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鳳頭鸚鵡倒在了籠子裡,宴輕震驚了。
這小東西被它養了至今三年,經受他的摧殘折磨訓練無數,都沒這麼嬌弱過,如今怎麼突然就咯嘣了?
他打開籠子,將手放在鳳頭鸚鵡的小身子上,嗯,還有氣,沒死,看樣子是暈過去了。他轉過身,看着汗血寶馬,“你對它說了什麼?”
汗血寶馬向後退了兩步,一雙馬眼透着心虛。
宴輕盯着它看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似乎明白了什麼,將鳳頭鸚鵡捧在手心裡,對汗血寶馬說,“自己滾回馬圈去思過,罰你三天不準出馬圈。遛彎的福利想都別想了。”
汗血寶馬扭頭就走,腦袋耷拉着,一副懨懨的姿態,但是心裡高興極了,總算不用頂着大太陽遛彎了,根本就不是馬想幹的事兒。
宴輕自然不知道這東西竟然會跟他扮豬吃老虎,他捧着鳳頭鸚鵡回了畫堂。
凌畫坐在桌前,桌子上除了擺着金絲繡線,還擺了好幾種別的繡線,尤其是紫色的繡線,與金色繡線的數量有的一拼,一大堆,看着也有些扎眼。
宴輕腳步頓了一下,有點兒擔心這些東西繡在他的衣裳上,穿上身不知能看不能看,但看着凌畫低着頭,穿針引線,一副嫺靜溫婉的模樣,像一幅畫一般,又將心思都吞了回去。
總歸是她辛辛苦苦做的,到時候即便難看,他也將就着穿吧!
他邁進門檻,走到桌前,將鳳頭鸚鵡放在了桌子上,問凌畫,“你渴嗎?”
凌畫搖頭,“不渴。”
宴輕自己倒了一盞茶,慢慢地喝着。
凌畫見他坐在桌前半天不動,她擡起頭,這才發現桌子上放了一隻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鸚鵡,她仔細看了兩眼,覺得好玩,“這鸚鵡隨便被你拿來都能睡着,是怎麼累成了這樣的?又被你訓了?”
她聽管家說過,宴輕有三個愛好,在葡萄架下曬太陽,教鳳頭鸚鵡唱曲子,大半夜在街上閒晃。
鳳頭鸚鵡被他開始養的時候傻傻的,幾年下來,都快被他訓成精了。
當然,鳳頭鸚鵡耗費的代價也是很大的,不止成精,還神經。
“它不是被我訓的,是被小畫給氣的。”宴輕喝着茶回答她。
凌畫一愣,“小畫是誰?”
宴輕眼神飄了一下,咳嗽一聲,“就是那頭馬。”
凌畫:“……”
她有點兒不能忍,“明明是叫輕畫,你瞎給改什麼名字?”
“輕不好聽。”
“我覺得好聽。”
“不好聽。”
“好聽。”
凌畫怒,“你再隨便改,我以後就叫它小輕。”
宴輕:“……”
他對上凌畫的視線,見她似乎真怒了,頓了一下,妥協,“行吧,那還是叫輕畫吧。”
凌畫見他改口,怒氣頓消,繼續低頭做衣裳,“你的意思是它是被輕畫給氣暈的?怎麼回事兒?”
“就是打個招呼,大概那匹臭馬笑話它成天的被關在籠子裡,它就給氣暈了。”
凌畫開了眼界,“它氣性還挺大,經常暈嗎?”
“以前沒暈過。”
凌畫好笑,“所以,你如今這是打算將它放出籠子了?你就不怕它醒來跑了?再不回來?”
畢竟他對鳳頭鸚鵡的訓練太不是人了,哪有教它唱婉轉個十八彎的江南小調的?紅樓畫舫裡的姑娘們也不見得能唱的多好。
“就算跑了,也會回來,再沒哪個地方有我端敬候府的吃喝好。”宴輕很自信,“它的歌學的也差不多了,以後就放它在籠子外,讓它沒事兒就站在枝頭唱歌。”
凌畫又擡起頭看了兩眼這隻如今還暈着的鳳頭鸚鵡,覺得還挺好看的,對宴輕說,“等下一件衣裳,我給你畫一個它繡在袖子上,別具一格的新穎。”
“行。”宴輕又瞅了一眼那一堆繡線,依舊晃眼睛,他站起身,“我去午睡了。”
凌畫“嗯”了一聲。
宴輕轉身回了屋。
半個時辰後,鳳頭鸚鵡悠悠醒轉,抖着翅膀站起來,四處看了一眼,沒瞧見宴輕,然後便立在桌子上,黑溜溜的眼珠看着凌畫。
凌畫不搭理它,低頭幹着自己的活。
鳳頭鸚鵡站了一會兒,便撲棱着翅膀飛了出去,繞着端敬候府飛了一圈,最後站在一處最高的房檐處,茫然好一會兒,又飛回了畫堂,回到了桌前,又歪着頭看了凌畫一會兒,然後,對着她唱起歌來。
凌畫:“……”
這小東西是在給她唱歌?
她擡起頭看着它,見它挺着小胸脯,唱的很是婉轉好聽,她對外面喊,“端陽。”
端陽立即來到門口,“姑娘有何吩咐?”
“去拿一疊糕點來。”
端陽應了一聲,片刻後,他拿來一碟糕點,放在了凌畫面前。
凌畫放下手裡的衣裳,將糕點掰碎了,攤在手心裡,伸在鳳頭鸚鵡面前。
鳳頭鸚鵡停止了唱歌,歪着頭瞅了一會兒,然後低下頭,啄着凌畫手心裡的糕點吃。
一塊糕點,都被它吃光後,凌畫又給它倒了一杯水。
鳳頭鸚鵡高高興興的喝了。
凌畫起身洗了手,覺得這小東西挺好玩,若是她將它拐回家,不知道宴輕會不會想它,若是他想它,豈不是就能想起她?
鳳頭鸚鵡吃飽喝足,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想起了什麼,又跑了出去,出了院子,直奔馬圈。
端陽看着那個飛遠的小東西,想着它一定是找汗血寶馬報仇去了。
汗血寶馬在馬圈裡趴着午睡,鳳頭鸚鵡進來,便落在了它頭頂上,將它啄醒,然後,很歡快地告訴它,多謝它了,它因爲它,被放出籠子了。
宴輕睡醒後,見凌畫依舊在繡衣裳,他懶洋洋地打着哈欠問,“那小東西呢?什麼時候飛走的?”
“你睡下沒多久。”
“餓了?”宴輕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碟糕點,被吃了一塊,看了一眼天色。
“不餓,給小鸚鵡吃了一塊。”凌畫回答。
宴輕不再問,走出房門,立在屋檐下,醒了會兒神,回身對凌畫說,“我想喝酒了。”
“不行,你傷才兩日,還沒好,不能喝酒。”
宴輕嗤了一聲,“都結疤了,喝酒也礙不着多少。”
“那也不行。”
“你管我?”宴輕不高興了,“你不是說不干涉我的嗎?”
凌畫認真地說,“你是爲了我受的傷,我暫時應該對你的身體傷勢負責。本來養十日就能好的傷,你若是生生拖一個月,豈不是要喝一個月的苦藥湯子?你覺得忍十日,和喝一個月的苦藥湯子,哪個划算?”
宴輕轉身走了回來,“就沒有藥酒?”
不等凌畫答,他一本正經地說,“我饞酒了。”
凌畫想了想,與他打着商量,“有的,但你也不能多喝,我讓琉璃給你弄一壺?”
宴輕立馬高興了,“行。”
未婚妻挺好,要什麼有什麼。
凌畫對外喊,“琉璃,你回府一趟,從酒窖裡把那壇靈芝醉拿來,倒一壺給小侯爺晚上喝。”
琉璃:“……”
她已經說不出什麼了,靈芝醉是普通的藥酒嗎?是用靈芝泡的酒,酒窖裡統共也沒兩壇。
她向裡屋看了一眼,見宴小侯爺懶懶散散地坐着,聽說了靈芝醉後,面部表情一下子很生動,然後,盯着她看,若是眼睛能說話,那裡面一定在說,快去快去。
她嘆氣,轉身去了。
宴輕很高興,“端陽,讓廚房多做兩個下酒菜。”
端陽點點頭,想着淩小姐對小侯爺真好,哎,靈芝醉啊,想想就是好酒。
有了好酒,宴輕心情好,對凌畫說,“別繡了,都小半天了,你也累了,歇着吧,明兒再說。”
凌畫點頭,乾乾脆脆地將衣裳繡線都收進了箱子裡,然後,將手腕對宴輕伸出,“你幫我揉揉手腕好不好?”
宴輕神色一頓,拒絕,“不太好。”
凌畫可憐巴巴,“琉璃回去拿酒了,這裡只有你與我最親近,你不幫我,真沒人幫我,我一會兒吃飯都拿不動筷子,你怕是還要餵我吃飯,那你喝靈芝醉,我在一旁還需要你喂的話,你兩頭忙活,是不是好酒都會不香了?”
宴輕想想也是,看着她伸到面前的手,白白嫩嫩,纖柔細膩,他眉心挑了挑,“你用左手揉右手。”
凌畫不高興,“但凡是好東西,你要我就給。”
言外之意,就讓你幹這麼點兒小事兒,你都不樂意,那以後還怎麼給你好東西?
宴輕:“……”
他扭過臉,掙扎了一會兒,轉過頭,良心與誘惑佔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