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嘯來臨之前,一定是罕見的靜謐。
大戰來臨之前,也一樣是充滿張力的沉默,正是因爲澳門最近動盪不安,沈氏、何家、五聯會和葉宮的連番爭鬥,所以各方勢力的精英份子,都刻意的收斂自身的暴戾,選擇蟄伏,安分過冬,澳門的黑白兩道,變得前所未有的平靜。
便是一些喜歡耀武揚威的小混混,也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惹事,否則,說不準就撞到誰的槍口上了,那就枉送性命。
在這種暗波洶涌的氛圍下,時光如水,轉眼間,就到了除夕。
澳門以前雖然是葡萄牙殖民地,割讓的歷史也長達百年,政府還引入了很多西方價值觀、風俗習慣,甚至還花費心思讓民衆去信奉其餘宗教,從思想上來改造澳門民衆的認知,但仍然有很多東西,對於炎黃子孫而言,是溶在骨子裡。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那就是過春節,這是華國人最大、也是最後一個傳統信仰了。
如大陸內地一樣,過春節的熱鬧,首先反映在街面上,遊花市、購年貨,家家戶戶都要買年花,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向巿民兜售的場面,市區的幾個街道佈置成花市,是最熱鬧的地方,人頭涌涌,便是用水泄不通來形容,也毫不爲過。
其實,所謂的花市,其內容類型跟京城的春節廟會,有大同小異之處,在花市上,也有許多出售小玩意與工藝品的大小攤點,不同的是,花的比重要大了許多,澳門人喜歡購買的年花包括桃花、水仙、梅花等,取其花開富貴的意思。
當然,還有花車巡遊、賀歲煙花等節目,讓人感受節日氣氛和熱鬧。
澳門上下歡天喜地迎接着春節,大師兄也沒有躲在陰暗角落匿藏,他把自己頭髮全部漂白,又還貼上幾道鬍子,然後趁着風雨來到鬧市,他出門不是爲了感受春節氣氛,而是無法回去臺島的他,想要買些生果冷食來祭祀死去的白狐。
大師兄低着頭走了幾條街,在小超市和便利店買了二斤糖果,三斤餅乾,四斤蘋果,六根蠟燭,十個饅頭,還有一些烤雞和白肉,然後用一個大袋子裝住它們,隨即就撐着黑傘往住處趕去,全澳門都在找他,他不能在外面晃盪太久。
他很是遺憾在聖母教堂沒有炸死跟葉子軒,更後悔當時手頭沒有重武器補槍,讓自己的處境變得更加艱難,不過大師兄心裡也清楚,以沈萬千跟葉子軒的身手,第一波炸彈沒殺掉兩人,後面攻擊就不太可能奏效,搞不好會折掉自己。
在葉子軒沒有橫死之前,大師兄決定努力存活。
只是想到葉子軒的身手,他的兇光又黯淡兩分,再大的仇恨在實力面前也終究要遜色,高手十品,八品入宗,主教山一戰,大師兄赫然發現葉子軒跟師妹一樣,年紀輕輕就遁入了宗師,已成打不死的小強,讓自己跟他有了質的區別。
如非自己學了不少旁門左道,恐怕已經被葉子軒殺死在主教山。
這也讓大師兄對報仇的信心少了兩分,不過想到何長峰跟宋光石的交底,他的底氣又漸漸恢復,準備儘快痊癒身上的傷勢,跟葉子軒來最後一戰,大師兄相信,有何家跟五聯會的幫忙,使出渾身解數的他,又七成把握爲小師妹報仇。
想到這裡,他加快腳步轉入一條巷子,想要早點回去匿藏的地方,躲避之地不是別處,正是發生過大爆炸被定性爲危樓的聖母教堂,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大師兄相信誰也不會想到,他竟然會躲回已經暴露的地下室。
“嗖!”
大師兄加快腳步走入一條早已選好的交叉巷子,忽然身軀停頓了一下,隨後身子一轉貼住了牆壁,也就兩三秒,他的視野就多了兩個人,一前一後堵住了他的去路,兩人身材看似不魁梧,但卻給大師兄營造出危險之感,而且很強烈。
有的事情,無需言語,光看那架式,便足以說明一切。
這是敵人!
大師兄掃視兩人,低喝一聲:“什麼人?”
與此同時,他目光凌厲地打量附近環境,想要找到一個突破口衝出去,可是雖然前後堵截的只有兩個人,巷子也足夠四五人同時通過,但大師兄卻感覺沒有一個缺口,他下意識瞄了一眼對面兩米的磚牆,尋思翻過去會不會全身而退。
他身形晃動了兩下,只是依然被封住去路。
“我跟你們無怨無仇,爲何要擋住我的路?”
大師兄左手低垂,一槍滑落在掌心,準備開槍阻擋兩人,隨後跳牆跑路,他不是怕死,也不是不敢跟兩人一戰,只是更希望自己可以頑強活下來,畢竟葉子軒還沒死去,他不想在這些人身上浪費精力:“把路讓開,不然不客氣了。”
“滋!”
沉默的兩人沒有迴應,大師兄耳朵卻聽到一記刺耳摩擦聲,但並非堵截的兩人向他衝過來,巨大危險!大師兄汗毛頓時炸起來,下一秒,就感覺到背後牆壁震動一下,大師兄臉色鉅變想離開,結果卻發現太遲了,磚牆轟的一聲破裂。
地動山搖。
一道人影裹着磚石狠狠撞擊在他背部,像是千斤鐵錘抨擊在他的身上,貼身靠!大師兄來不及躲避,整個人像是斷線風箏一樣摔飛出去,下一秒,他跟對面牆壁來了一個碰撞,頭破血流,落地踉蹌兩步才穩住,中彈傷口也再度崩裂。
手中槍械也不受控制跌飛,生果冷食更是撒落一地。
太霸道了!太生猛了!
大師兄在咯血,喘不上氣來的那種咯血,他覺得自己被砸的,已經變成了一片肉餅,所看見的景物都跳動着小星星。
全身痠痛的大師兄無視臉上鮮血,又驚又怒望向破牆而出的傢伙。
“狗日的!這牆有點結實。”
石屑和雨水的混合中,墨七熊像是叢林走出的野獸,漫不經心的拍拍肩膀塵土,隨後望着大師兄一笑:“大師兄?”
他的手裡還扛着一根一尺長、粗若兒臂、短節、沒有去皮的紫黑色甘蔗,這種甘蔗皮硬汁甜,拍完灰塵後,就張嘴啃上甘蔗,他的牙口極好,一口下去,汁水四濺,吃食的樣子,就像是猛虎在齧食着獵物,有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兇狠。
洪荒野獸!
大師兄下意識作出判斷,看看破裂的磚牆,又看看渾然無事的墨七熊,臉上多了一絲凝重,墨七熊的氣勢,墨七熊的力量,讓他發自內心忌憚,別說是現在受傷的他,就是實力巔峰時的他,也未必能蠻橫撞破磚牆,還如此風輕雲淡。
兩側的空小寒和唐薛衣也暗呼墨七熊破壞力越來越強。
墨七熊舔着嘴脣,渾身悸動着殺意,周圍的人都能清楚感覺到的危險氣息,他的眼睛閃動着奇異的光亮,聲音渾厚有力:
“聽說你很能打?”
大師兄冷喝一聲:“你們是什麼人?”
“殺你的人。”
破裂的磚牆中,又緩緩走出兩個人影,其中一個正是葉子軒,他手裡拿着一個漢堡包,還有一杯咖啡,笑容滿面看着大師兄開口:“大師兄,咱們才分別一個星期,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這記性可不好,很容易迷失回臺島的路啊。”
大師兄噴出一口熱氣:“葉子軒!”
葉子軒咬了一口三明治:“我們跟了你差不多三天,本來想要再跟多你兩天,看看你是否故意現身引我們圍殺,避免聖母教堂**再度發生,可是想到今天是除夕,辭舊迎新,不早一點送你去見白狐,只怕你趕不上跟她同路投胎。”
“所以,我早早起來送你上路。”
大師兄聞言微微一怔,臉上劃過一抹難於掩飾的訝然,似乎沒想到自己早被葉子軒他們鎖定,而且對方爲了消除危險跟了三天,可他卻一點兒都沒有發覺,葉宮的實力實在不容小覷,怪不得宋光石再三叮囑自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葉子軒還掃視地上散落的蘋果和冷食:“喲,還自己買了貢品啊,看來知道自己今天要掛了。”
他吃完手中的三明治,撿起一個翠綠的蘋果,輕輕拋了兩下:“放心,你死了,我一定厚葬。”
大師兄看看圍住自己的五人,已經不再是感受危險氣息,而是越來越近的死亡降臨,一個葉子軒已經疲於對付,再多四個身手不凡的葉宮大將,自己就是現在突破宗師也沒用,不過他沒有呈現懦弱,相反咬牙站了起來:“要殺我?”
“你都沒死,我又怎會先死?”
大師兄沒有去撿地上的槍械,他知道根本無法觸碰,所以乾脆利落的一擡右手,站在雨裡,站在風中,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團被點燃,並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他的每一根汗毛都是升騰跳躍的火焰,他瞪着血紅眼睛:“放馬過來殺我。”
聽到這話,葉子軒淡淡一笑:“好,拿出你的本事保命。”
“咔嚓!”
墨七熊踏前一步,踩中的蘋果瞬間崩裂:“我來!”
汁水四濺。
巷子起風,大師兄身上多了一絲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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