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頭,正是趙世東。趙世東年約三十,亦是陸震濤的親信,但比起張健,他和藹可親多了。
他急急忙忙的跑過來,將手上那幾疊折好的衣服塞在她手里,「麻煩你把衣服拿去浴場傍十二爺。」
「咦?」她一愣,「為什麼?」
「為什麼?人有三急,我快憋不住啦!」說著,趙世東掉頭,飛也似的跑走了。
看著他離開的身影,求安呆了好一會兒。
怎麼派給她這樣的工作啊?送衣服去浴場傍陸震濤?她可是個姑娘耶!喔對,在他們眼里,她不是什麼黃花大姑娘,而是個男人。
唉,看來,再不樂意,她還是要走這一趟。話說回來,陸震濤要入浴前干麼不把衣服帶進去?
她不情不願的朝著浴場的方向前去,來到浴場外,沒看見半個人守著,只隱約听見浴場里有說話的聲音。她想,里面除了陸震濤,應是還有別人。
她猶豫了一下,決定硬著頭皮走進去。
進到里面,熱氣拂面,那充滿空中的水氣彷佛雲霧般,遮蔽視線,她走上前,不慎滑了一跤——
「啊!」她這一滑,整個人跌進浴池里,狠狠的吃了幾口水。
這時,有人將她從水里拉了出來,她全身濕透,狼狽極了,更尷尬的是她發現拉她上來的是陸震濤,而且他光著身子。
「啊!」她驚叫一聲,連忙掩著眼楮。
「哧。」
忽地道,她听見女人的笑聲。她一驚,轉過身,驚見在她後面有個美艷動人的年輕女子。
女子有著白皙、溫潤如羊脂般的肌膚,她的眼波流轉中帶著一種勾人的魅,彷佛能迷惑人心般。
她意識到自己滑進池里,而且就落在陸震濤跟女子中間,女子身上只著一件薄如羽翼的罩衫,池水浸濕她的身子,那美好的曲線展露無遺。
瞬間,她明白了,原來陸震濤正跟這女子洗著鴛鴦浴。
「你真壞事。」陸震濤淡淡的說了一句。
她轉過臉看著他,迎上他那深深的、帶著侵略感的眸子。她不敢直視他,把臉一低,卻又看見他水底下隱隱約約的身軀,她羞紅了臉,心跳加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把目光往哪里擺。
「你在做什麼?」陸震濤不疾不徐,不慍不火地問。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急得支支吾吾地道︰「我只是、是……那個趙、趙大哥叫我拿衣服……我……然後……」
「欸。」突然,陸震濤伸出手抓著她的肩膀,「看著我,好好說話。」
「你沒穿衣服!」她捂著眼楮,又羞又氣的大叫。
陸震濤先是一頓,然後勾唇一笑。「你我同是男人,害什麼臊?」他問。
「可不是?」女子輕輕的搭上求安的背,捱近在求安耳邊低聲地說︰「小扮,怎麼你看著我反倒沒感覺呢?」
求安還是個黃花閨女,跟兩個果身入浴的男女如此接近,教她又驚又羞得心髒都快從嘴巴蹦出來了。
她想逃,可一時之間慌了手腳,只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小扮,你可曾踫過姑娘?」女子輕聲的問,在求安耳邊哈著氣。
她使勁的搖搖頭。
「喔,原來如此呀。」女子一笑,「十二爺,待會兒我兩位妹妹就到了,不如讓這位小扮一起同歡吧?」
聞言,求安陡地一驚。她說什麼?待會兒還有兩個姑娘會來?所以說……陸震濤要跟三個女子一同入浴同歡?
突然,她腦子發麻,然後轟轟隆隆的響,常叔說的果然一點都沒錯,陸震濤是個性好的色胚。想著,她覺得好生氣、好惡心。
「羽翠這提議不壞。」陸震濤笑視著她,「你就留下來一起玩吧?」
她氣憤的揮開他的手,惱怒的瞪著他,然後幾個大步走向池邊爬出浴池,頭也不回的就要走。
「欸!」陸震濤叫住人。
她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她只想趕快離開這個荒唐的地方,眼不見為淨。
「小雞!」陸震濤喊了一聲小雞。
她停下腳步,但不知為何而起伏的情緒卻平靜不下來。
「再幫我拿套衣服來。」他說。
她只用力的點頭,然後邁開大步走出浴場。稍後,她遇見帶著兩位姑娘進來的趙世東,便順便要趙世東將衣服送進去。
趙世東出來後,跟求安聊了一下,她才知道原來在浴場里跟陸震濤洗鴛鴦浴的正是醉月樓的名妓——莫羽翠。
「醉月樓是船運重鎮臨河最大的青樓,里面的姑娘各式各樣,猶如百花爭妍,而其中最美艷的一朵花便是莫羽翠了。」趙世東說︰「她今年二十有二,性情高傲,從不迎合客人,咱們十二爺是唯一能進得了她香閨的男人。」
「咦?」
「每回十二爺去臨河,幾乎不住在行館,而是宿在她的香閨中。」趙世東續道︰「十二爺設宴款待客人也都是在醉月樓,並由莫羽翠帶領她那一班姊妹們伺候十二爺的客人。整個臨河都知道她跟十二爺的關系,私底下也都戲稱她是‘陸夫人’。」
「陸夫人?」
「可不是?」趙世東一笑,「莫羽翠對于這個稱號是喜歡的,每當有人喚她一聲陸夫人,她總笑得特別燦爛。」
「十二爺真有娶她為妻的打算嗎?」不知為何,她竟對他的情事感到好奇。
聞言,趙世東笑了起來。「小雞,你真是太天真。」趙世東拍拍她的肩膀,「男人逢場作戲罷了,怎會當真?」
「十二爺不喜歡她?」她問。
「當然喜歡,可她拴不住十二爺的心呀。」說著,他使了個眼色,「咱十二爺像匹野馬,沒有女人駕馭得了他,即使是莫羽翠那樣練達世故,手腕高明的女人。」
「……」她沉默,思索著。
「怎麼?你對莫羽翠有興趣?」他問。
她急忙搖頭,「才沒有!」
趙世東見求安漲紅著臉,忍不住一笑,然後很義氣地道︰「小雞,下次有機會帶你去臨河開開眼界吧。」
「謝了,我沒興趣。」她微微板起臉來。
「貓沒不愛腥的。」趙世東說。
她一臉嚴肅的看著他,「我討厭腥,腥最惡心了。」話畢,她轉身就走。
求安作了一晚的惡夢,夢見什麼她不記得了,只知道醒來時感覺很不好,情緒也糟糕透了。
一早,張健來叫她,說陸震濤有令,命她自今天開始便搬到靜湖苑去隨侍。
初初听到猶如天打雷劈,但再細想,簡直是老天幫她。她想進西馬廄,非得得到陸震濤的允準不可,而要得到他的允準,她要先得到他的信任。
往後貼身伺候他,她只要好好表現討他歡心,必然有機會在他的允準下,或是隨他一同進入西馬廄。
于是,她立刻跑到李媽那兒為他備早膳。見了李媽,李媽給了她四人份的早膳。
她愣住,「十二爺早上吃這麼多?」
李媽打趣笑道︰「傻瓜,十二爺床上不只他一個人。」
「……」她又呆住。
「昨晚莫姑娘跟她的兩位姊妹在靜湖苑留宿。」李媽說︰「這會兒她們應還睡著,不過你還是先把早膳送過去吧。」
莫羽翠跟兩位姊妹留宿靜湖苑陪寢?陸震濤一個晚上要三個女人陪睡?想著,她雞皮疙瘩直起,整個人覺得不對勁。
往後她住在靜湖苑,是不是老會看見那些不該看的,听到那些不該听的?老天爺,光想她就頭皮發麻、渾身不舒坦,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走出騰雲山莊,遠離這些狗屁倒灶的鳥事。
可,不行啊!
無論如何她都得留下來,她得學會視而不見、听而不聞的本事,因為父仇未報,初朧也還沒尋獲。
說服了自己後,她提著沉甸甸的食盒朝靜湖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