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畫沒走多遠,便來到了宴輕面前,她也沒跟他說話,挨着他坐在了他身邊。
宴輕醉着眼睛轉過頭,見他身邊坐了個纖細的人影,是個女子,他愣了一下,“你……怎麼也坐在這裡?”
凌畫坐的很是筆直,頭也不轉,“這路邊是你家的嗎?”
宴輕:“……不是。”
“那你管我坐在哪裡,我就樂意坐在這裡。”
宴輕:“……”
他沉默了一下,試探自己起身躲開,但腳軟身子發飄,坐下後就跟長在了地上紮了根一樣,起不來,他有點兒無奈,“姑娘,勞煩你坐遠一點兒,可以嗎?”
“不可以。”
宴輕深吸一口氣,“爲什麼?”
“因爲你說了這路邊不是你家的,爲什麼要我坐遠?”
宴輕一噎,但還是壓着脾氣,好說好量,“姑娘,在下不喜歡和女子靠的太近。”
凌畫眉眼動了動,依舊硬邦邦的,“那你躲遠點兒,我就看上這塊地兒了。”
宴輕怒,“我喝醉了,走不動了,起不來身,我若是能走,我還不走?更何況是我先來的,先佔了地方,你要講點兒道理。”
凌畫了然,“你不喜歡和女子靠的太近,又不是我不喜歡和男子靠的太近,你不喜歡,又關我什麼事兒?你自己想辦法唄!”
她頓了頓,很講道理地說,“就算是你先來的,我又沒坐你身上?你頂多佔了屁股下那麼大的地方,你屁股下的地方,我不是沒搶你的嗎?”
宴輕氣的肝疼,偏偏沒法反駁,只能自己運氣,好半天才掙扎着站起身,大約實在是想躲這個女人遠點兒,所以,一步又一步,真真讓他再沒坐下,一直往前晃晃悠悠地走着,效果不錯,越走越遠。
凌畫轉過頭,看着宴輕的身影漸走漸遠,月光落下,她低低地笑出聲。
眼看着宴輕拐過街角不見了人影,琉璃才走過來,看着坐在地上的凌畫,一言難盡地說,“小姐,您也太欺負人了!”
這性子,太惡劣了!
得虧宴小侯爺不跟女人一般見識,不打女人,躲遠了,否則,就衝她這麼惡劣,不得揍一頓再走?
“他醉酒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凌畫承認自己就是故意想欺負欺負他,也是想試試,醉酒後的少年,有沒有骨子裡的惡,見孤身一個女子湊過來,是不是邪惡的想放出魔鬼非禮一番。
結果不錯,宴小侯爺品性可以,甚至很是不近女色。
琉璃無奈,上前一步拽起凌畫,小聲說,“宴小侯爺雖然一心一意地做紈絝,但是誰都知道,他不喜歡女人,不近女色,小姐您若是想嫁他,怕是他死活都不會樂意,更別說,您還有個未婚夫了,而且這未婚夫,還是他的好兄弟。”
言外之意,哪怕您有心,這也是一塊硬骨頭,不好啃,沒準還硌牙。
凌畫早已想好,笑着壓低聲音說,“我的藥庫裡,不是有一味憫心草嗎?回頭取出來,時機差不多時,給宴輕用了。”
琉璃睜大眼睛,“小姐?那憫心草,您不是打算將來給二殿下用的嗎?”
“不給他用了。”
琉璃唏噓,“您用憫心草,是打算騙婚嗎?”
“嗯。”凌畫笑出聲,“算是吧!”
先把人騙到手再說。
宴輕用一口氣支撐着自己,走過了一條長街,拐了道,才一下子歪倒,泄氣地一屁股靠着牆根坐在了路邊上。
他坐了一會兒,靠着牆,昏昏欲睡。
端陽找來,聞到風裡都是濃郁的酒味,才知道自家小侯爺喝多了,他很是有點兒驚訝,蹲下身,背起宴輕,往侯府走去。
一邊走,一邊跟宴輕說話,“小侯爺,您今日怎麼醉的這麼厲害?喝了很多嗎?”
連路都走不動了!
“也沒喝很多,我與秦桓一共喝了一罈而已。”宴輕迷迷糊糊知道是自己人,回答,“山珍海味閣的酒後勁十足,一罈大約頂兩三壇的後勁兒。”
端陽懂了。
“遇到個壞女人。”宴輕提起來就生氣,“跟我搶地方,累的我多走了一條街。”
端陽震驚了,“跟您搶山珍海味閣的房間嗎?”
“不是,跟我搶……馬路邊。”宴輕氣的不行,“明明是我先佔的地盤,她後有來者居然強盜一樣,挨着我坐着,我讓她躲遠點兒,她偏不躲……我又不打女人,只能自己躲開了……”
端陽震驚了。
“小侯爺,是什麼樣的壞女人?叫什麼名字?”
宴輕很氣,“不知道,沒問。”
“那長的什麼樣?”
“沒看到。”
他是真沒看到,那女人坐下後,連頭都沒偏,就看到她陰影下的側臉,比月光白那麼一點兒。
端陽琢磨了一下,“小侯爺,要去查查她嗎?”
“不用了。”壞女人還是少見爲好,免得見一次,氣一次,被氣死。
端陽:“……行吧!”
大概是個腦子不好使的女人,否則大晚上的,跟小侯爺搶什麼馬路邊坐?
待回到端敬候府,宴輕早已在端陽的背上睡着,端陽將他送回房,他躺在牀上,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的沉沉。
凌畫見了宴輕後,心情很好。
回到凌家後,睡不着,便擺上筆墨,將喝醉酒後坐在馬路邊的宴輕畫了出來,畫完後,她歪着頭瞧着,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麼,於是,想了想,又將自己挨着他身邊坐下的身影添了進去。
兩個人並排坐在馬路邊,天上月與對面山珍海味閣的燈火交相輝映。
她擱下筆,欣賞了片刻,待墨幹了,收了起來。
琉璃嘆氣又嘆氣,“小姐,天色不早了。”
“嗯,睡了。”凌畫轉身上了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