想讓她長的圓滾滾的,這才起了個小名叫圓圓。”
溫子謙笑着點頭:“圓圓也好,恬恬也好,都是極好聽的名字。”
這個時候,阮芯怡和圓圓進來,用帕子掩脣一笑,聲音嬌柔的道:“原來三妹妹還有小名叫圓圓啊?我覺得挺好聽的,以後喊你圓圓可以嗎?”
她就不喜歡回家的三妹妹,沒有自己好看,可是因着嫡出的身份,比自己受寵,她也不喜歡她的名字,阮恬恬太好聽了,可是這圓圓就俗氣的多了。
圓圓纔不介意她喊自己“圓圓”她也習慣了這個名字,笑着應下:“自然可以。”
隨即看着溫子謙,鳳眼裡都帶着笑意,雙手疊在腰側,淺淺一禮:“祖母,溫公子。”
“圓圓,”溫子謙下意識的睜大了眼睛,看着越發嬌美的圓圓,眼神格外的明亮,透着溫柔和歡喜的味道:“要是在外面,我肯定不敢認。”
圓圓以前穿的衣裳都沒有太鮮豔,而且挑的都是耐髒的顏色,經洗的料子;可是現在雙丫髻上墜着珠花,耳邊珍珠耳墜似乎還不如肌膚白皙誘人;解下孔雀紋的大紅羽緞披風,露出裡面的玉蘭色的扣領中衣,粉黃色繡蘭花的小襖,芙蓉色的百褶長裙繡着如意紋,就如同一朵盛開的玉蘭花,美麗優雅。
圓圓淺笑:“你的意思是人要衣裝對吧?只要不是覺得我醜人多作怪就好。”
邊上的阮芯怡進來後也行禮後,就站在邊上,看着溫潤如玉的年輕公子,眼裡就只有三妹妹一個人。
她下意識的打量着這個男人,覺得他鳳眼深邃,眉眼俊朗,讓自己看着就有挪不開眼睛的感覺,好想讓他專心的看着自己。
她也不喜歡他們對視的眼神,柔聲開口:“三妹妹本來就貌美如花,雖然四叔四嬸去的早,跟着四嬸身邊的丫鬟長大,不過聽說四嬸國色天香,再說妹妹骨子裡到底留着阮家的血脈,怎麼可能不好看呢?”
她這話,一是點出了圓圓在外長大的經歷,又點出了沒有爹孃的弊端,卻又不能說她說錯什麼;畢竟,人家說的都是大實話。
圓圓心裡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幸好溫子謙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要不肯定被自己嚇跑;她深深的覺得,這姑娘實在是看自己不順眼的很。
她天真嬌俏一笑,笑間鳳眸裡若有流星劃過,璀璨生輝:“二姐姐誇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要論容貌,我怎麼能和二姐姐比。”
溫子謙也下意識的看了眼那戴着白玉鑲紅珊瑚的如意簪,披着白底綠萼披風,瓜子臉柳葉眉桃花眼,櫻桃小嘴肌膚白皙,果然是個美人。
可是他也沒有多看,很快就挪開眼神,看着圓圓笑:“我明兒沐休,要不陪你出去轉轉?”
圓圓自然也想出去,要是在清平鎮自己就能應下了,可是現在自己在阮家還是悠着點好,期待的看着祖母:“祖母,您要出去轉轉嗎?”
阮老夫人坐在那,把他們的眼色收在眼底,此時聽見她的話,笑了笑:“我就不去了,讓你有空的哥哥姐姐陪你去。”
阮芯怡眼神一閃,纖纖玉手繞着帕子,柔聲細語的開口:“三妹妹,我爹先前讓我陪你去布莊瞧瞧,快要過年了,我們府裡的衣裳也該準備了,今年就我們一起去挑好不好?”
她的姨娘叫林宛白,也不是平常人家的閨女,她是林知府的庶女,嫁人後夫君死了,又回到孃家;阮二爺對她一見傾心,不顧她是寡婦的身份,又比他大三歲,還是千方百計的獻殷勤,又花了好一筆銀子,這才把她娶進門。
一般來說,做妾的容貌都不會差,林宛白的娘很美才能入知府的眼,她自己也很嫵媚嬌俏,這才讓阮二爺神魂顛倒,而阮芯怡也遺傳了自家孃的好相貌,雖然還年幼,已經難掩嬌媚。
可是她的婚事也是高不成低不就,雖說記在阮二夫人名下,可是到底是庶女,外祖父嫡出的兒女衆多,兒孫滿堂,又是外放爲官,根本記不得自己。
阮二夫人就更指望不上了,給她尋摸的人家都是商戶,或者是續絃……此時看到溫子謙,心裡的嫉恨就不用說了:憑什麼三小姐就能找到這麼好的男人,自己就算是庶女,也樣樣比的過她。
圓圓聽到她的邀請,瞬間有一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可是這還真的不好推辭,笑着應下:“只要二姐不嫌棄我愚笨就好,要不要請四妹妹一起去?”
“自然好。”阮芯怡其實一點都不想她們去,人越多,自己想要做什麼就更不方便;雖然,她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好。
阮老夫人讓他們都坐下喝茶,順便閒聊:“聽說你家舅舅是在刑部,你和外祖都在翰林是吧?”
溫子謙很是溫文爾雅的開口:“是的……”
圓圓坐在邊上端着茶盞低着頭,聽着祖母調查人家的家世。
阮芯怡越聽越心動,心裡琢磨着自己等下去請教一下姨娘,看看自己怎麼着搭訕纔好。
過了一會兒,阮盛皓從書院回來,看見溫子謙在,眉眼一凝,隨即笑呵呵的開口:“祖母,家裡來貴客了嗎?這位公子好面熟啊?”
你個僞君子,聯合陳深來灌醉我,想要套我的話,看我怎麼收拾你,別的不說,你想抱得美人歸就難了。
溫子謙看見他也想哭啊,他那裡得到的消息,和陳深說的差不多,可是卻讓他順藤摸瓜找到了圓圓,明明是自己更吃虧的感覺啊!
可是面對着狡猾奸詐的小舅子,自己還只能陪笑臉,他深深一揖,滿臉的歉疚:“四哥,先前是我錯了,還請你諒解,我今兒特意給你送來了兩罈子葡萄酒,要是四哥想要喝的盡興,我自當奉陪,絕不敢推辭。”
阮盛皓對妹妹得意一笑:“恬恬,你看看溫公子,挑唆我沉迷酒色,我心裡好生惶恐不安啊。”
溫子謙聽到他這挑撥的話,好想吐血,但是在吐血之前先弄死他。
圓圓很淡然的道:“既然四哥這麼說,從今兒起,我就會監督你不讓你沾酒。”
又燦爛一笑:“原本明兒還想帶你去喝酒的,看來四哥還是在家用心念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