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趁着阮老夫人逗了妞妞後心情好,抱着她的胳膊說了餘家三叔,還有餘家大房的事情,重點突出了劉老孃被餘老頭拋棄,還有餘老頭的貪婪,餘家二房和三房的自強,陳氏肚子裡堅強活下來的孩子……
阮老夫人聽了後,果然很同情劉老孃,嘆了口氣:“好在她還有兩個兒子,我那有幾樣滋補的人蔘和燕窩,你拿去給她們補補身子,有空就讓他們到京城來住些日子,你也去看看他們,住個十來天。”
其實,她是真的不喜歡自己的孫女和餘家的人走的太近,可是這次偏偏是楚明睿遇見了餘家三叔他們,自己想瞞住餘家已經不可能。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大方的讓孫女和他們走動,要是自己現在阻擾,等孫女嫁人了,反而會和餘家更親近,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圓圓很親暱的抱着她的手臂,歡喜的道:“祖母您真是慈悲大方又善良的好人,劉祖母這輩子都沒吃過燕窩,我記得我小時候身子不好,餘家又窮,劉祖母等大家都去忙的時候,偷偷的塞給我個白煮蛋……不過我回家後,經常在祖母身邊,倒是沾了祖母的福氣,身子一日比一日好。”
阮老夫人聽了很是心酸,卻又覺得劉老孃他們心地好,餘家那樣的家境,都能養着孫女這病懨懨的身子,又見她說的好聽捧着自己,眉開眼笑的搖頭:“你這孩子就是嘴甜……”
圓圓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帶着繡春和初夏坐着馬車離開,葛嬤嬤帶着如意和丫丫在京城仔細的收拾她的嫁妝,還要好好的教導這兩個丫鬟一些東西,以後也好替她守好內院。
清平鎮,八月十一的午後,太陽很是很熱,這個時候餘家鋪子裡忙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劉老孃第一眼看到這氣派的三間兩層的白牆黑瓦的新房,那<餘家麪館>的大紅招牌,倉促的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青色的細棉布衣裳,一下子都不敢走進去。
他們自來節儉,這上好的細棉布都是先前連長寧給他們買的,補品也是他準備的,雖然有銀子,可是心裡覺得別人的銀子用着不踏實,準備以後要還的。
因此,這一路除了給鏢師的銀子,吃住什麼的都不精細,就連那兩個買來的婆子都覺得主家太摳,在路上的時候恰好遇到有夫人看上她們做飯的手藝,又換了主家。
當然,餘三叔他們也沒覺得難過,反而因爲那夫人給了賣身契的一百二十兩銀票而欣喜,畢竟聽她們說連長寧買她們的時候才一百兩。
他們真的沒覺得有兩個婆子侍候有什麼好的,要給她們準備吃喝和衣裳,真是想想就覺得虧。
而且那兩個婆子一個擅長做點心,一個擅長做飯菜,都覺得跟着他們一家子英雄無用武之地,畢竟餘家可捨不得買做點心的各種精細東西。
餘三叔這一路趕着騾車,風吹太陽曬,整個人又黑又瘦,看着鋪子裡出來高大健壯還白皙不少的餘成剛,忍不住哽咽起來,紅着眼睛喊了聲:“二哥。”
餘成剛聽見這熟悉的聲音,愣了愣,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們,覺得自己可能這兩天有點累,中暑眼花了……
曉玉抱着弟弟跟在祖母身邊,看見二伯眯着眼睛這模樣,心裡一咯噔:難不成二伯不想看見我們,嫌棄我們來投奔他們?
實在是這一路走來,見多了太多的黑暗人性,拋棄妻女的,或者是不孝的,無情的形形色色的人。
特別是現在圓圓要嫁人了,人家嫌棄他們這些不算親人的親人怎麼辦?
劉老孃已經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起來:“老二啊……”
“娘,”餘成剛三步並兩步的上前,拉着自家老孃溫熱的手,也紅了眼睛:“娘,真的是你,我沒做夢啊。”
裡面的曉玉也出來,看見祖母和三叔一家子來了,趕緊來相見,見邊上的小二他們好奇的打量,這才趕緊扶着劉老孃,紅着眼睛道:“祖母,我們先進去吃點東西。”
“對對,”餘成剛真是高興傻了,聽到女兒的話,這纔回過神,自己伸手扶老孃進去,高興極了:“這下好了,我們一家子總算團圓了。”
來到裡面坐在櫃檯邊的桌子上,就吩咐下去:“吳叔趕緊燒五碗麪,長安你把外面的騾車趕到院子裡,王嬸子你去後面讓我娘過來,高嬸子趕緊上茶,看看有什麼果子糕點,趕緊端上來。”
曉蓮見曉玉的話音剛落,就有幾個人趕緊應下,心裡覺得這出事利索的姐姐很不一樣了;又見她穿着淺粉色的雲錦衣,藍色繡蘭花的長裙,杏眼明亮,眉眼飛揚,笑容從眉梢傾瀉,格外的嬌美動人。
她呆呆的看着她,一肚子話卻都說不出來。
陳氏趕緊道:“曉玉,四碗就夠了,曉耀還小,我碗裡給他夾點就好了。”
“沒事,弟弟吃不完就讓三叔吃,”曉玉笑眯眯的說完,見爹坐在祖母和三叔面前問個不停,自己親手接過高嬸子端上來的茶,一一遞給他們,笑眯眯的道:“爹,您讓祖母和三叔他們先喝口水啊,他們這一路過來肯定累了渴了。”
聽到消息的紅豆也趕緊抱着兒子出來,激動的不行,聽他們說着爲什麼離開,又在被野狼圍住的危險時刻遇見了楚明睿……
麪條很快就端上來,他們也真是餓了,除了曉耀吃不完,都把大排雙份的大碗麪吃完了。
餘老三抹了抹嘴,才感嘆:“二哥,這面這面好吃,又這麼多肉,得賣多少一碗纔不會虧啊?”
餘成剛拍着弟弟的肩膀哈哈一笑:“你們喜歡吃就好,先去後面梳洗一下,好好睡一覺我們兄弟再說話。”
幸好現在後面的房間多,紅豆早就讓人準備好熱水,又把兩間客房收拾出來給三叔他們夫婦和曉玉住,把餘老孃安排在正房的右間。
曉玉看見他們都睡了,自己去孃的房間找到紅豆,低聲道:“二孃,再過三天就是中秋節了,哥哥後兒應該從書院回來了,要不要給圓圓送個信?”
紅豆一邊看着兒子在玩竹蜻蜓,一邊在疊衣裳,聽到她的話猶豫了一會,才搖頭:“還是不用了,圓圓上個月纔來過,經常出來的話,要是阮家有意見就不好了。”
見她點頭,又低聲道:“你祖母他們也沒什麼行禮,我看你和曉蓮的身子差不多高,等下你去尋幾件新衣衫先給曉蓮送去,我這也尋出幾件給你三嬸,你祖母的我等下就去買。”
曉玉這纔看到她收拾出來的是幾套新衣衫,還有兩根金簪,還有一對金鐲子,趕緊點頭:“我這就去,先前世子給了我一盒首飾,我挑幾朵珠花和玉簪給妹妹就是。”
其實,楚明睿送給她的首飾雖然不是金子的多,可是圓圓和她說小姑娘就不流行帶金子,反而是珠花和玉簪還有銀鑲玉的更好看,而且那些首飾不比金子便宜。
紅豆點了點頭,俯身低語:“曉玉,那邊釀葡萄酒的地方先不要帶你三叔過去。”
“娘您放心,我不會帶他們過去的。”
曉蓮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後貪戀的在淺藍色繡芙蓉花的枕頭上摩挲幾下,覺得這裡比客棧的牀舒服多了,起來就看見自己的牀邊放着幾件新衣衫……
餘成剛深怕娘身子虛,特別是弟妹又有了身孕,在他們醒來後,特意請大夫來給他們把脈。
確定大家的身子沒有大礙,倒是很高興,晚上還特意讓廚房燉了人蔘雞湯,好讓大家都補補身子。
晚上的時候,餘成剛格外興奮的纏着媳婦親熱,直到兩人渾身是汗,這才氣喘吁吁的分開。
紅豆拍開了他不安分的手,低聲道:“這下娘來了,你也可以安心了。”
“嘿嘿,就是辛苦你了,”餘成剛涎着臉陪着笑:“我娘這輩子還沒帶過金簪呢,真是享了你這個孝順兒媳婦的福,等過些天,我給你打一套金首飾。”
紅豆嗔了他一眼:“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都說養兒防老,我們孝順娘是應該的,要不我們要生兒子幹嘛?還有你可不許給我打首飾了,先前圓圓給我準備的首飾,我還有好些沒帶呢。”
餘成剛傻樂:“圓圓向來孝順,難得世子也對我們這邊這麼上心,你說我們要不要準備東西去謝謝世子?”
紅豆可是聽圓圓先前說起過忠勇伯府現在的情況,趕緊阻止:“先不急,我估摸着圓圓肯定會來一趟,到時候問問她有什麼打算。”
“好,我都聽你的。”
圓圓是在八月十七這天的下午來到了清平鎮,見祖母和三叔一家子都瘦了不少,一面和他們見禮,一面慶幸不已:“這可真是好危險,我們先前來的時候,倒是很幸運的沒有遇到這麼可怕的野獸。”
餘清佑也很慶幸自己沒有今兒去書院,而是決定明兒再走,他看着圓圓,眼裡都是笑意:“是啊,我們當是坐了船,那樣又比祖母他們安全點。”
曉玉本來是坐在圓圓身邊和曉蓮說話,聽到哥哥提起船,就想到了姜家的姜澄爍,再也笑不出來了,反而是給了他一個白眼。
餘清佑看見妹妹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想到書院裡有人說姜澄爍已經定親,或者再過幾個月就要成婚,心裡也沉了下來:不知道妹妹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會不會傷心,反正現在自家和姜家已經沒來往,應該不會聽到這些閒話。
圓圓抱着鬧騰的弟弟,把他們的神色都收入眼裡,慢吞吞的道:“離家是最鍛鍊人的,大哥你以後有機會可以四處走走,領閱不同的各地風光。”
餘三叔看着圓圓憨厚的笑了笑:“我們本來是應該進京向世子道謝的,可是又怕世子不方便。”
“三叔不必客氣,世子和我說起過你們之間的緣分,他因爲軍令再身,這幾天沒空來給祖母和三叔三嬸見禮。”
圓圓有點不甘心的替他說了一堆好話,指着一邊丫鬟送上來的六匹料子和兩個小巧的首飾盒,笑吟吟的道:“這是他讓我給祖母和三叔三嬸你們帶的禮物,等他有空必定會前來。”
劉老孃趕緊擺手,很誠實的道:“不用,不用,他肯定忙,等以後有了機會再見面也是一樣的。”
圓圓裝做羞澀的笑了笑,又拉着曉蓮的手,親近的道:“你看你也太瘦了,要好好養養身子,等過些日子就和曉玉一起去京城住幾天。”
曉蓮感激的應下,不好意思的道:“有機會我一定會去京城開開眼界。”
餘成榮擔憂的看着圓圓問:“圓圓,先前我們得罪了那將軍,會不會給你們帶來麻煩?”
他是真的不安,畢竟這侄女不是親的,要是人家世子知道後,埋怨他們隱瞞實情,那就不好了。
圓圓見他們眼裡的擔憂,趕緊安慰:“官大一級壓死人,忠勇伯比那宣武將軍還高一級,而且朝廷裡起碼有百多個將軍,不可能都有機會來京城,再者京城這麼大,大家也碰不見。”
其實楚明睿現在還不是忠勇伯,只是世子的話,職位是比不上宣武將軍的,不過圓圓是真的沒料到能在京城再見到他們。
餘三叔聽見這話,才鬆了口氣,憨厚的道:“不給你們添麻煩就還,我們沒什麼用,也幫不上你們什麼忙,好歹也不能給你們添麻煩。”
圓圓心裡一熱,趕緊笑:“三叔你怎麼會沒用呢,能護着祖母和三嬸,帶着弟弟妹妹來到京城,三叔就是最厲害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倒是顯得很熱鬧,直到很晚纔去歇息。
等到第二天,圓圓又很自然的起晚了,梳洗好出去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陳氏和大家一起在包糉子,繡春和初夏也在笨手笨腳的學,圓圓趕緊上前緊張的問:“三嬸,你這有了身子,這幾個月要好好養養纔是。”
“這有什麼,我當初有曉耀的時候還下地幹活呢。”陳氏說完爽朗的笑了笑:“你想吃點什麼,讓吳叔給你做。”
她是真的覺得現在的日子很舒坦,吃的好,睡得好,特別是今兒嫂子還讓她看櫃檯,讓她覺得自己是自己人,而不是外人。
圓圓讓吳叔給自己下碗牛肉麪,一邊好奇的問:“祖母去哪兒了?”
“你爹和清佑陪你們祖母,還有你們三叔,去那葡萄莊那邊看地了;你娘帶着曉蓮還有暉哥兒,耀哥兒出去走走,曉玉說是去葛家了。”
圓圓知道老人家對土地的熱愛,自己和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順便嫌棄繡春她們的手藝。
等她吃飽了,就乾脆帶着繡春她們去了釀葡萄酒的地方瞧瞧,琢磨着第一批葡萄酒應該也差不多可以喝了。
八月份的葡萄沒有七月份的多了,經過這一個月,大家幹活的速度倒是提升了不少。
曉玉四周看了看,很滿意的點頭,囑咐了管事的幾句,自己就準備回去了,下午在再過來放白糖。
這邊釀酒的地方門前都有人守着,門戶都關着,免得被別人偷窺去什麼。
裡面守門的小廝看見曉玉要出去,恭恭敬敬的打開門請她出去:“小姐,您慢走。”
曉玉也不說什麼,對他點了點頭,出去的時候,卻看見一輛精緻的馬車上,下來了兩個丫鬟後,這纔下來一個美貌的女子。
那小姐身段修長,眉眼帶着凌厲,眼神打量了她,帶着點別有用意的笑意:“你是餘二小姐嗎。”
曉玉不動聲色的點頭,心裡卻揣測她的來歷。
“我是特意給你來送我和阿爍的喜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