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走進門內,穿過兩道垂著珠簾的月洞門,纔在臥房的貴妃榻上看到宋南歆。
宋南歆歇息了一日,臉色比起昨日要好了許多,只是眉眼間仍能見到幾分憔悴和疲憊。
茯苓不敢多看,垂首給宋南歆行禮。
“奴婢見過小姐,請小姐安康。”
“起來吧。”宋南歆懶洋洋靠在貴妃榻上,“你剛纔做得很好。說吧,這兩日那邊有什麼動靜?”
茯苓壓低聲音道:“昨夜四小姐來了癸水,最近這些時日,怕是不能侍寢了。”
“什麼?”宋南歆眉頭一皺,心中先是感覺到失望,隨後冷笑一聲:“她倒是會挑時候來月事呢。”
“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繼續替我好好盯着她,莫要讓她生出什麼心思來,警醒些,白芷的下場你也看到了,若出了什麼差錯,我唯你是問。”
茯苓聽出宋南歆話語中的威脅,應了下來,又反覆向宋南歆保證了忠心,這才得以從宜湘閣中離開。
在茯苓離去後,趙嬤嬤替宋南歆按捏著肩膀,嘆道:“四小姐那邊又沒能懷上孩子,看來她又得在寧親王府繼續再留一陣了。”
“不過如此也好,王妃派了個人到小姐身邊,侍寢的事絕不能讓白芍知曉,趁著這幾日,咱們也能想個辦法,要麼將白芍驅逐出去,要麼就是讓白芍成爲咱們的人。”
宋南歆垂眸看着指甲上已經褪色的蔻丹,淡淡道:“嬤嬤不必憂心,這件事我已有了主意。”
趙嬤嬤笑道:“小姐胸有成竹便是好事,對了,可要去松鶴院和驚濤院遞消息,告知世子和王妃您這幾日不能侍寢?”
宋南歆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了掌心內。
“不,嬤嬤,我……”她深呼吸一口氣,道,“我想親自侍寢。”
趙嬤嬤大驚失色:“小姐,這不妥!”
“爲何不可?”擔心屋外的白芍會聽到,宋南歆這一句話是壓着嗓子說的,“嬤嬤是不是忘了,我纔是寧親王世子妃,我服侍世子是天經地義,何來不妥?!”
趙嬤嬤知道她誤會了,壓低聲音急聲道:“大夫說了,即便是止了血,也許得靜養一段時日。小姐啊,你這可與旁人不同,可不能馬虎啊!”
宋南歆不耐煩道:“等等等,就知道讓我等,我只知道世子對我越發冷淡,要不是如此,他會下令徹查白芷,害我痛失一個左臂右膀麼?前日剛從蔣國公府回來,你是不知道那裡有着多少貌美的貴女,我本就失了心,再讓他得知我來了月事不能侍寢,府裡怕是就要進新人了!”
深呼吸一口氣,宋南歆目光堅定:“總而言之,這一次,我務必要自己上陣。”
趙嬤嬤拗不過她,只好答應了下來。
爲了今夜的侍寢,宋南歆特地讓人去採了新鮮的花瓣和牛奶。
在牛奶的潤養下,她的肌膚吹彈可破,面頰泛著紅暈。穿上兜肚,披上輕透的紗衣,宋南歆便回到了宜湘閣內。
“白芍,你去一趟驚濤院,同世子說我身子不適,請他務必過來瞧瞧。”宋南歆垂眸朝守在身後不遠處的白芍說道。
白芍不疑有他,應了一聲便領命離開。
宋南歆坐在梳妝檯前,對着鏡子梳理著自己的滿頭烏髮。
屋內明亮的燭火被人吹熄,趙嬤嬤正打算按著往常侍寢的規矩,在外間點上一盞小燈用以照明,誰知宋南歆看到屋內暗了下去,立即回過頭道:
“誰讓你熄燈的,把屋裡所有的燈全都點上!”
趙嬤嬤捧著那盞蓮花小白燈愣在那裡,道:“可往常侍寢,四小姐都是這樣點的,世子並未察覺出有什麼異樣。”
宋南歆用力攥緊掌心,咬牙切齒:“她需要遮掩,可我不需要。把燈全部點上,我自會向世子好好解釋的。”
趙嬤嬤這才又重新將屋內的燈全部都點了起來。
明亮的光線照亮了屋中的每一個角落,就連牀幔上的花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趁著姬陵川還未到來,趙嬤嬤捧著一個小瓷瓶走到宋南歆身邊,打開來從裡面取了一點香膏,就要往宋南歆身上塗抹,宋南歆攔住她,冷冷道:
“嬤嬤這是在做什麼?”
趙嬤嬤又愣住了,以爲她忘記了,解釋道:“四小姐身上有杏花香,但小姐身上沒有,侍寢時你會與世子貼得極近,世子定能辨認出來你們二人的不同。爲免事情暴露,小姐也得往身上塗抹這香膏纔是。”
宋南歆確實忘了這一茬。
深呼吸一口氣,她維持住臉上的表情,咬牙切齒道:“抹吧。”
雖說今夜是她自己侍寢,但她傷了身子不能有孕,往後還得靠着宋意歡,到底還是不能與宋意歡相差太多的,以免姬陵川會察覺出什麼不對來。
每一個宋意歡侍寢的夜晚,宋南歆在耳房都能隱隱聽到兩人纏綿時發出的聲音,那聲音讓她無比難受,心中又恨又悔。
她知道姬陵川的體力有多驚人,如今總算可以自己侍寢,她心中藏着滿滿的期待。
今夜,她定會好好伺候這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男人,讓他知曉她的厲害。
將下人們呵退後,屋中僅剩下宋南歆一人。
宋南歆的目光再次落在櫃子的暗格上,她在心中反覆糾結,終究還是抵擋不住誘惑,從裡面取出了那個小瓷瓶,倒了一粒硃紅色的養顏丹,送入了口中。
東西入口後,她趴在梳妝檯上緩和了許久才從服藥的後勁中回過神來,再擡起頭,宋南歆清晰的在鏡中看到自己的模樣。
鏡子中的人雙頰薄紅,嘴脣豔麗,眼眸含着水光,比方纔多了幾分嫵媚與動人。
一頭烏黑油亮的長髮披散在身後,鵝蛋臉上是秀美的五官,輕薄的紗衣和赤紅的兜肚穿在身上,令她看上去純美中又帶了幾分甜欲。
從後背看上去,與宋意歡確實極爲相似。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從遠至近的行禮聲:“見過世子。”
宋南歆面露喜色,是姬陵川,他果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