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玉這姑娘,自從上次被葛嬤嬤教導後,這說話就能氣死人不償命了,再說事到如今,她也豁出去了。
她這句‘劉公子是您的弟弟,就算他對民女做了什麼,民女都不該反抗。’讓劉妃的臉都漲紅了。
“皇上,臣妾絕不敢這麼想。”劉妃真是咬死她的心都有了,紅着眼睛起身,一臉的傷心欲絕。
大家都沒想到這小姑娘說話這麼嗆,都呆住了有沒有。
皇上看着那小姑娘緊緊握住的拳頭,倒是笑了笑:“劉妃你坐下,和小姑娘生什麼氣;曉蓮這話不對,朕都說了皇子犯法和庶民同罪,劉妃的弟弟要是真的錯了,朕也不會包庇。”
劉子敬這下也慌了,不滿的情緒高漲,憤怒的道:“明明是你不長眼,撞到了我,我才胡說兩句。”
曉蓮和他也是相看兩厭:“是我沒長眼睛,要不我怎麼能遇到你這高高在上的貴公子。”
劉子敬也顧不得自己的面子了,滿臉通紅的瞪着她:“要不是你偷襲我,害的我受傷,我怎麼會不能有子嗣,你還好意思出現在我面前。”
劉妃神色不善的看着他們,快速的道:“子敬是我爹手下的百總,雖說官職低微,可是也算是朝廷認可的官員,這民對官動手,罪加一等。”
又看着皇上道:“就爲了子敬的一句戲言,曉蓮就毀了子敬,劉家就一根獨苗,皇上您要爲劉家做主。”
這倒是實話,皇上很自然的點了點頭,道:“你們有什麼可說的?”
圓圓眼神瞄了餘嬌仙一眼,心裡就有了主意,上前一步,不亢不卑的道:“劉妃娘娘,曉蓮只是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對劉公子下手呢?她只是遇見登徒子,慌亂之下不小心碰到了精貴的劉公子而已。
劉公子什麼時候子嗣艱難我們不知道,但是絕不會是因爲曉蓮。”
圓圓伸手指着餘嬌仙道:“這餘家大小姐,就是在曉蓮之後,就被劉公子強迫了,現在肚子裡已經有了孩子,要是子嗣艱難,這孩子是誰的?”
劉妃恨恨的瞪了餘嬌仙一眼,心裡埋怨娘他們怎麼把她帶進宮,只能混淆視聽的道:“子敬和餘家小姐兩情相悅在前。”
曉蓮很是恭敬的福身,語氣卻很堅定:“絕不是他們有私情在前,而是當初我一走了之,劉公子這才讓人畫了畫像去尋,餘大小姐因爲和我有五分像,這才被他強迫了,有了身子。”
曉玉也忍不住開口:“劉妃娘娘可以請太醫來把脈,看看這孩子到底幾個月了。”
皇后露出一絲淺笑,開口:“看你們這小姑娘說話,真是怪有意思的,皇上,這亂糟糟的,要不您先去歇着?”
“我覺得這挺有……”皇上的話還沒說完,有太監快步來到皇上的身邊,弓着身子道:“皇上,天機道長有急事求見,說是卦象裡的人出現了。”
皇上一聽這,就起身大步往外走,淡淡的道:“皇后替朕賞賜阮家小姐,這邊的事情你看着辦。”
在他的心裡,現在最重要的自然是自己的命運,劉妃兄弟的事情,或者皇后和劉妃之間的暗謀,只要自己活着,那都不是事。
“恭送皇上。”
劉妃見皇上走了,反而鬆了口氣,這裡皇后肯定會幫着自己的,自己能有這個孩子,就是因爲皇后的秘藥,皇后想讓自己爭寵……
她想明白後,難掩得意的看着圓圓她們,這一刻,她們在自己眼裡如同螻蟻,卑微之極。
皇后優雅的坐在凳子上,雍容大氣的開口:“劉妃,本來只是一點小事,不必要斤斤計較;你孃家兄弟也不能算沒有子嗣,只是子嗣艱難而已。”
又意有所指的道“這只是少年慕艾引起的,這餘家姐妹容貌秀麗,也難怪你弟弟忍不住想納妾。”
劉妃瞬間懂了她的意思,這餘家姐妹要是變成自己弟弟的姨娘,內宅之中,想要弄死她們可就是很簡單的事情,一臉的恭順的道:“娘娘說的是,說起來我弟弟身邊的姨娘和阮三小姐她們都是堂姐妹呢。”
看着曉蓮和曉玉,不懷好意的道:“餘家小姐們都是宜男之相,看着也是好生養的,還請皇后娘娘做個見證,子敬納她們爲妾。”
圓圓覺得這女人真的好狠,趕緊跪下求情:“皇后娘娘,劉妃娘娘明鑑,我姐姐和妹妹不願意爲妾。”
“還不就是因爲你的好妹妹,我弟弟纔會子嗣艱難。”劉妃可不怕得罪這世子夫人,很是囂張的看着她們:“怎麼,世子夫人不把我看在眼裡,連皇后娘娘也奈何不了你們嗎?”
曉玉和曉蓮也跪下,一臉的慘白,她們相視一眼……
皇后把茶盞放在桌上,撥弄着自己長長的指甲套,漫不經心的道:“不管怎麼說,宮裡的御醫說劉公子的身體確實有礙,既然起因是劉公子和餘小姐彼此之間的糾纏,鬧到本宮面前,還是本宮來和稀泥,以和爲貴的好。”
說完,聲音威嚴的道:“來人,傳本宮的旨意……”
“惠妃娘娘到!”
皇后和劉妃聽到宮女的請安聲,兩人都一愣,本來皇后的打算是自己下了懿旨,要是敢抗旨,那就是死罪;要是進了劉府,那也沒好日子過,又能讓劉家的人出了這口氣。
可是這惠妃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
而這個時候,門口就進來了一個披着白色狐裘的美人,身量高挑,眉目無處不精緻,就那麼隨隨便便的站在那,也是優雅天成,儀態萬千,整個人說不出的飄逸出塵,如同月宮仙女一樣高貴清華的遙不可及。
她的美,確實太過驚心動魄,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惠妃的身後跟着於景誠和楚明睿,都一起給皇后請安。
而回過神的莊家人和圓圓姐妹也給惠妃請安。
皇后的神色僵了僵,心裡再恨惠妃,也含笑問:“妹妹今兒怎麼出來了,快請坐。”
惠妃只是淺淺一笑,就是萬種風情,眉眼間是說不出的嫵媚動人:“坐就不必了,路上碰見皇上,讓我來請大家都去長春殿,天機道長和皇上都在那要見大家。”
雖然不知道皇上這是什麼意思,大家都起身跟着皇后的身邊往外走。
楚明睿慢下腳步,來到圓圓的身邊,藉着寬大的袖子,把一枚玉佩塞到圓圓的手裡,低聲道:“這是我師父讓人送來給你這徒媳婦的,說是在菩薩面前供奉過十幾年,能讓你逢凶化吉的好東西。”
圓圓先前聽說過他的師父無爲大師是得道高人,心裡猛然一動,難不成人家真的能算出什麼嗎?這邊的天機道長聽着就是道士,難不成都能探到天機?
寒冷的冬天,圓圓的身上卻冒出了冷汗,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給自己的圓玉佩,是一枚翡翠,顏色一邊翠綠一邊帶着淡紅色,如同八卦,用一條鮮亮的紅繩繫着,除了顏色如同八卦,看着實在沒有特別之處。
圓圓現在就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了,快速的掛到脖子上,塞到衣領裡,冰涼的玉落在她胸口,讓她精神一震。
是被玉佩凍的。
不知道是有了玉佩,還是因爲自己的身邊有了楚明睿,反正圓圓的心裡莫名就安定了下來。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的長春殿裡,閉着眼睛坐在一個特殊的陣法裡,雙手按着法訣的天機道長猛然噴出一口鮮血。
對面的皇上,看着他失神的雙眼,緊張的問:“怎麼了,哪裡不對?”
天機道長蒼白的臉浮現怒意,隨即又掩去自己眼裡的不甘,打死他也不會承認,自己被別的高人護身符反噬。
他把兩粒丹藥嚥下後,拿着帕子拭去嘴角的血跡,才淡淡的道:“天機不可泄露,老道探了太多的天機,這是天道的反噬。”
皇上聽了倒是相信他的這話,擔憂的問:“那朕就不能知道那人是誰了對吧?”
“老道先前算出那個人已經出現在西北角,按着地形應該是永和宮,要是不出意外,老道在這佈下陣法,要是能見到他們,應該還能算出點什麼。”
“朕馬上讓人都過來。”
大家來到長春殿的門口,門口的太監就讓皇后她們身邊的宮女都留下,才請他們這些人進去。
裡面散發着淡淡的硃砂,還有一股說不出的清香味。
長春殿算是皇宮的禁地,除了皇上和天機道長,這裡除了特定的侍衛,誰也不準進去。
皇后她們進去行了禮,皇上就擺手道:“你們都在蒲團上坐下,今兒天機道長算出你們這些人之間有血光之災,朕就讓天機道長特意算的仔細點。”
好吧,皇上想要任性,大家只好作陪。
雖然皇后的心裡覺得他是快走火入魔了,可是他還沒死之前,自己絲毫不敢大意。
那特殊的草編織的蒲團很柔軟,又散發着一股特殊的清香,大家都坐在蒲團上,看着一副仙姿道骨的道長。
楚明睿畢竟是無爲大師的俗家弟子,對這些陣法什麼的也有涉足,可是他沒有這方面的慧根,不明白人家打的是什麼主意。
可憐的是劉妃和餘嬌仙這兩個大着肚子的女人,坐在蒲團上覺得很不舒服。
天機道長眼神幽深的看了他們一眼,雙手結印,隨即閉上眼睛唸唸有詞,拿出一張黃色的符後,手一彈,畫着紅色詭異圖案的黃符慢慢的飛了起來……
圓圓看着慢悠悠的飛過來的黃符,覺得自己的三觀都破碎了,心裡卻猛然的跳的厲害,莫名覺的這東西對自己不利。
楚明睿看着黃符繞過了自己的頭頂,在圓圓的頭上盤旋,心裡也覺得不對勁,見大家的眼神都落在黃符上,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悄悄一動,一到勁風過去,黃符一斜,就落在了圓圓身後蒲團上的餘嬌仙的肚子上。
皇上,還有大家的眼神,火辣辣的盯着她的肚子。
餘嬌仙一時之間被那威嚴的氣勢弄的動都不敢動,良久後,才白着臉,雙手護着自己的肚子,眼神熱切的盯着天機道長,喃喃的道:“道長救我,我不能失去這個孩子。”
她心裡知道,今兒自己進宮還是錯了,自己的肚子,明擺着讓劉家不能說子嗣艱難,還以爲這血光之災是劉家爲了不欺君,想要弄掉自己肚子裡的孩子。
天機道長先前閉着眼睛,全神貫注的施法想要找到那個人,可是覺得黃符被一道凌厲的氣息打中,自己又被反噬,要是不好好的休養幾個月,估摸着緩不過來了。
他睜開亮的驚人的雙眼,緊緊的盯着她的肚子,心裡琢磨:難不成我算不出來,是因爲孩子還在她的肚子裡?
要是真的,那還要等幾個月,孩子出生才能知道。
可是要是不是她怎麼辦?
不是的話,皇上就不會這麼相信自己了,自己想要在皇上的心裡高過無爲那個老禿驢,就一定要找到這個人。
他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閉上眼睛道:“這孩子是個有福的。”
皇上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還以爲這愛鬧騰的老天還要來個胎穿的姑娘。
“朕也覺得這個孩子是有福的,會投胎的。”
皇上可不想她肚子裡這孩子有什麼意外,微一沉吟,就裝糊塗的問劉妃:“對了,劉妃你這弟媳婦是什麼時候娶的?朕怎麼沒記得你賜下什麼?”
劉妃的臉色一變,斟酌後纔開口:“子敬先前的媳婦去了不久,這還沒成親呢?”
她的心裡卻很不安,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因爲知道先前皇后說的話,就故意這樣來敲打自己。
可是讓自己弟弟娶這麼一個沒有家世,也沒有規矩的女人,自己怎麼能心甘情願?
皇上看着劉妃的眼睛,語氣很平淡的開口:“看來劉家的規矩確實的多學學。”
劉妃臉色一白,她只聽出濃濃的威脅,還有說不出的嚴厲:“皇上……”
惠妃這個時候從蒲團上優雅的起身,很自然的對皇上伸手:“腿麻了,扶我一把。”
這隨便的態度,自然的語氣,讓皇上的心情瞬間就好了起來,伸手扶着她走了幾步,絲毫不顧忌着一屋子的人,溫聲道:“依依你的身子太弱了,不能經常呆着,要經常出來走動一下才好。”
惠妃的眼神落在餘嬌仙的肚子上,嘆了口氣,一臉的鬱鬱寡歡,卻淡淡的道:“劉少夫人好福氣,這肚子尖尖的,估摸着是要生個兒子了。”
皇上知道她心裡又想起來了那個無緣的孩子,心裡更不痛快了,附和道:“有你這句話,劉少夫人肯定能生個兒子。”
餘嬌仙心裡狂跳,恨不得給這惠妃跪下磕三個頭,有皇上這句話,自己這劉家少夫人的位置就坐定了。
反正她坐在蒲團上,順勢跪着謝恩。
皇后瞪了劉妃一眼,才笑着道:“皇上,我倒是聽劉妃說起過,說劉公子是想辦隆重的婚禮,可是這一進京就耽擱了,現在看來肯定是好事將近了。”
莊氏倒不是不識時務的人,她看着皇上對惠妃的寵愛,對自己的女兒卻是絲毫不在意她還懷着龍子,知道這個時候女兒一定不能被厭棄。
她也跪下謝恩:“回皇上的話,劉小姐肚子裡的是劉家的第一個孩子,我們早已看好成親的日子,就是在十二月初二,因犬子的孝期沒過,這才一切從簡。”
既然皇上想要給餘嬌仙這體面,自己雖然不知道是爲什麼,卻只能答應下來。
皇上這才頷首:“這倒也是,看來劉夫人倒是個低調的人,到日子朕讓人給劉小姐送點小玩意添妝。”
又眼神複雜的看着楚明睿道:“你也要成親了,到時候朕讓你多休息兩天。”
楚明睿很乾脆的起身行禮道謝:“謝皇上隆恩。”
於景誠努力讓自己不要去看惠妃,這纔跟着起身笑嘻嘻的道:“皇上,那我也想多休息幾天,這內務府的賬目看的我頭暈腦脹的,我真的受不了了。”
皇上見惠妃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於景誠,心裡別提多愉悅了,面上卻不露聲色的道:“你這孩子就知道遊手好閒,朕看要給你說門親事纔好,也好早點懂事……”
皇后的笑臉再也端不住了,很想告訴他,於景誠不是你的小舅子,也不是你的兒子,他是你那心尖尖上喬依依男人的弟弟,是喬依依的小叔子。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已經不多了,自己一定不能露出什麼,只要等自己的兒子登基,自己就會把惠妃這個妖女挫骨揚灰。
她只恨自己知道的太晚了,畢竟皇后的身份再尊貴,也不是不可動搖的,起碼他就差點廢后;可是自己的兒子是皇帝的話,皇太后的身份卻是不可動搖的。
“皇上,”惠妃打斷了他的話,聲音有點無奈的道:“罷了,他也是爛泥扶不上牆,你就讓他歇幾天吧?”
說完嘆了口氣:“其實人這一輩子,能無拘無束,無憂無慮的活着就很好。”
隨即起身就往外走。
皇上察覺出她的心情不好,也急着去寬慰佳人,對着大家一揮手,漠然的道:“景誠你別給我闖禍,你們都下去吧。”
皇后也覺得自己被打臉了,臉上的笑容都快要維持不住了,起身也往外走:“劉妃,你留你家裡人陪着你用膳吧,本宮就不打攪你們親人相聚了。”
楚明睿也很乾脆的和劉妃告辭,自己護着圓圓她們出宮。
於景誠特意來到劉子敬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好奇的問:“劉公子,我真羨慕你的兒子,還在肚子裡就受到皇上的喜愛;不過你口口聲聲的都說子嗣艱難,我就想問一下,她肚子你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嗎?”
劉子敬覺得自己快要被他氣瘋了,他說這話的意思,是餘嬌仙肚子裡的孩子或許是皇上的,可是他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他氣的額頭青筋直冒,大聲的道:“你放屁,她肚子裡的孩子肯定是我的。”
於景誠哈哈大笑的往門口走,來到門口轉身對他擠眉弄眼的笑:“只要你確定孩子是你的就好,我這不是怕你被戴了綠帽子嗎?畢竟你家裡人口口聲聲的說你不行,偏偏人家肚子又鼓起來了,這要是別人當真了,還以爲你爹給你添了個弟弟呢?”
這一會說孩子是皇上的,一會說是自家爹的,劉子敬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憤怒,拿起桌子上的茶盞就砸去:“於景誠,你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