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府的眼線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層層傳信,稟告到了蕭枕面前。
蕭枕在眼線傳遞迴東宮消息的同時,也收到了凌畫飛鷹傳書的回信。
特殊訓練的飛鷹,從雲層上空飛進京城,然後在二皇子府上空俯衝而下,直直落入二皇子府。
蕭枕收到的信十分簡短,正是凌畫速回的那句話。
“東宮折戟,穩賺不賠,安好,放心。”
這十二個字,讓蕭枕露出了笑意。
雖然凌畫信上沒寫如何讓蕭澤折戟,如何穩賺,但如今收到蕭澤吐血的消息,他可以想象到,蕭澤這一回真是元氣大傷了。
他盼着凌畫回京。
有幕僚問,“二殿下,要不要趁機對東宮派系動手?這是我們的機會。我們近來被東宮打壓多日,憋氣的很,如今也讓東宮派系的人嚐嚐厲害。”
因爲攔截幽州溫家三波密報,東宮雖然沒找到證據,但發了狠,狠狠地盯着二皇子派系的人打壓,二皇子派系的人從暗中被揪出了不少,不得不與東宮硬碰,雖然各有輸贏,但到底還是二皇子派系根基不穩,沒有坐了二十年的太子派系根基深,雖然並沒有吃大虧,但是被緊咬的煩死,小虧吃了不少。
陛下不曾干涉,態度不明,二殿下讓所有人避其瘋狗一樣的糾纏,衆人只能按壓着,心裡都憋着火呢。
蕭枕想了想,還是搖頭,“我雖然不懼蕭澤,但父皇看着呢。”
幕僚心神一凜。
是啊,陛下看着呢。
趁火打劫,雖能讓人一時爽快,但是若是惹了陛下的眼,得不償失。
蕭枕閉了閉眼,“稍安勿躁,她過幾日就回來了,聽聽她怎麼說,我們再做定論。”
反正,這一回東宮傷筋動骨,蕭澤一時半會兒也緩不過來再出幺蛾子,不趁火打劫,也沒什麼。
凌畫的車馬隊伍在松嶺坡前方五里修整了兩日,兩日後,崔言書將所有事情都處理妥當,在三十六寨重新演了一番掃平的戲,之後,三十六寨人走巢空,悉數都被轉移去了江南漕郡,又將三十六寨放一把火燒了。
望書帶着一部分暗衛並一萬五千人馬領着三十六寨的人上路,折返江南。
凌畫重新啓程,快馬加鞭,趕回京城。
蕭澤昏迷了半日,在一片哭聲中醒來,他睜開眼睛,便瞧見一屋子的女人,對着躺在牀上的他哭哭啼啼。以給他生了一個女兒的柳側妃爲首。
不見程側妃的身影。
蕭澤心裡厭煩,“哭什麼哭?我還沒死呢。”
柳側妃並一衆女人大喜,“殿下,您醒了?”
一衆女人立馬圍上前,有人扶起他,有人拿靠枕,有人問他喝水嗎?有人問他餓嗎?一堆美人香瞬間包裹了他。
蕭澤哪怕心中厭煩,但這一刻,還是分外慰燙,他喝了一口水,問,“程側妃呢?”
怎麼不見她的人?
柳側妃面色一僵,神色黯然了下,還是溫聲細語地回答,“程側妃給殿下盯着煎藥呢。”
蕭澤點點頭,原來是去煎藥了。可見還是程側妃最盼着他好。
此時程側妃居住小院的小廚房裡,宮女在看着火候煎藥,程側妃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發呆。她壓根就不擔心蕭澤,她想的是,蕭澤都氣吐血了,是不是這一回真要完蛋了?那她該怎麼辦?她要不要讓哥哥找曾大夫弄個假死藥?她先死一死?
可是假死藥這種東西靠譜嗎?
她若是死了,蕭澤會將他埋去哪裡?側妃是入了皇室玉牒的,會埋去皇陵吧,那她哥哥能跑去皇陵把她挖出來嗎?還有,就算沒入皇陵前把她屍體換走的話,能在東宮的眼皮子底下把她換走嗎?
好像不太行吧?不是她看不起她哥哥,是她哥哥應該真沒那個本事。
他也就是個小紈絝而已。
程側妃心裡愁的不行,哎,她是不是一輩子也走不出東宮這個泥潭了?生是蕭澤的人,死是蕭澤的鬼,等着他完蛋,她也跟着一起完蛋。
沒準會不會被陪葬?
程側妃心裡打了個哆嗦,怕死的很,她想着,她哥哥雖然沒什麼本事,但好在心眼子多,愛護她這個妹妹,趕明兒一定要問問他,讓他給她想一個脫身的法子。
她不想再留在東宮了!
東宮越來越可怕了。
她的預感越來越強了,她真的覺得太子殿下距離完蛋不遠了,這一日又一日的數着日子擔驚受怕的過活,實在是太煎熬人了。
她正想的入神,有小太監匆匆跑來,“側妃娘娘,太子殿下醒了。”
程側妃立馬從椅子上站起身,問小宮女,“藥好了沒?”
“好了。”小宮女嚇了一跳,連忙跟着起身,找碗盛藥。
藥盛好後,程側妃親手端着,送去太子殿下的院子。
蕭澤此時已揮退了一衆女人,獨留了柳側妃在屋子裡照顧他,聽到貼身小太監稟告程側妃帶着藥來了,蕭澤吩咐,讓她進來。
程側妃端着藥進門,早已醞釀好的情緒配合她一貫的演技,人剛露面,便紅了一雙眼睛,眼淚含在眼睛裡,水汪汪地端着藥走到牀邊,看着蕭澤,未語先泣,“殿下,您還好嗎?”
蕭澤一下子心裡慰燙極了,溫聲說,“還好。”
程側妃伺候他喝藥,“藥正好喝,殿下慢一點兒喝,我已讓人去拿蜜餞。”
蕭澤點點頭。
柳側妃站在一旁,看着二人郎情妾意,心裡十分的不是滋味,若說嫉妒,雖然有那麼一點兒,但更多的,她是覺得她哪裡就不如眼前這個女人了?她出身程家,沒她出身高,程家除了有點兒銀子外,就是一個破落的伯府,永樂伯府在京中一衆高門府邸裡,都排不上號,若不是程初那個人跟宴輕交好,若不是這個女人被太子納入東宮,誰還記得永樂伯是哪號人?
柳側妃明明記着,這個女人膽子小,說話總是低着頭,一副柔柔弱弱沒出息沒野心沒什麼才藝沒什麼優點,唯獨長的還行,但她的容貌又哪裡差了?她記得她初入東宮時,連太子妃溫夕瑤都懶得難爲她,明明太子新鮮了幾天,就懶得理她了,但怎麼過了兩三年,她突然就被人謀害,一下子因此扳倒了溫夕瑤,入了太子殿下的心和眼,滿東宮的女人,都不及她在太子殿下心裡的地位了?
太子殿下說她最良善。
她聽着都想笑,就問這東宮有良善的女人嗎?
如今,她成了程側妃,就連她這個生了女兒的側妃,都要對她多加辭色,畢竟太子殿下將東宮的掌宮之權給了她,她但分給她穿穿小鞋,就夠她喝一壺。
但偏偏,這個女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從不給她穿小鞋,也不給任何女人穿小鞋,天天帶着太子的女人玩,若不是她清楚地記得在溫夕瑤做太子妃手底下難混的那三年,讓她都幾乎忘了這裡是東宮內苑了,她們明明該鬥個你死我活的。
如今,就連親眼看着,她都覺得自己滄桑了,被她拐帶的,連寵也爭不起來了。
柳側妃嘆了口氣,轉身乾脆地退了下去,沒跟蕭澤告退,蕭澤似乎也忘了她。
程側妃表演了一番後,知道蕭澤有正事兒要做,也退了下去。
她走出太子的院落後,對着新鮮的冷空氣,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忽然聽到一聲冷笑,她一嚇,猛地轉頭,看到不遠處的廊柱後,站着柳側妃。
她睜大眼睛,“柳側妃?你……”
她想問,你躲在這裡做什麼,但覺得好奇心害死貓,還是別問了,她不太想知道。
柳側妃冷眼看着她,說出的話一點兒都不符合她在太子面前溫聲細語的作風,對她說,“姓程的,你入宮多年,不曾有孕,是特意不想懷上太子殿下的孩子是不是?如今與殿下溫柔小意,你也是裝的是不是?你就不怕太子殿下知道了,擰掉你的脖子嗎?”
程側妃險些嚇趴下,連忙搖頭,“沒、沒有,不是,我、我想懷的。”
嗚嗚嗚,姓柳的這個女人,怎麼忽然這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