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些花兒有問題?
如今的她,無福無澤,更無佔算推命之能,與凡人相比,唯一的不同是能夠登上天宮,再無其他優勢,自然不能看出這花兒有何玄機。
「姑娘,進來啊!」
「進來啊!」
抬眸,望著那一張張殷切的笑臉,她心里雖感這親切來得奇怪,還是邁出步伐,輕輕踏入了那美麗的花圃之中,然……
可怕的景象,就在她的香足踏入之時,美麗的花兒在一瞬間全數枯萎!
「妖怪啊!」
女官之中,不知是何人突然尖叫。
七七心里一驚,接二連三的尖叫聲已經震動了小小的一方庭院,就連在另一隅痴迷地看著唐三藏的女兒國國王,也被驚動了。
回眸,一見那滿園的頹敗之色,臉色頓然大變!
提了裙擺,匆匆趕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
「陛下、陛下!」
女官們全數跪拜,顫抖的指頭,一致地,指向了正駭然瞪著滿園頹敗的七七。
「陛下,此女一定是妖怪!」
「對,陛下,她才踏入花圃,滿園鮮花就霎時枯萎了!」
「陛下,快把這害人的妖怪拿下吧!」
七七震驚地瞪著那一雙雙怨毒的眼,與方才的親切落差太大,而那一聲聲的指控與眼前的事實,讓她無法反駁。
尤其,當看到尾隨著女兒國國王而至,听到這一切後,臉色眼神依然無動于衷的他後。
心,頓時涼了半截,不知為何連心跳也疼了。
「來人啊!把這妖人拿下!」
鮮艷的紅色衣袍一甩,女兒國國王臉色慍怒負手過去,架勢十足。
而七七,目光尋覓而去,看著此時仰望天際的他。
他是,故意錯開視線,不去看她的吧?
他明明知道她是仙女之身,不可能是妖怪的,但他為何如此呢?
目光里,忍不住委屈,而不經意沉下去的視線,為莫名的一點所震驚了!
在衣袍交錯之界,他的手,此刻正為女兒國國王所握……
囚牢之地,會是如何的光景呢?
女兒國的囚所,燈火通明,每個牢房里皆按掛銅鏡,但牢獄里頭環境骯髒,每個囚犯都是灰頭土臉蓬頭亂發地……
女子,愛美的天性,把一切映照無遺的光,還有銅鏡……
精神虐待,果然遠比的來得殘忍。
心痛地看著牢獄里頭一張張精神微亂的嘴臉,她卻已經無力為這些囚犯做些什麼。
普度眾生,也是要依借身外虛名的。
不經意間,已經被帶到了下一層去。
第二層牢房無人關押,處處透露著奇怪的腐臭。
背後被莫名一推,一個踉蹌,她栽進了無人的牢獄里頭,腥臊的味道盈于鼻,帶著罪孽的惡臭和的孽障,忍不住一陣惡心,她拼命捂住了嘴巴。
這時,鎖鏈的聲音摩擦出刺耳的冷,讓她胃部的翻騰更甚了。
驀地,聲音頓住。
「陛下!」
女官們的虔誠跪拜,使得七七轉過頭來,看著牢門之外,那美麗熟悉,卻在此刻顯得冷峻殘忍的臉龐。
「退下,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靠近!」
「是。」
看著女官們退出去,女王上前來。
「你可知道,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你殺了?」
那彎月般的眼,在說這話時,閃爍著殘忍的殺意。
七七從不知道,慈悲為懷的自己也可以有如此陰狠可怕的表情,可是,那目光之中隱含的妒忌,為何如此的熟悉?仿佛曾在哪里,在誰人眼里見過?
然,此番恨意從何而來?
「為何不求饒?」
女兒國國王猛地上前抓住牢房的木柵,眼中迸發的寒意,使得七七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徐徐地往女王走去。
「你過來做什麼?」
仿佛是為她的神色自若所惹惱,但語調雖然強硬,女兒國國王卻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
見女兒國國王神色如此慌亂,七七停下來,「我只想看清楚你。」
「不!」
女兒國國王仿佛受到驚嚇,居然狀若瘋癲地跑去把四周的蠟燭給吹滅了。
黑暗里,喘息的聲音格外的大。
「你在害怕嗎?」
漆黑,失去了視力,反而使得其他的感官能力更強,就連對方呼吸的頻率是否加快了,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朕……朕是一國之君,何懼你這小小丫頭?!」
倔強地反駁後,卻是狼狽地離開。
听著腳步聲漸遠,至無,少了可以分心之事,只覺得胃部更加難受了。
才轉過身去,想要坐下,卻意外地撞進了冰冷的胸膛,還沒來得及受驚退後,就听到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響起︰「是我。」
心,一陣狂跳。
第10章(2)
看著他在幽暗之中向前走了一步,負手背對,她回眸,看著那難懂模糊的脊背,只覺得他的出現,仿佛暗示了什麼,可她慧根被斷,無法連貫事情的發展。
「辛苦你了。」
這樣的話語卻無該有的愧疚之心,但這樣听來,仿佛所有事情都在他的算計之內。
她默默地尋了角落之處盤膝坐下,把臉埋在膝蓋上。
他回過頭來,意外地看著她的一語不發。
與她不同,佛法在身,福澤庇佑,即使是在黑暗里他也能夠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她那明顯慘白著的臉。
「你,是如何成仙的?」
意外于他的並肩而坐,她想開口,但到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仙家之身應該是超月兌凡人的,何故你受傷會流血,皮肉會留疤,身體虛弱如此?」
她還是沒有答應。
小小仙女,實在不懂尊卑。
但他不怒反笑,換來她疑惑的一瞥。
「受封之後,終日被奉承……天宮看來不過是又一個權勢勢利之地。」
她默默地听著,不置可否。
想當日她身為觀音大士,多的是阿諛奉承之輩,如今她相貌改變,隱去觀音之尊,成為區區小仙女後,那些曾經口口聲聲說景仰她、信奉她的仙家們,縱使擦身而過,亦視若無睹——明明,她慈悲之心未變,佛心依然。
想到這里,不禁想起方才之事。
當她香足踏進花圃一剎發生的怪事以及諸多的巧合鋪排……
「旃檀公德佛,不管你要做什麼,花亦有精魂付托,何故要毀去它們?」
想那美麗的花海,毀于一旦,實在可惜難過。
可是,他听了這話卻是沉吟。
「旃檀公德佛?」
「我沒有。」他淡聲開口,語調之中隱隱著遲疑,「花圃毀掉之事與我無關。」
見她一臉震驚,他補充︰「雖然我本來確實打算毀去花圃……但不管事情是如何發展,你的這場囹圇之難是免不了的。」
她的臉色比方才更顯慘白了。
「是我,毀掉了花圃?」
語調顫抖,她仿佛很在意。
「各人自由各人路,而你,也不必為了……介意。並非任何人,走路生花的。」
本是安慰她的話,卻勾勒出回憶的輪廓,他在漆黑里豎起指頭,憑借印象描繪著記憶中的白蓮,然,他的指頭卻猛地被她緊緊拽住。
回過神來,本想甩開她的手,可才見著她,就忘記了初衷。
「為什麼哭?」
他的語調問得冷淡,可是,目光觸及那彎彎的月眼,那晶瑩的淚花如玉珠般燙落,害他久久地無法言語。
「你到底哭什麼?」
還真沒有人在他面前哭過,即使是仙女。
手足無措間,他伸出手去,想替她拭去淚痕,可……
只見她震動了下,而他的手,被她猛然一抓,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已經湊近,以額心頂住他的胸膛。
「惡!」
胸前一濕,他瞪圓了眼,直到酸惡的異味飄入鼻腔,他再也顧不得其他,施法離開,獨留她一人撲空跪倒在地上,以手捂著嘴巴,冰冷了一切的表情。
只有聲音,遙遠而寂寥地低低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