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手機突然通了!
霍晟猛地一震,飛快地擡頭看向四周。
這接通的聲音就在他的附近!顧念安來了嗎?她也找到這裡了?
嘟
手機鈴聲還在響!
霍晟太熟悉這聲音了,平常這鈴聲響起的時候,顧念安總會快步過去拿起手機,溫柔文氣地說:你好,我是顧念安
咔
手機接通了!他精神一振,喉結沉了沉。
“念安”
手機那頭傳來了沉重的呼吸聲。
不,這不是顧念安!
霍晟慢慢轉頭看向林子裡,那裡伸出了一支烏洞洞的口。
禁?有心人什麼買不到?
“去死。”沙啞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了過來。
砰
聲響了,助理的頭部中彈,人一歪,栽下了山涯。
霍晟扶着輪椅猛地往一邊一栽,第二打中了輪椅。聲在寂靜的山林裡面非常刺耳,迴響不停,震得碎雪亂搖,驚鳥飛飛。
霍晟死死握着手機,扭頭看了看身後。
這山崖很陡峭,底下密密地都是林子,隱隱能聽到山澗水聲咆哮,如同困龍掙扎,要逃出烏莽莽的深山。
“你也有今天。”那人衝出了林子,對着輪椅又是砰砰地幾,射穿了輪椅,擊中了他的肩膀和胸膛。
霍晟的眼睛發黑,他看着那個人的腦袋慢慢伸出來,厚厚的圍巾圍在腦袋上,擋着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但他還是認出他來了。
二叔,霍永仁。老太太希望他爲人仁義,所以取名永仁。
二叔他嘴角咧了咧,烏沉沉的眸子裡寒光凝聚。
霍永仁蹲下來,扯開了圍巾,一邊狂笑,一邊有抵霍晟的額頭。
“斬草不除根,就有後悔時。上回沒殺到你,這回看你怎麼死!我先殺你,再殺你兒子,再奸你老婆。你不是挺狠嗎?你不是用球杆打我的腦袋嗎?你不是想把我關在地下室裡一輩子嗎?你看看我,我不是一樣出來了?我不用球杆打你腦袋,我只想殺了你!你這個狗崽子!擎天是我的!我看你以後還怎麼和我搶!你知道那老太婆是怎麼死的嗎?哈哈哈,我也告訴你!有人把她的藥給換!你想知道藥是誰換的嗎?”
他得意洋洋,越說越興奮。
霍晟突然用力往推了一下輪椅,輪椅撞到了霍永仁的腿,他藉機往後滾去。
霍永仁腿上捱了一下,惱羞成怒,砰砰又朝霍晟開了兩
霍晟往山坡下滾,他死握着手機,天地旋轉間,眼前全是黑色。他聞到了積雪下新草的味道,他聞到了雪兔毛茸茸的尾巴的味道,他聞到了藏身山澗的臘梅樹花開的香味
他還聞到了顧念安身上讓他心暖暖的香味
撲通
他滾進了水裡。
水花四濺。
冰涼的水淹過他的臉,鑽進他的鼻子,充滿了他的肺
他想,他還沒有吻過顧念安,還沒有吻過顧睿
他想,遺囑未立,還未註冊,母子兩個還沒有買房子,念安她還要辛苦工作啊
他什麼都想不了了,水積滿了他的胸膛,他慢慢地合上了眼睛,隨水而飄。
水面上有一團團的血花,泅開了,散掉了,又聚集了一大團再散掉
驚鳥掠過水麪,落在水中的大石頭上,啄着羽翅,好奇地看着從眼前飄過的他。它嘰嘰咕咕地叫,向這奇怪的生物打招呼。
一隻雪兔跑到水邊,伸着兩隻小爪子洗臉,瞪着紅紅的眼睛看着擦着岩石過去,又慢慢沉進水底的他
安靜了。
沒有聲音了。
飛鳥遠去了,雪兔回窩了,化開的雪水匯進山澗,它咆哮得這樣威猛有力,它在說:雪化了,春天不久之後就要來了。
——
聶新帶着一名助理匆匆跑回了響的地方,地上一大團一大團的鮮血,讓他雙膝一軟,跪了下去。
“劉志”抱着衣服回來的小方抱着倒在血泊裡的同事,哭得像個孩子。
“**AA他祖宗”聶新顫着手,撫了撫劉志年輕的、全是血的臉,嚎啕大哭。
“那是晟少的鞋。”一名助理跌跌撞撞地衝下山坡,接連絆倒了幾次,撿到了霍晟的鞋,還有被斷枝掛掉的一片褲角。
“打電話給高律師他們,他媽AA的讓警方的人跑快點行不行。已經讓律師和他們說明情況,都過了這麼長時間了,他們人在哪裡?”聶新抹了把臉,悲憤地說道。
助理噙着淚,給律師打了電話。
聶新拿着衣服蓋上劉志的臉,衝下了山坡。
兩個人沿着血跡一直往下找,到了山澗邊,看着咆哮奔流的水,捶胸頓足地哭。聶新和霍晟就像兄弟一樣,早就不是僱傭的關係了,兩個光棍,除了睡覺,天天在一起。剛剛還在一起的兄弟沒了,聶新的心臟就像被刀狠割了幾刀一樣!
他跳進水裡,潛着氣下去摸索,想找到霍晟,把兄弟找回來。
他像瘋了一樣,手腳都凍得僵硬了,發顫了,他還是不願意放棄。
上頭終於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律師帶着警察們過來了。
“怎麼纔來!”小方憤怒地咆哮道。
“有線人密報線索,讓警方確定是他說的那個位置,全往那邊去了,還說我們胡鬧,妨礙公務,我怎麼都拖不過來。”高律師鐵青着臉,怒氣衝衝地說道。
警察把已經耗盡體力的聶新拖上來了,他倒在石頭上,雙眼發直,臉色發青。
小方跪坐下去,用力地搓他的手,他的腳,想讓他暖起來。
是啊,他們只是打工的,可是去哪裡打工,都沒有跟着霍晟,跟着聶大哥好,他就跟親大哥一樣。
小方哭個不停,和高律師一起把聶新擡起來,往山坡上爬。
人得找,顧睿還要去醫院,還要告訴顧念安消息他們都不知道要怎麼說
——
顧念安得到消息,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了。只是通知她找到顧睿了,孩子在就近的醫院裡搶救。
聽到這消息,顧念安跳上拖拉機,開着就走。
不會?沒什麼不會的,掌着方向盤就行。
“念安,我來!”藍琅予疾追過來,讓她坐在身邊,他來開。
顧念安一路上不停地催促,顛簸了許久,終於開下了山。山下有車等着,直接送她去醫院見顧睿。
聶新也送來搶救了。
見到這一行人在這裡,顧念安楞了一下,但沒多想,直奔搶救室看顧睿。
他燒得厲害,哮喘也發作了,只能藉助呼吸機呼吸。她趴在門上看,好想替兒子去痛!
高律師和小方對視了一眼,不知道怎麼和她說。
“霍晟呢?”顧念安終於扭頭看他們二人了,啞聲問道。
高律師不敢說,小方也不敢看她。
人都沒找到,地上的彈殼有六七個,也沒找到頭,坡下的血跡也都是霍晟的,那麼多的血,估計都是打進霍晟身上了。
“沒回來,陪梅嫣?”顧念安又哭了。
“不是盼盼是他找到的”小方撐不住了,往地上一蹲,雙手捂着臉哭。
“那他人呢?也受傷了?在搶救?”顧念安看着他這架勢,心咯噔一沉,腿軟軟的撐不住自己的身子。
“他”小方越哭越大聲,這麼大個男人,哭得比婆娘還厲害。
顧念安更慌了,撲過去,抓着高律師地手搖,“你說啊,他人呢?”
“中了幾,還不知道人沒找到但一定會沒事的”高律師勉強安慰道。
中了?顧念安腦子裡嗡地一聲炸開了,來的路上有多生氣,現在就有多傷心。他無所不能的,怎麼會中呢?他應該是自帶刀不入的盔甲的啊!
“念安,別慌,會找到的,我馬上就去安排人。”藍琅予摟住她,連聲安慰道:“你看盼盼都回來了,一定會沒事的。”
顧念安看着高律師和小方,知道情況會比她想像的更糟糕!
此時劉志從搶救室裡推出來了,這是小方要求的,一定要再搶救試試!
現在他蓋着白布,一動不動。
藍琅予摁住她的手,不讓她看,把她的臉摁進懷裡,不讓她動。
“不是他,這不是他這是小方”
小方?小方纔27歲!小方他是復旦畢業的!小方他父母親就這麼一個兒子!好多人想給小方介紹對象他很懂禮貌,文質彬彬,他很愛笑,看到顧念安時就笑,還總是悄悄給顧睿買泡泡糖吃,兩個人躲在樓梯間比賽吹泡泡。他只有27歲啊!
顧念安覺得自己喘不過氣,她張大了嘴,用力地往肺裡吸氣,但喉嚨很緊,鼻子也塞住了,空氣怎麼都吸不進去。她的胸膛辣辣地痛,像火在燒,像是要把她給燒焦了。
“不是”顧念安用力捶了捶胸口,人往下蹲,艱難地說道:“你們別騙我,他是去陪梅嫣了他沒事,好得很”
她撐不住了,她的眼淚就這樣流,越流越兇,眼珠子彷彿都要和眼淚一起流出來了。她的耳朵裡嗡嗡地響。
“念安,念安!”藍琅予箍緊她,用力拍她的背,想讓她喘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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