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海一別後,兩人再度相遇。
相比自助餐廳的喧雜環境,今天兩人的背景沉寂很多,葉子軒的背後,是秦王宮,袁玉川的背後,是燕趙宮,筆挺的身軀,都如一挺長槍,屹立在古代春秋的厚重上,兩人目光相鎖,有如絕世名刀從鞘中抽離出來的刀光,縱橫天地。
此刻,雙方人馬的精神境界,都已完全被兩人眼裡迸射出的刀光填滿,既興奮又驚凜,身軀不由自主的繃緊,他們都感到了一種對危險認知的恐懼,一種強大的足以殺死自己的氣機,數十人的腦海中,第一時間想起三個字:王對王。
停滯幾秒,袁玉川仰天大笑,狂放不羈的笑容自有一番逼人氣勢:“葉少,想不到,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
葉子軒也揚起一絲笑意:“世界真小,看來還是古人說得對,該來的遲早會來。”他說得很坦誠,他的坦誠,就如傾瀉過來的陽光,給人一種光明磊落的感覺:“而且我覺得,我跟袁少的緣分,只是剛剛開始,以後必會常常相見。”
他還向袁丹娜微微點頭:“丹娜,你好。”
袁丹娜本能地想拉住葉子軒的胳膊,但想到哥哥在身邊又不敢放肆,只能羞澀迴應:“葉少好。”
接着又擠出五個字:“你吃飯了嗎?”
葉子軒一笑:“沒呢,待會請你吃飯。”
袁丹娜眼睛亮起,連連點頭:“嗯嗯!”
袁玉川掃過花癡的妹妹一眼,眼裡閃過一抹無奈,他看得出來,妹妹對葉子軒怕是已經中毒,這就註定自己做事難免束縛,但他很快恢復了平靜,望着葉子軒淡淡出聲:“肯定會常見,葉少這樣的人物,值得袁玉川一輩子打交道。”
葉子軒補充上一句:“直至死亡!”
聽到蘊含深意的四個字,袁玉川臉上的笑意盡斂,雙眸流露出陽光照射在三棱箭尖上,那種一掠而過的鋒銳光芒,隨後嘆息一聲:“葉少看問題就是看得深,我發自內心的希望跟葉少和平相處,不管是爲了丹娜,還是我們的交情。”
“可惜葉少對玉川有成見,我有六名兄弟的命,好像應該記在葉少頭上。”
葉子軒聞言放聲大笑,不置可否的回道:“該不該記在葉子軒的頭上,不是我能左右,它是由袁少的心,袁少的利益決定,袁少覺得我欠你六條命,那葉子軒就欠你六條命,袁少覺得我是清白,那我就是清白,這意思,袁少該懂。”
袁玉川眼睛微微眯起,臉上揚起一絲欣賞:“今時今日,我明白葉少的成就了。”
袁丹娜想要說話,卻最終選擇不摻和。
袁玉川毫不掩飾自己的狂態,傲氣十足的開口:“年輕一代,能夠入得了我法眼的,不過是屈指可數幾人,一個是宋禁城,一個是沈萬千,連你堂哥和張家幾個子侄,我都沒半點欣賞,如今卻要發自內心加上一人,那就是葉少你。”
“希望葉少不要讓我失望。”
他有張狂的資本,有張狂的實力,也有那俯視衆生的資格,這一句話,算是對葉子軒由衷的讚賞,葉子軒卻不怎麼領情,右手一側,掃過秦王和燕趙宮牆笑道:“這天下,始終只有一個人能擁有,這王宮,始終只有一個人能進駐。”
袁玉川哈哈大笑起來:“我相信,我就是那一個人。”
“現在的場景,其實已經暗示了未來。”
葉子軒沒有反感袁玉川的張狂,帶着一股自信傲然迴應:“袁少從燕趙宮牆走來,而我,出自四海歸一的秦王宮。”
“秦滅六國,一統天下。”
“袁少再有燕趙剽悍,也不過是秦騎下的歸順者。”
“相信我,如果袁少誓要站在華陽臺,那麼,你會是被砍掉腦袋的燕子丹。”
兩人目光相視,如鎖如扣。
在袁玉川的注視中,葉子軒眼裡的溫潤如潮水一樣散去,不復平時的半點儒雅,燃燒起幽暗的地獄之火,深邃如天空的星辰,還有着鬼泣神號的殺意,但,在這一切一切的可怕和恐懼之中,偏偏還存在着洞察一切,直指人心的真誠。
袁玉川看着葉子軒,目光流露出審視的神情,有些人,也許一輩子相交,也不能瞭解對方,有些人,傾刻間的交談,便能感覺到對方心靈,袁玉川看得出,葉子軒絕非一個仁義者,如果將來雙方真的爲敵,他會毫不猶豫的殺死自己。
袁玉川第一次感覺到,當葉子軒的敵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或許是感覺到氣氛的可怖,袁丹娜低呼一聲:“哥哥,葉少!”
葉子軒忽然一笑:“袁少,不管未來如何,今天難得在這裡相遇,今天不談敵友,只論遊玩,你看怎麼樣?”
“好!”
袁玉川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葉子軒的氣度確非常人所及,這個對手他喜歡,沒等妹妹輕扯自己的衣袖,袁玉川微點了一下頭,語氣玩味的開口:“葉少,不覺得這夕陽很漂亮嗎?我很久沒有好好看日落了,一起在宮牆上看它沉淪?”
“好,一起看日落。”
葉子軒右手一側:“看座。”
幾名葉宮子弟迅速行動起來,找來幾張椅子放在城牆上,袁玉川嘆息一聲,又落入了下風。
簡單看座兩次,卻彰顯出身份的不同。
袁丹娜卻沒有在意,拉着葉子軒站在城牆,還向袁玉川喊出一句:“哥哥,給我和子軒拍張照片。”
葉子軒笑着一摟女孩,目光平和望着袁玉川:這纔是殺手鐗!
此時,清明上河圖影視拍攝基地,一行人急匆匆走出,殿後的一名黑裝男子回頭望開闊地,眼神或多或少流露懼怕,隨後腳步緊湊地護送着一男三女,快速離開這個佔地極廣的景觀基地,很快鑽入一輛黑色保姆車,手忙腳亂的啓動。
隨後,黑裝男子一腳油門,駕駛着保姆車離開停車場。
副駕駛座上,一個剪着短頭髮的豔麗女子,一邊抱緊自己的名牌手袋,一邊回頭張望背後的車輛行人,見到沒有什麼動靜後,她就把臉頰轉到另一邊,看着一個連宮服都來不及更換的女子:“歡顏,幸虧我及時發現端倪拉你出來。”
“不然今天非被他們堵住暴揍一頓不可。”
“不是我說你,在人家地盤上,你就忍着點。”
“宮哥不過是介入進來,跟你演一場激情片段,你就當鬼摸了,至於用茶水潑他呢?弄得紅姐發飆。”
“好不容易託張導跟紅姐溝通,給你贏取一個賠罪機會。”
“道個歉,磕個頭,給人家摟一摟,親一親,此事就算,這有什麼不好嗎?”
“混這一行的,再大牌,很多時候也要逢場作戲,強顏歡笑。”
“當年的龍哥還不是跪過?琳姐下身也被人塞過高爾夫球,傑哥的經紀人更是被一槍爆頭,現在不是依然風光?”
出名的藝人看似光鮮,時不時能耍大牌,但也只是對於跑龍套和劇組來說,遇上權貴或地頭蛇,一樣低聲下氣。
穿着王妃服飾的楊歡顏沒有出聲迴應,如非這個公司挖過來的大陸經紀人,平時對自己噓寒問暖,她今天一定喝斥幾句,別人受過委屈,不代表她也要強顏歡笑,如果她真默認這些所謂的潛規則,她十八歲的時候就會紅得一塌糊塗。
楊歡顏最終嘆息一聲:“對不起,連累大家了,剩下的拍攝片段,我會推掉,明天就回香港。”
“明天?今天都不知能否熬過去。”
豔麗經紀人還想說什麼,卻聽到後面汽車轟鳴,扭頭一看,三輛白色麪包車追來。
每輛車上,至少八個人。
“汪哥,快,開快點。”
豔麗經紀人臉色鉅變:“馬上回酒店,被他們堵住就麻煩了。”
一男一女助理也連連疾呼:“對,對,他們要追來了。”
“嗶!”
司機緊張的握着方向盤,想要全力趕赴回去,卻發現前面有大巴拋錨,還有不少遊客經過,通行很是緩慢。
汪哥額頭滲透汗水:“前面堵住了!”
他臉上一樣焦慮,跟對方交過手,對方不僅人多勢衆,還一個個驍勇善戰,單挑或許能贏兩三人,羣毆,結果只會被毆,而且這裡是橫店,是地頭蛇宮哥跟紅姐的地盤,分分鐘能叫幾百人,其中還大半是武師,死磕絕對沒有好下場。
可不動手,這飯碗又沒了,這一刻,汪哥惱怒自己不是小說中的兵王,不然一個打一百個,可以贏盡目光和風光。
楊歡顏身邊的兩名助理下意識顫抖,差一點就要發出尖叫了,顯然都嗅到了危險。
“右邊有一個入口,快,開進去躲一躲。”
豔麗經紀人病急亂投醫,指着一個宮門喊道:“繞一圈,找其它出口走。”
“嗚!”
還沒等楊歡顏喊出那裡沒有出口時,保姆車已經偏轉方向,直挺挺穿過售票欄杆,轟然闖入了進去。
三輛麪包車停滯一秒,方向一轉,悍然跟了上來。
秦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