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離開後,凌畫回屋睡了一覺。只要不發熱,她還是睡得着的。
大約子夜,琉璃進來喊凌畫,“小姐,大內侍衛帶着二殿下到城外了。”
凌畫立即睜開了眼睛,騰地坐起身,披衣下牀,“備車。”
“車已經備好了。”
“那封急報拿上。”凌畫換了一身衣服,披了披風往外走,“走!”
琉璃點頭,“拿上了。”
二人出了海棠苑,夜裡風涼,凌畫緊了緊披風繫帶,問,“宴輕睡下了嗎?”
琉璃搖頭,“小侯爺好像還沒睡。”
凌畫往宴輕的院子裡看了一眼,紫園亮着燈,的確還沒睡。
凌畫吩咐,“讓人告訴他一聲,早些睡吧!”
她剛說完,紫園熄了燈。
琉璃笑,“小侯爺已睡下了,不用告訴了。”
凌畫也笑了起來。
來到府門口,二人上了馬車,馬車駛向長街。
大內侍衛帶着蕭枕入了城,如凌畫所料,走的是送蕭枕回二皇子府的路。
凌畫好巧不巧地在大內侍衛即將拐進二皇子府長街的時候,馬車迎面正巧遇到。
大內侍衛首領陸寧封看到凌畫的馬車,當即勒住了馬繮繩,拱手,“淩小姐。”
凌畫挑開車簾子,“我已大婚了,陸統領稱呼我宴少夫人吧!”
她看着陸寧封和他身後的車馬,“陸統領這是……”
陸寧封恍然,“在下忘了,恭喜宴少夫人,在下出京去接二殿下,這便送二殿下回府,然後再回宮向陛下復旨。”
凌畫看着被大內侍衛護在中間的馬車,壓低聲音,“我聽說二殿下失蹤了,如今這是找回來了?二殿下可安然無恙?”
陸寧封嘆了口氣,“二殿下受了重傷,不太好。”
凌畫當即下了馬車,“我看看二殿下。”
陸寧封一怔。
凌畫已下了馬車,來到車前,伸手挑開車簾子,車內鑲嵌着夜明珠,蕭枕渾身是血地躺在馬車裡,因對自己下手太狠,如今整個人處於昏迷狀態。
凌畫佯裝大吃一驚,“這是二殿下嗎?”
陸寧封點頭,“正是。”
凌畫落下簾子,當即正色說,“二殿下傷的這般重,還送回什麼二皇子府?趕緊送進宮去啊,太醫院有太醫,趕緊給二殿下入宮診治。”
“這……”陸寧封猶豫,“在下本來打算先將二殿下送去二皇子府,再入宮請示陛下。”
凌畫正色道,“陸統領,你錯了,陛下既然派了你等出京去尋找二殿下,一定十分掛念。難道你想陛下深更半夜出京入二皇子府看望二殿下傷有多重?不如直接送進宮裡,也不必勞動陛下龍體夜深露重出宮了。”
陸寧封想想也是,“宴少夫人說的對,多謝宴少夫人提醒。”
凌畫也嘆了口氣,“二殿下這些年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陛下給了他一次機會,他還受了一身傷回來。我見了二殿下,也是感同身受罷了,我第一次出京,也是渾身是傷地回來,我四哥得知我出事兒的消息,嚇的跑去了江南漕運看我,生怕我折在江南漕運。”
陸寧封想起來了,凌畫剛剛接手江南漕運時,是遭受了一次刺殺,險些丟了命,當時陛下得到消息,還派了他帶着人前去助她,他大意之下,險些失職,還是凌畫在陛下面前給他遮掩了,也是因着那一回,他領凌畫的情,每次遇到,都要多說兩句話,就如今日一般。
他問,“宴少夫人,你這麼晚了是要出京?”
“不是,我是要進宮,正好一起了。”凌畫擡手給他看了看手裡的東西,“江南漕運來的急報,我怕是還要去江南一趟。”
陸寧封懂了,這必是有緊要的急事摺子,若沒緊要的急事兒,凌畫也不會深夜入宮。他道,“那一起,宴少夫人請。”
“陸統領先請吧!二殿下要緊。”凌畫擺擺手。
陸寧封點頭,也不推辭,當即帶着人先一步拐了道,向皇宮而去。
凌畫成功地攔了蕭枕被回府的路,上了馬車,慢悠悠地跟在大內侍衛歸京隊伍的後面,一起前往皇宮。
今夜奏摺少,趙公公將後宮妃嬪的牌子端給皇帝,皇帝看了一眼,從中挑了挑,挑出了一個,趙公公剛要着人吩咐下去,外面有人稟告,“陛下,陸統領帶着二殿下入宮了,還有宴少夫人求見。”
趙公公動作一頓,看向皇帝。
皇帝對趙公公擺手,“牌子撤了吧!”
趙公公連忙將牌子撤了下去。
皇帝疑惑凌畫怎麼跟陸寧封一起入宮?對趙公公吩咐,“讓他們一起進來。”
趙公公應是,連忙走了出去。
大內侍衛兩個人擡着擔架,擔架上躺着渾身是血的蕭枕,趙公公一眼便瞧見了,倒吸了一口氣,“這、這是二殿下?”
陸寧封點頭,“是二殿下,二殿下傷的十分嚴重,民間的大夫看不了,卑職快馬加鞭纔將人帶回來。”
趙公公“哎呦”了一聲,又轉身進了內殿,“陛下,二殿下傷的十分嚴重,渾身是血,昏迷不醒,說是民間的大夫看不了,是否趕緊宣太醫?”
皇帝已聽到了外面說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擡進來。”
陸寧封帶着人將蕭枕擡進了御書房。
御書房燈火通明下,更是看的清楚,蕭枕幾乎成了血人,除了一張臉沒傷到,能看得清是他外,渾身似乎泡在了血污裡,幾乎不成人形。
皇帝也倒吸了一口氣,立即說,“將太醫院的所有太醫都宣來。”
趙公公應是,立即派了個腿腳快的小太監去了。
皇帝指揮人,“將他擡到榻上去。”
大內侍衛看向乾淨的龍榻。
皇帝震怒,“快點兒!”
大內侍衛再不敢耽擱,連忙將蕭枕輕輕地擡到了皇帝在御書房短暫休息所用的龍榻上。
皇帝轉頭問陸寧封,“他怎麼會傷的這麼重?一路上就是這樣回來的?怎麼連衣服也不給他換?”
陸寧封立即請罪,“陛下恕罪,卑職等人找到二殿下時,二殿下被一戶農家收留,當時已昏迷不醒,卑職等人請了幾個大夫,大夫都說治不了二殿下身上的毒傷,二殿下左肋處中了一箭,箭不能輕易拔,二殿下身上的衣物與他的傷口已黏在一起,一旦動作,便會出血,卑職實在不敢妄動,所以,便將二殿下這般帶回來了。”
皇帝臉色陰沉,“民間的大夫怎麼說?”
“民間大夫說醫術不精,除非京城太醫院的太醫醫術高超也許能救。箭傷倒是小事兒,主要是毒傷,若是解不了毒,怕是不太好。”
皇帝臉色難看,轉向一旁,看向凌畫,“你怎麼又深夜進宮了?”
凌畫對皇帝見禮,捏着手裡的急報說,“江南漕運來了一封急報,有些棘手,牽扯到了綠林,臣自己做不了主,便來請示陛下定奪。”
皇帝對她伸手,“呈上來。”
凌畫將急報遞給皇帝。
皇帝打開,看了看,也皺起了眉頭,問凌畫,“你是什麼想法?”
凌畫嘆氣,“臣怕是隻能動身再前往江南漕運一趟,這些年,綠林並沒有扣過江南漕運的船隻,見了漕運的船隻都繞道,這一回竟然扣了三十條運糧船,卻沒有給一句理由,臣得先去問問,綠林爲何會如此?背後仰仗着什麼?”
皇帝心煩,“是不是因爲嶺山在背後給綠林撐腰?朕聽說嶺山一直不太平,有與綠林牽扯的嫌疑。”
凌畫雖然明知道不是,搖頭,“臣也不知,但就臣所知,黑十三背後的靠山絕對不是嶺山,這些年,黑十三與幽州來往甚密,臣不得不懷疑幽州溫家背後又與臣作對,畢竟,據臣所知,如今黑十三就躲在幽州。”
皇帝揹着手,犀利地看着凌畫,“凌畫,你最近是不是對幽州溫家,處處看不順眼?幾日前是半夜入宮告溫行之裝病,如今又說綠林的背後是幽州溫家。”
凌畫目光清明地看着皇帝,“陛下,對於溫行之是不是裝病,那日趙公公回宮,應該與您稟告了,臣和趙公公足足等了溫公子兩個時辰,纔將他等出來。至於綠林是否有幽州背後做靠山,臣的確也只是猜測,但黑十三是綠林的人,他躲在幽州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