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的眼神落在邊上不遠處的兩個姑娘身上,見她們都是臉色粉潤,眉眼俏麗,看着真是賞心悅目,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
可能是這高門大戶裡的主子們,很少有歪瓜裂棗,因爲娶媳婦都要五官端正的,納妾都要絕色,這生出來的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
就算姿色普通,有胭脂水粉和華衣錦服的,三分姿色也能變成八分的美貌。
郭潔瑩走過來,不懷好意的低笑:“阮三小姐,等下我們一起去見見人家劉少夫人的陪嫁吧?”
圓圓懶懶的看她一眼,鳳眼清冷的挪開,從桌上拿了個蜜桔剝開吃着,感受着那甜甜的滋味,就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一般。
這般無視,卻比被她罵一頓更讓人憋屈。
郭潔瑩氣的胸脯起伏不停,眼露兇光的看着她:“三小姐這是看不起看不起劉少夫人的陪嫁嗎?”
她這聲音有點大,邊上的人都不解的看向了她們。
圓圓把桔子皮放在桌子上,驚訝的看着她,帶着點疑惑的道:“我爲什麼要去羨慕別人的陪嫁,我自己的陪嫁也不少,難不成去看了劉少夫人的陪嫁,就能把她的陪嫁變成我的嗎?”
郭潔瑩愣住了,沒想到她這沒出閣的姑娘說起陪嫁毫不臉紅。
要命的是忠勇伯府的聘禮,肯不不會比劉家這倉促之間準備的聘禮少。
這一瞬間,她要是承認就是讓大家覺得自己在消遣劉家婚事倉促;要是否認,那就是覺得忠勇伯府比不上劉家。
她覺得別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帶着嘲笑和譏誚。
邊上的夫人們善意的笑了笑,有的就打圓場:“我們那時候也是喜歡看熱鬧,這曬嫁妝可不就是大家瞧個新鮮嗎。”
楚離歌沒料到郭潔瑩這蠢貨這麼沒用,圓圓的一句話就讓她在那丟人,娉娉婷婷的走過來,一臉的歉意:“三小姐,郭姐姐只是覺得皇上御賜的玉如意很氣派,這纔想讓三小姐去開開眼界。”
她這話說的很漂亮,把皇上一拉出來,誰敢說不好。
卻又讓大家覺得,圓圓要是不去看,那就是自卑。
“皇上賞賜的玉如意那肯定是難得的好東西,不過我們就不去看了。”
阮大夫人見大家驚訝的眼神,很矜持的笑了笑:“皇上也給我們三小姐賞賜了玉如意一對,紅珊瑚一對,南珠兩匣子,還有些綾羅綢緞,另外皇后和惠妃都另有賞賜,還有楚世子給她準備的聘禮,恬恬也就不用去羨慕人家的好東西了,要不就是太貪心了。”
阮大夫人說一句,楚離歌她們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等到她說完,她們又羞又氣,卻也知道再留下就是自取其辱,兩人相視一眼,就悄悄的離開。
她們現在只恨自己提起這話頭,白白讓圓圓出風頭。
邊上的夫人們都很羨慕,相熟的就悄悄的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前幾天,你們不知道,這劉家的少夫人……”
阮三小姐半路歸家大家都知道,這餘家現在就是阮家的親戚,反正瞞不住,還不如現在阮家先說出來,怎麼着也比以後劉家鬧出來強。
大家都愛聽熱鬧,這阮大夫人說的又是早就和圓圓一起商量過的,餘老爹的貪色偏心,餘家小姐的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劉少夫人大肚子成親,都讓大家聽得津津有味。
這一傳十十傳百,女眷之間很快就傳遍了。
等到花轎進門的時候,大家的眼神就都落在新娘寬大喜袍裡遮不住的肚子上。
哎啊,還真的是大肚子,這劉家可真不講究啊。
大家看着他們拜堂後,就回去先前的客廳坐席,順便說說新娘的大肚子,畢竟這還真的是難得一見。
郭潔瑩也聽到這些話,忍不住一臉正義的指責圓圓:“非禮勿言,你怎麼可以爲了泄恨,把痛苦建立在新娘子身上呢?”
“難不成我不說你們就不知道了?”圓圓鳳眼一凜,眼神就流露出銳利的鋒芒:“難不成你以爲大家都是瞎子,還是傻子,覺得劉少夫人是肚子胖成這樣?
合着你覺得劉少夫人嫁給劉公子很痛苦,還是劉公子娶了沒有家世的劉少夫人很痛苦?
你不知道劉家多期待這個孩子嗎?你爲什麼不能容忍劉少夫人未婚先孕呢?
抱歉,我真的不能欣賞這種行爲。”
大家都靜了靜,隨即都附和:“這話說的對,法理之外應有人情。”
郭潔瑩氣的要死,明明圓圓說的是歪理,還把劉家的破事都說了一遍,可是卻倒打一耙,自己卻變成了那個雞蛋裡挑骨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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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也待不下去了,覺得大家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她也大着肚子進門一樣,紅了眼睛,乾脆低頭去了邊上的客廳。
圓圓見她離開了,對着美眸含恨盯着自己的楚離歌很淡漠的對視一眼,隨即拿了幾顆瓜子在手裡,聽着夫人們說話。
這時,丫鬟們已經開始上菜,喜宴正式開始了。
男客這邊,劉勇特意給天機道人準備了一間安靜的房間,又準備了一桌上好的素席,免得被人打攪。
不過一般的人見不到天機道長,可是來的位高權重的客人,都是想見他一面。
既可以試探一下這天機道人的底細,也可是加深一些交情,畢竟天機道長現在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要是能和他交好,肯定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天機道人明明是一頭白髮,卻端着一張紅潤光滑的臉,白色的寬袖道袍,還真的有一副世外高人的神色。
護國公世子也進來寒暄幾句,等他離開後,天機道長就示意身邊的人關好門,自己坐在早就準備好的蒲團上,開始打坐,等平心靜氣後再算卦。
楚明睿當初訂婚的時候,就拿了自己和圓圓的時辰八字去欽天間合時辰八字,因此留下了兩人出生的時辰八字。
現在全都落在了天機道長的手裡,他總覺得圓圓的卦象詭異,決定再近距離的算一卦。
過了好一會,他才睜開眼睛,淡淡的道:“你去想法子,讓酒菜倒在阮三小姐的衣裙上。”
“是。”
這喜宴上,現在已經是賓朋滿座,美酒佳餚香味撲鼻,大家都一邊吃一邊說笑,顯得很是熱鬧。
一般只要不是有人刻意挑釁,誰也不會在婚禮上鬧出什麼事,那可真是接了死仇。
因此,圓圓不小心被上菜的丫鬟撞了一下,那還帶着點燙的板栗燒野雞的湯汁就倒了些在她的袖子上。
丫鬟趕緊跪下謝罪:“小姐恕罪,我不是故意的……”
圓圓絲毫沒有發怒,這要是故意的,人家也不敢承認啊。
要是自己罵人或者和丫鬟計較,那還是跌了自己的面子。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坐在這,見大家都看着自己,也笑了笑:“無事,今兒人多,出點什麼岔子也難免,你起來吧。”
她今兒穿的是一身淡粉紫繡千瓣菊紋長裙,顏色鮮亮,繡工精湛,這湯汁看着就很明顯。
劉家的管事婆子聽到動靜也趕緊過來,賠笑道:“小姐,真是失禮了,先誰我去邊上把衣裳換下,我讓丫鬟洗乾淨,免得時間久了毀了這衣裳。”
圓圓看了阮大夫人一眼,鳳眼清冷,似乎能看透一切,朱脣微啓,語笑若嫣然,起身道:“不必啦,府上肯定忙,反正回家也不遠,伯孃,我先回去了。”
阮大夫人也起身,對着相熟的幾個夫人歉意的笑:“不瞞你們,這幾天我家裡的事情也多,我們就先回去了,過幾天咱們再聚,我自罰三杯。”
大家也知道這阮大夫人是當家主母,笑着示意她們先回去。
天機道長還在等自己再見到阮家三小姐,決定今兒自己的瞧一瞧她的面相,等聽到來人說人家都已經走了。
氣的他吹鬍子瞪眼睛的漲紅了臉,自己也起身離開了。
反正他先前去新房見過新娘子,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不是她;不過他是不會說的,就讓皇上把注意力留在她劉少夫人身上,免得妨礙自己要做的事情。
……
十二月初四的一大早上,天還沒亮,劉老孃就悄悄的起來梳洗,隨後換上了先前楚明睿讓於景誠送來的棗紅色薄棉繡松鶴的窄裉襖,外罩石青銀鼠褂,下面是石青色的長裙。
穿上後只覺得渾身暖和,又拿出首飾,卻不知道怎麼戴纔好看,又很想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的,想到先前客廳裡的鏡子怕被淘氣的兩個孫子弄破,就收到了原先圓圓住的房間裡,她決定自己去照照鏡子。
出了門,四周還靜悄悄的,天上的殘月還沒下去,發出淡淡的溫柔的月光。
劉老孃生怕吵醒兒子們,放輕腳步,來到空房子門口,卻聽到裡面傳來了低低的聲音……
她心裡一慌,這是進了賊,還是家裡的下人不老實,偷偷的溜進娶想做什麼呢?
想到這,她也顧不得別的,順手抄起不遠處的掃把,一腳踹開門就衝了進去,見隔着屏風,隱隱約約的看見裡面大膽的賊,竟然還敢點着燈籠放在不遠處的桌上,他們還在自己孫女睡過的牀上,不知道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劉老孃有點老眼昏花,這還沒洗臉,知道今兒要去京城,昨兒晚上激動的一晚上都沒睡好,眼睛更是沒平時那麼亮,氣的揮舞着掃把衝過去,大罵:“打死你們這些混賬,竟然敢來這裡……”
她平時做慣了農活,現在每天吃好喝好,這力氣一大把,揮舞着掃把沒頭沒臉的對着牀上的人用力的打過去。
牀上的餘成榮沒料到被自家娘逮住。
他們也是第一次進京,夫妻倆也很激動,陳銀巧起來起夜後,乾脆就不上牀,開始穿新衣裳了。
她還從來沒穿過這麼好看的衣裳,摸着料子又軟又滑,還把首飾也拿出來戴好,問牀上看着自己傻笑的男人:“夫君,我這樣穿好看麼?我總覺得不習慣。”
餘成榮趕緊點頭:“我媳婦好看極了,以後你都這麼穿。”
陳銀巧一臉的不相信:“真的嗎?我得去照照鏡子。”
外面天還沒亮,他自然不能讓自己大着肚子的媳婦一個人出去,就起身穿了昨兒晚上就放在一邊的新衣裳,拎着燈籠扶着她出去,笑着道:“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我們這一穿,也像有錢人家的老爺和太太了。”
陳銀巧五官本來就好看,人也高挑,當初餘成榮第一眼看見她就覺得眼前一亮,後來嫁給他是因爲下地幹活,這才曬黑了,人也越來越瘦。
可是來到這裡後,每天不是大骨湯,就是銀耳湯,或者野雞湯什麼的,又不用外出幹活,整個人就不知不覺裡變得白淨豐腴起來。
自己站在鏡子前,看着黑髮上纏絲赤金簪子,身上銀紅色的寬鬆纏枝蓮長裙,杭綢粉紫繡纏枝紋的褙子,越發顯的杏眼嫵媚,臉頰白裡透紅,連臉上淡淡的斑點,看着也不礙眼。
她自己越看越歡喜,摸了摸寬鬆裙子裡突出來的肚子,有點遺憾:“要是肚子不這麼大,那就更好看了。”
餘成榮也覺得自己媳婦很漂亮,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你說的什麼話,你現在這樣纔是最好看的,好看的我都想把你……”
這媳婦懷孕起,自己先前是窮苦的沒這心思,路上的時候,他更是操心一家子老小,來到這裡後,夫妻倆才偶爾親熱一下。
現在看着這麼好看的媳婦,想着反正時間還早,兩人忍不住的抱在一起。
這還沒怎麼着呢,聽到門被踹開,隨後就是老孃不顧青紅皁白的一頓掃把。
餘成榮不敢起來,緊緊的護着媳婦,羞憤不已的開口:“娘,你做什麼呢,我們啥也沒幹。”
劉老孃傻眼了,怎麼是自己的小兒子,趕緊住手,上前問:“你們怎麼在這兒?你們沒事吧?哎呀,你的臉是不是被我打到了?巧巧啊,你沒事吧?”
陳銀巧尷尬萬分,整張臉紅的如同紅布,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低語:“我沒事,我剛纔,是那個,有點肚子不舒服,這才躺了一下,我們真的沒事。”
餘成榮萬分慶幸自己和媳婦衣裳整齊,自己快速的起身下牀,小心翼翼的扶着羞的不行的媳婦坐起來,無奈的看着老孃問:“娘,你一大早的來做什麼?”
劉老孃表示自己也沒想偷窺兒子和兒媳婦之間的事,僵硬的笑了笑:“我就是想來照照鏡子。”
而這時候,餘成剛和餘清佑,還有昨兒趕馬車來接他們的楚明睿的屬下,還有幾個下人,都趕過來抓賊:“賊人在哪兒?”
劉老孃下意識的把掃把放在自己的身後,老臉一紅:“沒有賊,我看錯了,我掃地說胡話呢,大家都散了啊,回去繼續睡。”
餘成剛看了眼換了衣裳,羞紅臉的弟弟和弟妹,上前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很是語重心長的道:“下次記得在房子裡先放炭盆,現在大冬天的,你也悠着點,要是着涼就不好了啊。”
看着他們都一副我們懂的眼神,餘成榮覺得自己一口老血都要噴出來了:我這真的好冤,什麼都來不及做就被逮住了好不好?
好在紅豆也走進來,打發下人去做早飯,自己上前扶着羞澀的恨不得鑽到地裡的弟妹,笑着打圓場:“娘,弟妹,你們起來了啊,那我給你們梳頭。”
劉老孃鬆了口氣,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半花白的頭髮:“我正想找你幫我梳頭呢,我們這出去阮家做客,怎麼也不能丟了圓圓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