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青山莊的廚娘們做了個全魚宴。
宴輕與一衆紈絝們吃着魚喝着酒,你一杯我一杯,推杯換盞,吃的高興,喝的滿足,唯一有點兒不開心的地方,就是宴輕要一走幾個月,他們捨不得,你一言我一語,很是依依惜別,捨不得的話語都化在了酒裡。
一直喝到了子夜。
程初喝多了,拉着宴輕,走到河邊,絮絮叨叨跟宴輕說着離別的話,他的話多數是對江南的嚮往,囑咐宴輕要給他寫信,有哪個江南美人,他若是見了真的非常美,一定要把畫像畫下來,讓驛站送回京給他瞧瞧,還有,江南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好東西,也要讓驛站給他送回來些,讓他受傷的小心靈聊以慰藉。
宴輕懶得搭理他,將他推給青山莊的管家,“送他回房。”
管家伸手扶程初,被程初揮開,藉着酒勁兒,程初勾着宴輕肩膀,問出一直挺想問的話,“宴兄,你真跟嫂子分房睡啊?”
宴輕臉黑了,“你管這個幹什麼?”
程初嘿嘿一笑,“宴兄,你是不是沒看過春宮圖啊?不知女子的好?所以,嫂子那樣的美人,你都娶進府裡了,竟然還捨得分房睡。”
宴輕將他一把從肩膀上拽下來,硬塞給管家,黑着臉說,“你看過?”
程初嘿嘿笑,“兄弟自然看過。”
他對宴輕悄聲說,“兄弟雖然潔身自好,但不是不好美色啊,若是兄弟將來娶個像嫂子那麼好看的,一定不會讓她獨守空房。春宮圖我可是十多歲就瞧見過,市面上好的本子,我都看過。”
一臉很驕傲的神色。
宴輕看不順眼,哼了一聲,“別想的美了,你也配得上。”
程初“唔”了一聲,如受千萬次風雨摧殘打擊仍舊在風中立的俏挺的小白楊,“宴兄,你瞧不起兄弟?要娶嫂子那樣厲害的,我的確配不上,但若是隻求一樣,就是跟嫂子那麼美的,總有點兒希望吧?兄弟我長的也不賴。”
宴輕不想再理他,打算回屋子裡睡覺。
程初又伸手拽住他,“宴兄,兄弟再問你,你跟嫂子……洞房花燭之夜,洞房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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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輕停住腳步,對程初勾手,“你過來點兒,我告訴你。”
管家只能鬆開程初。
程初連忙晃悠着又走到宴輕近前。
宴輕一手扣住他腦袋,以頭爲支點,將他整個人用最輕巧的力度,當捻捻轉一般,轉了三四圈。
程初一下子給轉暈了,在宴輕鬆手後,他迷迷糊糊倒去了地上,將地面砸的“砰”一聲響。
管家聽着這聲響,都替程初疼的慌。
宴輕丟下一句話就走,“就讓他睡在這裡。”
管家:“……”
程公子好好活着不行嗎?非要惹小侯爺不開心,這剛下過雨的地面,潮氣可以深達地下三尺,睡一晚上程公子這身板得去走奈何橋。
他等宴輕走了之後,琢磨了又琢磨,知道小侯爺怕是一時氣話,還是伸手將程初從地上扶了起來,將暈過去的人扶去了房裡歇着。
宴輕回到房裡,沒什麼睡意,喝了一盞茶,對外喊,“雲落。”
“小侯爺。”
“備馬,走了。”宴輕放下茶盞,站起身。
雲落勸說,“小侯爺,您還是歇着吧,雖然就二十多裡夜路,但您喝了不少酒,出了青山莊,外面夜裡的風要涼寒許多,您明日一早起來後趕去青山鎮就行,真不必這麼半夜裡折騰。”
主要是,主子那裡怕是已經歇下了,萬一被驚動醒,沒個好眠,明日絕對不會像今日這麼安穩了,要急行軍一般的趕路不說,還不走官道了,抄近路走山道,主子肯定在馬車上也沒法睡的。
人一旦睡不好,便不會精神。
於是,雲落又說了明日後望書對於趕路的安排,山路不好走,還要快走,是個折騰人的事兒,所以,他希望宴輕今晚好好歇着。
宴輕難得聽勸,點點頭,熄了燈,躺回了牀上。
雲落見小侯爺聽勸,鬆了一口氣,也立即去歇着了。
青山鎮內,凌畫在宴輕走後不久便被琉璃喊醒了。
琉璃看她被喊醒依舊眼睛睜不開,一副睏乏乏的樣子,無奈地說,“小姐,您可真能睡,一睡就睡了一天。”
怕是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凌畫揉揉眼睛,覺得睡了一天也不怎麼解乏,可見這些日子她雖然不覺得吃不消,但身體已經對她抗議了,她打了個哈欠,向外看,看到四海客棧門口的紅燈籠,問,“到青山鎮了?”
琉璃點頭,“您一天沒吃飯了,進客棧吃完飯,然後再睡。”
凌畫點頭,下了馬車,四下看了一眼,沒見到宴輕的影子,問,“宴輕呢?”
“您不是特意安排的,咱們在青山鎮落腳,讓小侯爺去青山莊與程公子等人道個別嗎?”琉璃覺得真沒必要道什麼別,不過小姐趁着出京城這兩百里地睡一日養回幾分精神倒也好。
凌畫經琉璃提醒想起來了,點點頭,進了客棧。
四海客棧是凌畫名下的產業,有她一直給自己預留的上等房間,進了房間後,洗了臉,才覺得整個人清醒了。
凌畫揉着臉坐在桌前,等着吃飯。
琉璃去廚房轉了一圈,回來對凌畫笑着說,“小侯爺還算有心,讓人送來了六條大魚,送來時魚還活着呢,廚房宰殺時在案板上亂蹦。廚房的廚娘說鮮少見着這麼肥美的大魚,宰殺後,內臟乾淨,一看就是清泉水裡養的,這樣的魚做出來味道也鮮的很。”
凌畫意外了一下,“宴輕讓人送來的?”
“對,是小侯爺讓人送來的,派回來的人說當時小侯爺到了青山莊後,正巧程公子等人在河邊抓魚,抓了不少,小侯爺見了就讓人挑了幾條最大的,送了來。”琉璃心想着小侯爺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這個人可真是沒法說,前兩天還要與小姐斷絕關係再不想見,這轉眼跟着去江南不說,對人好的毛病又來了。
這麼來幾回,忽高忽低的,別說小姐,就是她都受不了。
要不就一直冷着,要不就好好熱乎着,偏偏他脾氣怪,忽冷忽熱,有時候理都不理,有時候忽然對人好。
這可真是……
折磨死個人。
凌畫如今已沒什麼想法,也不敢多想有的沒的了,既然宴輕送來,那就吃吧,不管他爲什麼讓人送來。
四海客棧的廚子手藝很不錯,小半個時辰後,便做了六種口味的魚,凌畫出了房間,與琉璃、望書等人一起,吃了一頓很美味的晚飯。
吃過飯後,凌畫消消食,便回房睡下了。
別看她白天睡了一天,但也沒歇過來,前些日子欠的覺,似乎這時都找了來,所以,她晚上又睡了一個好覺,一覺睡到天明。
睡了一日又一夜,凌畫神清氣爽。
宴輕來到青山鎮的四海客棧時,凌畫等人正在用早飯,見他回來,凌畫問,“哥哥,吃早飯了嗎?”
肉包子小米粥,整個客棧一股子肉包子的香味。
宴輕想昨天是肉包子,今天還是肉包子,難道凌畫喜歡吃肉包子?他搖頭,走過來坐下,“沒吃。”
昨天望書說今日辰時出發,他卯時二刻醒來後,聞到自己滿身酒味,罕見地嫌棄了一番自己,匆匆忙忙沐了個浴,換了一身新衣,便趕過來了,程初等人昨天喝多了,還在呼呼大睡,一個也沒醒。
凌畫將肉包子的碟子往宴輕面前推了推,又吩咐小夥計盛了一碗小米粥給他。
宴輕還記得自己昨天在馬車上一手肉包子一手湯碗的記憶,看着今天的肉包子小米粥也很有胃口,一連氣吃了三個肉包子喝了兩碗小米粥。
期間,凌畫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像以往一樣沒話找話親近宴輕。
一頓飯吃完,已接近辰時,凌畫吩咐了一聲,“出發吧!”
衆人收拾妥當,一時不多一時不少,辰時整,凌畫上了馬車,宴輕看了她一眼,也跟着她上了馬車。
車馬出發,離開了青山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