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錦騰恍惚了一下,猛地朝她走過來,在她上車之前,瞬間拉住了她的手臂。
“薇薇?你真的是薇薇?”他眼裡閃過夢幻般的情緒。
艾薇爾淡淡地掙脫了他的手,笑容禮貌而疏離:“權大長官,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權錦騰顫抖着嘴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五年前,當他聽到她跳海自殺的消息,整整好幾個月都沒法走出她自殺的陰影裡,甚至恨不得一拳揍死他的弟弟。
他悔恨,他痛苦,他絕望,可是人都死了,再多的苦痛掙扎都無濟於事。
那幾個月裡他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再後來他結婚了。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喜歡她。
兩人見面的次數寥寥無幾,一見面她都是冷眼相對,反脣相譏,兩人甚至沒有愉快的相處經歷。
一時間,腦中閃過各種情緒,權錦騰卻說了一句:“你住過的房間,我每天都有打掃。”
艾薇爾皺眉,她實在不想和權家的人有任何牽扯。
“對不起,我趕時間。”
她彎腰鑽進了車裡,保鏢準備關門,卻發現男人一直死死地捏着車門不放。
車外的權錦騰急急地問道:“你過得還好嗎?”
一直沉默的冷斯夜終於有點忍不下去了,這女人到底招惹了多少男人?
“權錦騰,作爲一個已婚男人,你這麼糾纏我的未婚妻,你覺得合適嗎?”
權錦騰怔住,錯愕地看着車內的兩人片刻,然後低聲:“梟知道嗎?”
“權大長官,我真的趕時間。”艾薇爾輕蹙眉,“你何必?這輩子,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權家的人。”
他不由頹然鬆了手,的確,他的弟弟逼得她跳海自殺,她怎麼會願意見到權家的人?
只要和權梟九有一絲半點關係的人,她都不會想見吧?
保鏢關上門,上了駕駛座,車子緩緩朝大門口駛出。
車廂裡,女人似乎並沒有因爲權錦騰的出現而有任何不良的反應,依舊沉靜着臉色,眼觀前方。
“他喜歡你。”冷斯夜忽然開口,見她不答腔,自顧自說着,“四年前因爲他的失職,一個女警員被人玷污懷了孕,然後他娶了那女人。”
艾薇爾很驚訝,不由想起了五年前他帶她去那家麪館的情形,忽然覺得權錦騰還真是個有責任感的好男人。
冷斯夜意味深長地補上了一句:“不過,我總算明白了他爲什麼願意戴上那頂綠帽子和那女警員結婚了。”
女人依舊沒話說,耳邊男人依舊在喋喋不休。
“等等,停車!”她忽然出聲。
保鏢立刻將車子停在了路邊,身後的車隊緊跟着一輛輛停下。
在冷斯夜驚疑的目光裡,女人忽然開門下了車,他驚了一下,立刻跟着下車,只見艾薇爾走到了霍騰鈞的那輛車,敲了敲車窗。
霍騰鈞立即下車,看到死了五年的人就在眼前,一路上的忐忑不安和激動,如同火山噴發了。
他下意識喊了一聲兒:“嫂子,你有啥事兒吩咐?”
一聲嫂子聽得她擰眉。
“我不是夏允薇,請叫我艾薇
爾。”
怎麼可能啊!明明就是同一個人!
霍騰鈞顯然不信,當然也不再糾結於那個稱呼了,“那艾薇爾小姐,有其他事吩咐?”
不過,艾薇爾……這名字怎麼就那麼熟悉?
她微笑,“聽說權梟九有自己的私人飛機,我想借用一下去京城。”
他愕然地瞪大眼睛:“去京城?可我們接到上面的行程並沒有這個,而且晚上還有宴會……”
“我算過了,一個來回只需要一個小時,並不妨礙我們出席宴會。”艾薇爾打斷他的話,眉色沉靜,一副我非去不可的語氣,“當然,如果覺得難辦,我們只好定航班。不過這樣可能就趕不上宴會了。”
啊?
那哪行啊!她不參加宴會,老大不就沒機會見到人了?
於是,霍騰鈞立刻打電話給大狼,讓他去老大的私人飛機場安排。
看着女人上了前面的車,他想了又想,最後決定再打電話給老大。
可是,今兒個老大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一直不接電話。
艾瑪!關鍵時刻,老大怎麼掉鏈子?
大狼很快安排好了飛機,已經在私人機場等候了。
耳聽不如親眼見,當他看到夏允薇和冷斯夜出現在機場的時候,整個人兒都震顫了。
當年他可是親眼見着嫂子跳海,這男人殉情的,撈人也是他親自監督的。
整整撈了一個月,花費了大量人力物力,結果啥也沒撈着,所有人都認爲嫂子和這男人被鯊魚吞了,屍骨無存。
結果,五年之後兩人雙宿雙飛活蹦亂跳地回來了。
更戲劇性的,兩人還是殺鷹隊這次的任務保護對象,比斯國皇家企業的皇太子以及未婚妻。
不同於霍騰鈞的情緒,大狼在一瞬間激動之後,有點兒憤怒了,不爽了,替老大憋屈了。
這五年來,老大是怎麼過來的?
死裡活着,活裡死着,死了一顆心,連身體都麻木了。
他們都看在眼裡。
可人家呢?
詐死回來,恩愛伉儷,情比金堅,豔羨衆人,幸福得快死了吧?
“大狼,你幹嘛呢!用這種忿忿不平的眼神看人家?”霍騰鈞上了飛機,見大狼還杵在原地不動,一把拉了他的手臂,“你和我都跟着去,替老大看着媳婦兒!”
一句話頓時提醒了情緒不平中的男人,大狼立刻進了機艙。
飛機起飛,霍騰鈞和大狼就這麼站在兩人的不遠處,四隻眼睛死死地盯盯盯!
只要兩人一有親密的舉動,大狼總會以各種理由打岔。
甚至爲了不讓兩人有單獨說話的機會,他舔着一副公事公辦的臉湊上去,問:“艾薇爾小姐,請問你們要去京城哪兒?”
“墓地。”
“看誰?”明明心裡知道,只不過想多說幾句話打岔兩人的相處。
“夏慕彥。”
大狼一副驚訝的表情,裝傻了,“艾薇兒小姐和夏家大公子啥關係?”
她終於擡起頭來,看他:“這和你們的任務有關係嗎?”
大狼愣了,完全沒關係。
可是,他厚顏無恥地點頭:“有,很大的關係,我
們得知道保護對象和所有人的人脈關係。”
“你說了那麼多話,到底想幹什麼?”艾薇爾怎麼可能不察覺大狼這種不尋常的舉動。
大狼臉色微微一變,大老爺們兒脾氣一向很直,索性也不僞裝了。
“既然知道我們是誰,卻裝作不認識,夏允薇,你的心怎麼就這麼狠!”他憤怒了,“你知不知道當年老大他……”
話還沒說完,冷斯夜忽然起身,冷冷打斷他的話:“什麼都不知道就閉嘴!你怎麼不問問當年他的心有多狠?”
霍騰鈞立刻走上來,拉住了大狼的手,搖頭:“別多事,老大和她的事兒,我們還是少管吧,萬一弄巧成拙,豈不是害了老大?”
大狼氣不過,可偏偏沒辦法,不得不生生忍住怒氣,瞪着那個始終面無表情的女人。
這女人絕情起來,比男人還狠!
就這麼在凝滯的氣氛裡,半個小時之後,京城機場到了。
兩人下了飛機,上了早已準備的車,直接去往墓地。
到了墓地,恰巧一個女人正在擦夏慕彥的墓碑,看到來人,不由愣了一下。
“你們是?”那女人站了起來,看着艾薇爾,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總覺得這女人在哪兒見過。
這種感覺艾薇爾也有。
兩個女人見面,都覺得似曾相識。
艾薇爾微眯着眼睛,下意識用一種審視的眼光打量她,漸漸的,她終於記起這女人是誰了!
夏慕彥的生母,楊簡琴!
這女人不是在十多年前就死了麼?
可是,這女人保養得體,風韻猶存,無論是氣質還是衣着打扮,這幾年來,應該過得很不錯。
某種狐疑掠上了眼底,艾薇爾心中迅速冷了下來。
一種驚人的猜測浮上了心頭。
沉默間,那女人也很快認出了她來。
“啊!你是……”那女人眼中一瞬驚恐,臉色煞白一片,“你不是死了嗎?”
艾薇爾淡淡地譏諷:“阿姨,你這是什麼話,我大難不死活過來了,只可惜,你女兒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那女人手指着她,抖啊抖,那表情壓根兒就是驚嚇。
這更讓她狐疑。
按理來說,這女人應該恨不得扒她皮抽她筋,畢竟唯一的兒子爲了情敵的女兒死了,女兒的男人也被她搶了。
可是,楊簡琴卻一副驚駭恐慌的表情瞪着她,然後跌跌撞撞地迅速離開。
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良久,艾薇爾將手裡的花放在了墓碑前,伸手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裡的男人,面容俊朗如月,笑容如沐春風,本該是多麼炫目耀眼的男人啊,卻因爲她,永遠睡在了地底下。
“哥,我來看你了,你高興嗎?”
她只說了那麼一句話,其餘的,除了沉默,撫摸照片兒,再也沒有其他什麼話和舉動。
她在墓地裡站了很久,直到霍騰鈞擡腕看了下時間,提醒:“艾薇爾小姐,時間差不多了。”
“嗯,走吧。”
艾薇爾起身,和冷斯夜一塊兒離開了墓園,直接去往京城機場。
離宴會開始還有兩個小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