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升許子舟爲京兆尹府尹,將刺殺案移交大理寺沈怡安手裡後,便在第五日清早,宣凌畫入宮。
凌畫本來早早起來,按照與宴輕的約定,前往棲雲山,但沒想到還真如她所言,這一日趕巧皇帝宣她入宮。
她只能讓人去端敬候府給宴輕傳信,讓他等等,她從宮裡出來,若是陛下沒安排什麼差事兒,她便再動身帶他前往棲雲山。
宴輕今日解禁,早早就從牀上爬了起來,神清氣爽地等着凌畫前來出發去棲雲山。
凌家的小廝前來傳話後,宴輕一下子泄了氣,不高興地嘟囔,“陛下早幹嘛去了?他是不是知道她今兒要帶我去棲雲山,所以故意把她喊進宮?”
端陽在一旁小聲說,“陛下不可能知道,咱們府裡沒有陛下的人。”
“但是凌家有陛下的人。”宴輕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懨懨鬱郁,“好煩。”
端陽想想也是,凌家自然是有陛下的人的,“但陛下近來因爲東宮和朝臣心情定然不虞,有心思故意給小侯爺您設置什麼障礙嗎?”
“這話也沒錯。”宴輕更鬱悶了,“那就是趕巧了,趕的可真巧。”
端陽勸慰,“小侯爺耐心等等吧!淩小姐既然答應了小侯爺,一定會帶小侯爺去,棲雲山也跑不了。”
宴輕也不能怎樣,點頭,“不等還能怎麼辦?”
他憑着凌畫未婚夫的身份,是能去棲雲山,但是進了棲雲山之後呢?他不是爲了賞海棠去的,是爲了喝凌畫釀的酒,她不去也白搭。
凌畫來到皇宮,這一回沒用等多久,陛下便下了早朝回了御書房。
皇帝看着凌畫,閒話家常,“你與宴輕相處的如何?”
凌畫笑着回答,“小侯爺性子純善,只要摸準他的脾氣,投其所好,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皇帝笑,“他性子純善是沒錯,但脾氣可不怎麼好,天生就不會主動討好人,從來都等着人討好他,他生來金尊玉貴,什麼都有,想投他所好其實並不容易。他看人順眼,便會多看幾眼,看人不順眼,理都不理人,投他脾氣,入他眼的話,自然與他好相處,但多數時候,他就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凌畫抿着嘴笑,“臣對吃喝玩樂,也很在行,所以多數時候,算是能夠對小侯爺投其所好的,少數時候面對小侯爺突然有了脾氣,也很是莫名其妙,的確有些鬱悶,不過臣相信,假以時日,臣能做到徹底摸清小侯爺的脾氣,與他好好相處的。”
皇帝點頭,“也是,吃喝玩樂的事兒,他如今最喜歡,你名下產業無數,俱是吃喝玩樂,自然有好東西能投他所好。”
他說着好笑,“這樣說來,你們倒也般配。”
凌畫大大方方點頭,“臣也覺得。”
“他的傷勢如今可好了?”皇帝琢磨着時間改差不多了,養傷也有十幾日了。
“已好了。”凌畫點頭,“小侯爺在府中悶了許多十日,早就悶不住了,臣爲了讓他好好喝藥養傷,答應等他傷好後,帶他去棲雲山玩幾日。”
皇帝頷首,“也好。”
倒也沒舊事重提讓她帶宴輕來宮的事兒。
“陛下今日喊臣來,可是有什麼吩咐?”凌畫不想跟皇帝繞來繞去了,她如今也摸準了幾分宴輕的脾氣,知道他這些日子就惦記着去棲雲山喝她釀的酒,如今聽她進宮指不定在府裡有多鬱悶等着呢。
皇帝繞了這麼半天,自然不是真的爲了閒話家常,自然是要說正事兒的,她看着凌畫,“你被刺殺的事兒,內情如何,朕如今已心中有數。朕已腰斬了錢耿,隨後也會給太子懲罰,但不宜張揚,動搖國體。”
凌畫想要的已經到手,本來也沒指望皇帝一下子廢除太子,於是點點頭,一臉忠心,“陛下說的是,爲了後梁江山好,臣覺得陛下做得對。”
皇帝不意外聽到凌畫這話,嘆了口氣,“委屈你了。”
凌畫搖頭,“臣不覺得委屈,畢竟臣沒傷着。至於小侯爺雖然受了傷,但陛下已給了他一匹汗血寶馬,小侯爺也不會有意見的。”
提起汗血寶馬皇帝就肉疼,但覺得到底是一匹畜生,比起東宮太子聯合綠林刺殺凌畫和宴輕的事兒被傳的沸沸揚揚人盡皆知來說,也就不算什麼了。
皇帝道,“太子的確不像話,朕對他的懲罰不會輕了,你放心。”
只不過不能放在明面上來,也不能讓朝臣以爲他要廢太子,動搖朝綱。
凌畫理解,“陛下是爲了社稷,臣本就是爲了盡忠陛下,都聽陛下的。”
皇帝滿意,“朕會下旨召溫啓良和他的長子溫行之進京面聖,溫家這些年的確是太過猖狂了。溫行之會留在京城。”
凌畫心思一動,陛下這是要拿住溫行之爲質,震懾溫家,警告溫家別再跟着太子蕭澤亂來?
據說溫行之可是溫家最有才華的子孫,被溫家成爲下一代的希望。把溫行之留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大概是能讓溫家夾住尾巴。
“據說溫行之很有才華。”凌畫心裡琢磨着,面上露出好奇之色。
“嗯,的確是很有才華,被人稱爲幽州第一公子。”皇帝身居皇宮,自然要知天下事兒,這種坊間傳言,他也十分關注。
他除了對太子的事兒外,皇帝算是個極聖明的皇帝。
凌畫很多時候也覺得她是比較幸運的,生在當世,沒有皇帝的破格啓用,她不會成爲如今的凌畫,所以,對於皇帝,她也是敬重的。
凌畫笑,“幽州第一公子,畢竟不如天下第一公子聽着名聲響亮,天下多少州郡縣,有才者太多了。”
皇帝被逗樂了,“哪裡有什麼天下第一公子?”
他頓了頓,“若是宴輕不做紈絝,也許還真能成爲。可惜,他自入歧途,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待你們大婚,時日久了,你也勸勸他。”
凌畫頭搖的像撥浪鼓,“臣覺得小侯爺做紈絝挺好,臣等卸任了江南漕運之後,也打算跟着他一起做紈絝夫人。”
“胡鬧!”皇帝訓斥,“胸無大志。”
凌畫自然不會跟皇帝頂撞這個,乖巧地笑了笑,承了這句罵。
皇帝嘆息地搖搖頭,倒也沒繼續揪着不放,“總之,關於溫家,朕自有打算,溫家若是收起囂張,也就罷了,若是……”
皇帝眉峰一冷,意思不言而喻,“朕絕不姑息。”
凌畫點頭,“陛下自有成算,您放心,只要溫家不再惹臣,這筆賬,臣這裡可以輕輕揭過。”
一切爲了後梁朝局嘛!畢竟,下一個太子妃還是要出在溫家的。陛下一日不動東宮,溫家一日就不會倒。她懂得很,本來也沒打算讓東宮和溫家這麼快倒,這麼快也倒不了。
“你能理解朕,朕心甚慰。”皇帝心裡鬆了一口氣,“你的四哥凌雲揚,是不是金秋科考?”
“是呢。”
皇帝點頭,“只要他能考個差不多的名次,朕便讓他做朕的御前行走。”
凌畫眨眨眼睛,立即道謝,“是四哥的福氣,多謝陛下。”
凌雲揚一旦取得名次,便能被陛下叫在跟前,也就是天子門生,天子近臣,頂多跟在陛下身邊半年一年,也就是陛下對他的考覈階段,若是他能考覈過關,便會被陛下委以重任,那麼,六部可能隨便他選。這是一步登天的階梯。
陛下這是對她忠心識趣不揪着東宮和溫家不放鬧的人盡皆知動搖朝綱讓陛下難做自己吞下委屈的補償,給到她四哥身上,也就是給在凌家身上了,她最重要的,本身也不是自己,而是振興凌家,這也正是她需要的。
所以,她的道謝也很誠懇,沒想到在給許子舟謀了京兆尹府尹之後,還有這個意外的收穫。
皇帝又道,“至於綠林的案子,朕已讓京兆尹轉交給大理寺了,朕會盯着大理寺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凌畫又道謝,“多謝陛下。”
皇帝雖然維護了蕭澤,但也給了她好處,帝王的平衡之術,讓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