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夜裡,寧葉又發動了攻城。宴輕與葉煙依舊帶着人抵抗,堅守城牆。就這樣,雙方不定時拉鋸打殺,三日夜一晃而過。
寧夫人觀戰了三日,也摸出了宴輕武功的深淺,覺得與宴輕正面對上,殺他的可能性太低,她是一個有腦子的人,所以,對寧葉說,“我帶着人潛入幽州城內,殺凌畫。”
宴輕有多在意凌畫,傳言能窺出一二,倒也不算什麼,但這三日寧夫人算是看出來了,凌畫始終沒露面,坐在幽州城內的高閣上觀戰,城門口的喊殺聲和血腥她絲毫沾不着,便能窺知宴輕對她的看重和保護,畢竟,她是一個沒有武功的女子,這樣的戰場,城門督戰不適合她待的地方。
寧葉看着她,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只道:“您進不去城內。”
“由護城河鳧水。地下雖然都是鐵網機關,能難住普通人,但是難不住碧雲山的高手和我。”
“您以爲宴輕會料不到嗎?護城河內一定有設防。不許太多人守在那裡,只需幾個武功高手,你們從水中只要一冒頭,便會被攔住射箭,有的是法子置於死地。”
寧夫人皺眉,“我聽溫公子說早先有一處密道,通往城外,被他後來封死了,若是重新鑿開密道呢。”
“需要時間,最少五日。破巨石不容易。”
“五日就五日。”寧夫人道,“你不是要用十日攻下幽州城嗎?如今剛過了三日,在你的計劃之內。”
寧葉不語。
寧夫人看着他,繃着臉,“葉兒,你不會是捨不得殺那個女人吧?她與你有一傘之恩算得了什麼?你在江南佈置十年,若非因她,你在江南的佈置也不會毀於一旦,還有玉家被剿滅,你損失了七萬兵馬,也是因她,還有嶺山,本來有機會拉攏聯合嶺山,都因她攪局,這些你都忘了嗎?再說她都已嫁人了,與我們是敵人。這是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能比江山還重?”
寧葉搖頭,“母親誤會我了。”
寧夫人盯着他,“我誤會你什麼?難道我說錯了?你其實捨得殺她?”
寧葉點頭,“如今自是捨得殺的。”
寧夫人面色稍鬆,“所以,你同意我的提議?”
寧葉點頭,“我想見她一面,母親若是通過鑿通密道,進入城內,先別殺她,將她帶出來吧,兒子見她一面,問她幾句話,待我問完了,您若是說殺,我也不攔着。”
寧夫人皺眉,“你要問她什麼?有什麼可問她的話?我幫你問了。”
寧葉搖頭,“我要親自問。”
“我不同意。”寧夫人斷然道:“葉兒,你當該知道,婦人之仁,最是要不得。還有要想殺一個人,最好出劍要快,否則沒準就錯過了機會,殺不死了。凌畫狡猾,詭計多端,心思詭辯,她這樣的人,雖然沒有武功,但是若能立馬殺了她,也不能掠了她,以免出現變故。”
寧葉堅決道:“若是母親不同意,我便也不同意你帶人入城了。”
寧夫人怒道:“你還能攔住我不成?”
寧葉點頭,眼神溫和,但帶着不容拒絕的意思,“母親知道,從我接管碧雲山之日起,祖父就下令,碧雲山上下,所有人,悉數聽從我一人的,包括您。您若是不聽我的,對她動手,那麼,您是母親,兒子不能殺了您,但讓您與父親不能合葬,還是能做得到的。”
寧夫人面色一變,“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竟然拿你父親威脅我。”
寧葉聲音不高,“因爲兒子知道,母親最在意父親,否則您也不會自己親自前來,非要親手殺了宴輕。”
“如今我親手殺不了他。”寧夫人冷怒。
“您不殺凌畫,將她掠出來,我幫您殺了宴輕。”寧葉與她打着商量,“我是您的兒子,與您親自動手也沒什麼區別。”
寧夫人咬牙,“行。”
“凌畫擅毒,身邊定然還有高手相護,她有一個大夫姓曾,很是器重,以至於她對醫毒都精通不少,母親鑿通密道進入城內,可以迂迴出手,不要用硬手段,以免適得其反。”寧葉囑咐。
寧夫人點頭,記下了。
她轉身要走,又看着寧葉道:“我若是將人帶回來,你不會對她手軟吧?”
“不會。”寧葉目光幽深,“母親放心,我是您生的,您不相信我?”
寧夫人徹底沒話了,轉身走了。
的確如寧葉所說,寧葉是他生的,從小到大,他什麼性子,她還是清楚的,他說一,便從來沒有二,他說要殺,便不會搪塞哄騙她。
寧夫人離開後,十三娘出在在寧葉的主帳前,由人通稟,要見寧葉。
寧葉說了句“讓她進來”,有人將十三娘請進了主帳中。
十三娘對寧葉見禮後,看着寧葉,對他問:“表哥,你覺得你會勝嗎?”
寧葉擡眼看她,“怎麼這麼問?”
十三娘咬脣,“就是想找表哥要一個答案。”
“要答案做什麼?”
十三娘眼神執拗,“求表哥告訴我。”
寧葉盯着十三娘看了片刻,搖頭,“不知道。”
十三娘似乎不意外這樣的答案,凌畫和宴輕有多厲害,她早就見識到了,她攪動手裡的帕子,幾乎快擰爛了,纔將打了好幾遍腹稿的話說出來,“表哥,你若是將來君臨天下,總要娶妻納妃,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我……”
寧葉忽然笑了,“你是怕我輸了,想要給我留個孩子?”
十三娘臉色一白。
寧葉眉眼雖然依舊溫和,但眼裡卻全是冷漠,見十三娘白了臉,他緩緩收了笑,“回去吧!無論輸贏,我都不需要。”
十三娘一下子眼圈發紅,“表哥……”
寧葉聲音一沉,“出去,別讓我說第二遍,否則我扔你出軍營。”
這一句話,最有效用,十三娘不敢再求,緩緩地慢慢地,退出了寧葉的主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