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召函(一更)

皇帝的召函很快就到達了幽州。

溫行之收到召函後,眼神眯起,盯着召函看了片刻,輕嗤了一聲,將召函扔在一旁的桌案上。

幕僚見到,試探地詢問:“今年不是太后整壽,陛下卻要四海來賀太后壽誕,特意給公子您發了召函,其用意怕是在試探您。”

溫行之“嗯”了一聲,“自然是在試探我。”

幕僚犯難,“那、公子要不要去?”

溫行之毫不猶豫,“自然要去。”

幕僚一驚,“公子?”

溫行之隨手撥了撥燈芯,看着爆出燈花,他眉眼淡漠,“若是不去,不是告訴陛下我要反嗎?”

幕僚憂心忡忡,“但如今的京城已不比昔日,無異於龍潭虎穴,若是公子去了京城,萬一……”

“你是怕我有去無回?”溫行之笑了一聲,“不會的,有人可捨不得我死。”

幕僚心神一凜,“公子說的可是碧雲山?”

“嗯。”溫行之放下撥金針的銀籤,“碧雲山會派高手護我進京的。”

幕僚憂心少了一半,但還是覺得有些危險,“如今二殿下做了太子,凌畫雖在養傷,但沒了前太子與她爭鬥,如今勢力可以說如日中天,京城又是天子之地,公子一旦踏入京城,就等於踏入了太子與凌畫的勢力範圍,若有分毫行差就錯,就算有碧雲山的人保護,屬下也實在放心不下。”

“你家公子我沒那麼容易出差錯。”溫行之笑了一聲,“再說,我也想去京城看看,萬一能將凌畫綁來幽州的話,蕭枕不足爲懼。”

他想到了什麼,又說,“碧雲山也想要凌畫,呵……沒想到,她還是一塊香餑餑。”

幕僚心驚,“世子,這話怎麼說?”

“就是凌畫與碧雲山那位少主,有贈傘之誼。哪怕江南十年籌謀因她毀於一旦,那人也沒恨上她。”溫行之見幕僚不解,他挑眉,“你以爲碧雲山那位是婦人之仁嗎?錯了,他可不是婦人之仁,他是喜歡棋逢對手。”

他頓了一下,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莫名有幾分涼薄的意味,“這對手又是女子,若能被他握在手掌心,應是極其能滿足男人的自負心。”

幕僚雖不太懂,但還是吸了一口氣。

“所以,我藉此機會,幫他一把,又何妨?”溫行之臉上忽然淡的沒了表情,“比起捧着一件精美的瓷器把玩來說,我更喜歡聽它摔在地上的脆響。”

幕僚一時說不出話來,“那、世子何時啓程?”

“等等碧雲山的消息和人。”溫行之把玩着玉扳指,“不急,半個月後啓程,都來得及。”

幽州收到消息後幾日,嶺山與碧雲山同樣的距離,也先後收到了消息。

葉瑞彼時纔回到嶺山,剛歇了一口氣,便收到了皇帝的召函,他拿着召函琢磨了半天,去找了嶺山王。

嶺山王看到召函,嘆了口氣,“終於來了。”

他就料到有這麼一天,陛下會召人進京。

葉瑞道:“陛下的心思很好猜,無非是讓嶺山表個態,如今二殿下成了太子,咱們嶺山就算表個態,也不虧。”

尤其是凌畫已將他拉下水了,四萬兵馬他如今就收在了嶺山,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他已上了山,若是想下去,就沒那麼容易了,更何況,要了玉家的四萬兵馬,等於撕毀了與碧雲山的互不相犯,他也下不去了。

嶺山王點頭,長嘆一聲,“咱們嶺山,說起來,對不住太子,當年雖是你姑姑想要離開皇宮,但到底是我找去纔給了她離開皇宮的希望。她這些年嘴上不說,心裡還是惦記那孩子的,否則明明能生,也不會一直沒再要個孩子。”

“姑父得了人,雖然不要子嗣,倒也沒有怨言,守着姑姑一人。”葉瑞道:“祖父做的對。”

“我自是做的對。”嶺山王冷哼一聲,“人人都誇當今是明君,但他治理下的江山,各地多有欺男霸女,逼良爲娼之事,你姑姑當年,被逼無奈,選秀入宮,明明入宮見了他後,便稟明瞭入宮緣由,求懲罰惡霸,還她姻緣,放她出宮,陛下卻見色起意,強硬留了人在皇宮,後來又不顧她意願,寵冠六宮,惹了皇后和一衆妃嬪對她恨不得割血吃肉,我找去後,陛下竟還不放人,若非我態度強硬,你姑姑一輩子都要被拴在深宮,就衝他那個寵人的勁兒,早晚會害死她。你姑姑離開後,他卻把滿腔的惱恨怪罪到一個孩子身上,苛責的人盡皆知,別以爲我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定是想要你姑姑聽聞後受不住回去找他,但怎麼可能?我嶺山王的女兒,自小雖然沒長在身邊教導,但骨子裡,也絕不會爲人妥協。她做的沒錯。”

葉瑞不置可否,“祖父做的沒錯,姑姑做的也沒錯,皇上的天威受到挑釁,有此舉,也不算有大錯。誰都沒錯,反而是當年的二殿下,可憐至極。”

嶺山王聞言沉默了。

葉瑞看着祖父花白的頭髮鬍子,話音一轉,“幸好二殿下十歲時,因表妹和叔祖父,再沒受孤苦。”

嶺山王點頭,“他在嶺山時,我也沒臉見他。你此回進京,自會見到他,若是陛下還瞞着當年之事,你私下便告訴他吧!冷宮裡那位不是他娘,讓他也不必惦記了,好好做他的太子,嶺山雖不能保證對後梁百世忠心,但你在一日,只要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是他,嶺山便扶持他,可保對他忠心。”

葉瑞頷首,“孫兒也是正有此意。”

他想了想,問:“我是否在進京前,去見見姑姑,不知她是否有話說。”

嶺山王擺手,“去吧,是要問問她,畢竟是她兒子,她這些年,心裡也苦。你小姑父爲她斷腿,一輩子坐在輪椅上,她不是沒良心的人,都說自古忠孝難兩全,但一邊是爲她斷腿的恩與情,一邊是親子,她也難兩全,選擇一個,必要傷一個。”

葉瑞點頭,與嶺山王商議之後,便收拾行囊,清點了暗衛,於次日,便出了嶺山,先折道去見葉舒盈。

而碧雲山,寧葉幾日前纔得到消息,玉家的七萬兵馬,盡數折在了嶺山王世子葉瑞與江南漕郡都尉江望的聯手之下。

玉凌風渾身是傷,恨的牙癢癢,見到寧葉後,一雙眼睛通紅,恨不得寧葉立馬發兵,掃平江南漕郡與嶺山。

寧葉面色倒是平靜,只說了兩個字,“果然。”

玉凌風一愣,紅着眼睛問:“少主此話怎講?”

寧葉看着他說:“我早先得到嶺山暗樁傳來的消息,說葉瑞調兵十萬,出了嶺山,當時就在想,葉瑞爲何調兵,他去了一趟江南漕郡,匆匆回嶺山後,便調兵出嶺山,怕是事關漕郡,又想到你玉家在雲深山養的七萬兵馬,正在距離漕郡不遠,便覺得不太好,飛鷹傳書,讓玉老爺子趕緊調兵離開雲深山,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玉凌風恨極,“葉瑞爲何要幫凌畫?難道他真是怕了凌畫斷了嶺山的供給不成?”

“他倒也不見得是怕凌畫。”寧葉若有所思,“十幾年前,嶺山王入京,駐留多日,後來隨着他離開,皇后病故,端妃被打入冷宮,半年前,嶺山王旁支作亂,挾持了當時還是二皇子的蕭枕,蕭枕在嶺山待了兩個月,雖是扣押,但好吃好喝供着,完好無損,直到凌畫找去。按理說,嶺山與皇室的關係,他也不該半絲苦沒受,後來我命人查了查,倒也查出些東西,嶺山王自幼丟失後來又找回的女兒,怕是昔年寵冠六宮的端妃。”

玉凌風瞪大眼睛,“這麼說,端妃出身嶺山,那如今的新太子豈不是有嶺山做靠山?怪不得……”

“是啊,怪不得嶺山要摻和進來。”寧葉道:“否則,僅憑凌畫的交情,嶺山還做不到劫持扣押了蕭枕後以禮相待。嶺山當年能威脅皇上,多年來不上奏書不朝賀。如今卻一改態度,很是說明問題。”

玉凌風沒料到還有這茬,咬牙問:“那、寧少主,我們玉家就這麼算了嗎?”

“自然不能這麼算了。”寧葉搖頭,安撫他,“你先下去休息,讓我好好想想,吃了這麼大的虧,自然要找回來。”

玉凌風聞言放心了,他也的確是撐不住了,由人帶着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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