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杏林妻(上) 第15頁

話還沒說完,她的嘴巴就被俞采薇一把搞住了。

俞采薇無言了,她還以為銀杏要說什麼秘密八卦,沒想到竟然胡言亂語,她是什麼身分,而潘威霖又是什麼身分?但銀杏提醒了她,她是應該再跟他好好謝謝的。

翌日,她尚未踏出听雨閣,梁森就來告知王爺有事出遠門,大概三日才回。

「俞姑娘放心,王爺身上有帶藥,隨行的人也備了姑娘開的藥方,會準時煎藥給王爺服用的。」梁森說。

她說聲謝後就回到書房,潘威霖鮮少出遠門,有什麼事嗎?她不在他身邊,萬一像那日突然毒發可怎麼辦?莫名的,她很是擔心。

她試著定下心神,看著醫書,搗弄藥材,卻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又去外頭遛達一圈的銀杏一臉神秘地帶回來一個消息。

「奴婢跟姑娘說,王爺這三天是去龍泉寺,為那些早夭或死去的兒女及妾室辦兩天的法會,每一年都是這個時候,來回要三天。」銀杏說完都嘆息了。

俞采薇沒想到是這樣,這個男人,其實很有心。

此時銀杏又撇撇嘴角,道︰「但王妃這三天從不跟著去,她嫁給王爺這麼多年,肚子一直沒消息,但後院懷孕的也留不住,生出來的也活不了幾歲。」她聲音愈來愈低,眼楮卻愈來愈亮,「顧嬤嬤說了,王妃心里有鬼才不敢去,但對外說是她愧疚,沒照顧好大人小孩,沒臉去上一炷香呢。」

「這話你听听就好,千萬別亂傳。」俞采薇不忘叮囑。

銀杏喝了一大杯水潤潤喉舌,又重新靠近俞采薇說話,「我只說給姑娘听啊,但是我真心覺得王爺挺可憐的,姑娘記得我說過的嗎?茶館里說書的陳老啊,口沫橫飛的說王爺奇毒不解,注定此生無兒無女,還說那些失去的小生命,甚至一屍兩命的妾室,都是因為他身上那可怕的毒,是被傳染的……」

不可能!當時,她听銀杏說這些八卦時就曾與師父討論過,這毒不可能經由房事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甚至是月復中的孩子,而且那些平安生出的孩子,師父也曾為他們把過脈,明明是健康的,但後來意外頻生,也確有幾個孩子是中了毒……

她柳眉一皺,想到了一個可能,她始終沒有查出下毒者,有沒有可能,那些孩子甚至是懷孕的妾室,都是同一個人下的毒?

思及此,她倒抽了口涼氣,那得是多大的仇恨,竟然連孩子都容不下!

「姑娘,你怎麼了?別嚇我,你臉色怎麼這麼白?」銀杏緊張地看著她。

俞采薇搖搖頭,「我沒事。」太可惡了,她與那個人誓不兩立,她一定要找到更有效的解藥,讓那毒再也傷不了潘威霖,甚至是他未來的子嗣!

于是,一連三日,俞采薇都窩在藥房,不眠不休,不管銀杏怎麼勸都依然故我。

而她這近似自虐的行為,在潘威霖回府後便得知了。

「窩在藥房三日挑燈夜戰,這女人是蠢的吧,輕松過日子不會,盡會折騰自己。」

生氣的原因他不想去深究,但見她這麼不愛惜自己,他就不開心,叫小順子去將人給叫過來清風院。

俞采薇很快過來了,一踏進主屋就見潘威霖半坐臥在軟榻上,長發半束半披的落在肩上,燦爛陽光穿窗而入,灑入一片金黃,也落在他精致的臉上,添了抹金光。

他神情帶著一種不染人間煙火的超然,但接觸了才明白是凡人,還是個脾氣很難捉模的凡人。

潘威霖一見到她,先是哼哼兩聲,表示心情不好。

俞采薇不知道他又怎麼了,但想到這三日他為那些來不及長大的孩子及早逝的妾室做法會,她的心又柔軟幾分,「民女給王爺把脈。」

潘威霖抿抿唇,坐起身來。

銀杏連忙將脈枕放好,他手放上去,俞采薇的手就放在他手腕上。

她把脈的手上帶著一層薄繭,他看著她為自己把脈,屏氣凝神,專注執著,他只覺得心中似有什麼要呼之欲出,一顆心微微酥麻,還帶了點說不出的甜。

原本把人叫來是要罵的,這會兒卻怎麼也罵不出口,想了想,開口問道︰「你這麼努力治好本王,是打算打出名號後懸壺濟世?」他突然不願提那惱人的女圭女圭親。

「自然不是。」

「本王中奇毒一事,在大漢朝眾人周知,也是出名的難以治療,你一個小女子治好了,肯定聲名遠揚,之後定然會有一大堆人找你看病,你怎麼辦?你治本王一個就不眠不休,使勁地折騰自己,你這小身板哪能吃得消,本王看了都替你擔心,你連照顧自己都不能還想治別人?」他口中的無奈與寵溺,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她粉臉微紅,「王爺想太多了,王爺的身體都還沒治好呢。」

此時,一陣調皮的輕風從窗戶吹拂而來,將她幾縷墨黑長發吹到她臉頰旁飛舞。

他想也沒想就伸手將那幾絲頑皮的碎發勾至她耳後,那麼自然,好像他已經為她做了上百次,等意識到他做了什麼時,他怔住,她也愣住。

小順子眨眨眼,銀杏也眨眨眼,時間彷佛靜止了……

「我去看看藥浴準備怎麼樣了?」俞采薇回了神,臉紅心跳的匆匆離開。

銀杏又眨眨眼,看看某王定住的俊臉,偷偷笑了,再轉身去追主子。

小順子也偷偷看著主子,憋著唇不敢笑,他還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傻乎乎的主子,居然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骨節分明的大手,一動也不動。

潘威霖動了動手指,他模到俞采薇的耳朵,觸感極好,柔柔軟軟的,還有那如絲緞的墨發滑過他的指尖,也撩起了他久違的。

明明只是一個撩發的動作,但兩人再次相處時,氛圍還是發生微妙的變化。

此時,正在進行的是藥浴針灸。

氤氤熱霧中,潘威霖果身泡在浴桶內,俞采薇靠近扎針,明明藥湯味濃,他卻聞得到她身上淡淡清香,她的手踫到他的肌膚時,他竟得強抑著將她擁入懷里的沖動,垂下眼避看她,而水面下,他雙手緊握,連呼吸都刻意放慢,就怕被她听到擂鼓般的心跳聲。

他有過不少女人,即使這幾年不近,卻是生平面對一個女子時心跳快得難以抑制,也產生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窘迫。

她是大夫,他身體的任何脈動緊繃,耳根發紅等等,她最是清楚,但連她自己的呼吸都有些紊亂,看著他赤果果的胸膛,針扎到他腰月復處,這動作更讓她臉上臊紅不已,一次治療下來,她是心跳加快,汗水淋灕。

夏天到了吧,她真心覺得熱了。

五月,天氣漸漸變炎熱,京城老百姓的衣著也改成薄透輕涼,顏色也更加鮮艷,但京城街邊一樣熙來攘往,相當熱鬧,其中一輛馬車薩嚨的來到一處豪華幽靜的府第,低調的從後門駛入,接著一名女子戴著帷帽下了馬車,經過垂花穿廊進入一屋子。

屋內放了冰盆,隔絕外頭的悶熱,一名男子坐在陰影處,手里把玩的白瓷杯,一看就是精品,只見女子拿掉帷帽,步步生蓮地向他走來。

「妾身好想皇上。」

女子突然撲到他懷里,一抬頭,赫然是郭欣那張天真清麗的臉孔,她痴痴地望著雍華帝那張略帶嚴肅的俊顏。

一旁的內侍低眉順眼地退出去,順手將門帶上了。

不久,屋里傳來窸窣月兌衣聲,接著是女人情動的申吟,男人的粗喘,一番激烈的翻雲覆雨過後,郭欣依偎在男人的懷里微微喘息。

「他幾日前又去了龍泉寺。」雍華帝嘴角一勾,只要一想到暗衛向他報告,他那個風華絕代的弟弟一身白衣,除了三餐外,他都是靜靜的坐在蒲團上,抄寫著佛經,他就覺得心情甚好。

但她听了,只覺得一陣涼意傳到四肢百骸,那些生命都是因她流逝的。

雍華帝看著懷里依偎的郭欣,看她身子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跡,想到她動情時的發浪要求,他的好弟弟哪里喂得飽這個婬婦!

黑眸閃過一抹陰冷,這一生,他絕對不會放任弟弟的孩子平安的出生長大,他曾經受過的苦痛,絕不會再讓自己的兒女再經歷一次。

郭欣不去想那些血腥的事,但腦海中卻浮現幾雙洞悉她下毒手、死不瞑目的憎恨眼楮,她覺得渾身透骨的發涼,更加貼近雍華帝溫熱的懷抱,委屈的說︰「還要等多久?欣兒想正大光明的站在皇上的身邊。」她喉嚨沙啞,是魚水之歡之故。

「朕知道委屈你了,再等等。」

「可是欣兒很想幫皇上生個孩子,欣兒已二十歲了,若再等下去……」她咬著下唇,眼里都是期盼。

「放心,朕一定不會讓你委屈太久的。」

她眼楮一亮,「真的?」

「自然是真的。」

「好,那欣兒就再等等。」她笑如花。

「乖,朕給你一次獎賞……」雍華帝再次將她壓在身下,看著她眼眸里貪婪渴求的眼神,他不由得笑了,低沉著嗓音,「朕的皇弟也太不中用了,讓你如此饑渴?還是他已經無法人道了?」

「欣兒不依了,是因為是皇上,欣兒才……」她羞澀的側過臉,不敢看他。潘威霖不貪,又因那些來不及來到世上或生下來卻早夭的兒女,上就更淡了,即使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妻子偶有情動,他也漠視,親親抱抱都沒有。

近年來,兩人相敬如賓,也或許是因這方面對她的虧欠,她的要求他幾乎是有求必應,就算她安排女人給他侍寢,他再生氣也不會對她發脾氣,他也給了她最大的自由,各式邀宴或幾日遠游,都縱容著她去,府中也不用她管中饋,後院無一妾室,可見對她的專寵。

「朕听說,皇弟對俞女醫似乎不同?」他淺笑的問。

她一愣,但隨即搖頭,「王爺應該只是因為她有能力能醫治……」說著,她突然著急起來,「對了,俞采薇對王爺身上的毒似乎真的有辦法。」

「你太看得起她了。」雍華帝想到前幾日在大殿見到俞采薇,年輕稚女敕,一點都不放在心上,「殊心如果那麼好解,十多年前早就解了。」

看她還想說,他搖搖頭,「皇弟的心態朕還是能洞悉幾分,他早已看透生死,除非有人能激起他的求生欲,不然他的生死不都是掌握在你我手里?」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抬首湊近他,「目前看來,王爺與過去的確並無不同,欣兒也認為,就算他身邊出現再美、再有味道的女子,王爺也沒興致踫。」她白皙雪臂圈住他的脖頸,「皇上知道的,王爺就算身中奇毒,仍有不少女子芳心暗許,想博他一分情愛,有的還找欣兒幫忙,想當欣兒的姊妹,一起伺候……」

「你便幫忙了?」他下月復又是一陣火熱,低頭攫取她微腫的紅唇。

她申吟一聲,點點頭,「欣兒還不是听從皇上的指示,是皇上說這床笫之事激狂,很想知道王爺能承受多少,還添了媚藥呢,但王爺真的很能忍。」

「下回藥量下多一些,如果溫潤如玉的皇弟突然死在女人的肚皮上……」雍華帝冷笑一聲,「朕是痛心疾首,不知皇弟私下竟如此荒婬,用藥助興。」他低啞輕笑,溫熱氣息就噴在她頸邊,引起她一陣酥麻。

她渾身輕顒,低吟一聲,「欣兒明白了。」

雍華帝與她白花花的身子再度交纏,一聲聲喘息與吟哦申吟不時響起。

好半晌後,雍華帝喂飽弟弟的女人,再將一雕刻精美的手掌大木盒交給她,「一定收好。」

「又不是第一次拿,皇上難道還不放心欣兒嗎?」她眷戀不舍的離開。

屋里,有著男女歡愛後的濃濃腥膩味,並不好聞,雍華帝喊了聲,「來人。」

幾名內侍走進來,開始俐落地收拾,並有人抬進熱水桶,伺候雍華帝入浴。

雍華帝靠在浴桶內,合上了眼楮,潘威霖、他的親弟弟,從小就是個強悍聰慧到令他絕望的存在。

他是嫡長子,是父皇最疼寵的皇後所出,同樣的,排行老七的潘威霖卻更受父皇、太後及母後的喜愛。

即使這個弟弟初露光芒時才五歲,可他永遠忘不了父皇對潘威霖的盛贊——

「老七過目不忘,武術師父也說他是練武奇才,這日後帶兵打仗、運籌帷幄,肯定是個驚世的大戰神。」

「老七還小呢,咱們不急,慢慢學。」母後看著潘威霖的眼神都是疼愛。

潘威霖天資聰穎,不管他做什麼,總能得到父皇等人的贊美及喜愛。

他廢寢忘食、日以繼夜的自我鞭策,一點都不敢懈怠,而潘威霖小小年紀,天賦高,在學習六藝時如魚得水,似乎沒什麼能難倒他。

他很不平!是刻入骨血的不平,他一直是被要求的人,做得好是應該的,沒做好就被指責他沒有能力坐上那個大位,皇祖母甚至說,讓老七坐那個位子也許更適合。

于是為了未來不仰他鼻息,他秘密派人外出,尋來制毒高手,尋到機會對老七下了慢性毒,要將人生中已可預見的最大勁敵給毀了。

在皇宮時,杜全下手容易,但潘威霖要求離宮獨立時,他先是找上郭欣,利用她對自己的痴迷,成為自己的棋子,再將杜全送到凌陽王府,借由這兩人的手,日積月累地加深潘威霖體內的毒。

這慢性毒就如同溫水煮青蛙,而他極為享受潘威霖幾度命懸一線又救回的驚險戲碼。只要他痛苦,他便開心,彷佛那些年曾因他所受的憤懣不平都能得到解月兌。

然後是那一夜,皇宮被團團包圍,琉璃瓦上甚至是烏壓壓的弓箭手,無數泛著寒光的利箭咻咻的如雨落下。

那一戰,寧可錯殺也不肯放過,于是,他將對自己有威脅的弟弟們都殺了,或讓殘了,治了之後便送到封地,皇帝這個位置誰都不能覬覦。

接下來幾年他承歡後宮,卻沒有皇子皇女出世,這也是他一手安排的,他是真的怕死,直到這幾年才開始讓後宮有孕,且皇子年幼,他的龍椅也能坐得穩當。

獨留老七,是向天下人展示他的兄弟情深,他的仁慈厚愛,又能看著出色的親弟弟在生死里痛苦掙扎,何樂而不為?

郭欣乘坐的馬車在離開靜巷宅第後,又在大街繞了一圈才轉進一條窄巷的小院子門前,她甫下車,馬車便噠噠離去。

郭欣進到小院子,一名兩鬢發白的嬤嬤就急得拉著她的手,「我的好小姐,你總算回來了。」這是郭欣的女乃娘房嬤嬤,至今仍改不了習慣,喊她小姐。

郭欣不耐煩地扯回手,往軟榻里一靠,「水仙跟春蓮不是被我支出去買東西了?」

「小姐交代要買的胭脂店沒開,所以她們買了小姐交代的其他東西,很快就回了,是老奴謊稱小姐突然想買首飾,又出去了,老奴留下,說是你怕她們沒見到你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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