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貝愛作媒 第25頁

丁毓琇說得眼眶發紅。「上次和她大吵過後,我曾經打電話給她,好幾次電話都被她立刻掛斷,寫給她的電郵她也完全不理會,後來,我也心灰意冷了……沒想到她這次居然在台灣鬧成這樣,還在孩子面前自殘,她都沒有想到那一幕會對凱凱造成多大的傷害嗎?她……她這算什麼母親?!」

必硯臣神情凝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應該多注意她不穩定的情緒。」

「不,根本不是你的問題。」丁毓琇拍拍他的肩膀。「我了解你的為人,更了解自己的妹妹。你別想太多,等她身體狀況好一點,我會帶她回阿根廷,那里也算是她成長的地方,適合她好好療傷並沈澱,現在,我先進病房去看看她。」

一邊說著,兩人推開房門走進病房里,羽萌則站在門外守著,她知道丁毓妮還痛恨著她,不願又刺激她。

听到開門聲,閉著眼楮的丁毓妮怒吼。「通通滾出去,我誰都不想見,出去!」她早就蘇醒了,只是不肯讓任何人進來。

「毓妮!」

听到姊姊的聲音,丁毓妮震驚地張開眼楮,不敢置信地看著對方。她怎麼會在這里?她不是在阿根廷嗎?

丁毓琇望著憔悴不堪的妹妹,以及她左手腕纏著的厚厚紗布,臉色逐漸蒼白,語調顫抖地問著。「你這是在做什麼?」

下一秒,她猝然揚起手,狠狠地揮下一巴掌,「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關硯臣和外頭的羽萌都呆住了,被打的丁毓妮更是撫著臉頰,呆若木雞地看著姊姊……

丁毓琇眼底滿是痛惜,淚水已撲簌簌滾落,哽咽地吼出。「為什麼要這麼傻?你忘了還有一個親姊姊嗎?就算失去了全世界,你至少還有我啊!」

丁毓妮的眼眶慢慢發紅,淚霧盤據,終于撲入姊姊的懷中,悲慟地喊出早已在睡夢中喚著無數遍的稱呼。「姊!姊——」

門外的羽萌默默拭淚,關硯臣悄悄往後退,替她們把門關好。

數月後。

必硯臣的住家內滿是宜人花香,女主人東羽萌每天都會從花店帶回不同的鮮花,有時是燦爛的瑪格麗特,有時是繽紛可愛的繡球花,今天則帶回風姿嫵媚的風信子和桔梗,放在造型簡潔的玻璃器皿內,把室內妝點得更加優雅。

她和硯臣已經在上周舉行婚禮,是她最喜歡的露天方式。雙方親戚和好朋友都穿著漂亮的衣服,開開心心地在陽日光明媚的戶外享用自助餐,她穿著雪白小禮服和硯臣愉快地周旋在親友之間說說笑笑,像是同樂會。凱凱也和一群小孩在另一端玩成一團,毫無拘束。

這是一場溫馨的婚宴,沒有什麼重要來賓冗長的致詞,更沒有豪華的排場,新娘子也不用因為一直換衣服而不能和親友暢快聊天,他們不刻意敬酒,更婉拒禮金或禮物,只想舉辦一場賓主盡歡的聚會,希望大家都以最輕松愉快的心情見證他們的婚禮。

此刻的她端著咖啡,坐在計算機前望著一封e-mail發呆,她已經反復看了好幾遍,越看眼眶愈加濕潤……

「羽萌︰

最近好嗎?

听姊姊說你和硯臣已經舉行婚禮了,我終于克服內心的愧疚,鼓起所有的勇氣寫信給你。其實,這封信已經在我心底醞釀很久了……

我現在人在尼泊爾的偏僻山區內,跟隨國際義工組織到這里教導貧困的孩子識字,並幫助他們籌建鄉間的小醫院,這封信還得請明天要到大城市辦事的義工,幫我用計算機傳送給你。

「國際義工組織」?相信你看到這幾個字一定會啞然失笑,無法將這個名稱跟我聯想在一起,呵呵,幾個月前,我也絕不相信自己會完全投入其中。

苞姊姊回阿根廷後,她不愧是最了解我的人,一開始先是放任我窩在房間里痛快地大哭,亂摔東西、咒罵所有的人,盡情地發瘋、亂喊亂叫,只差沒把房子拆了……

一個月後,她突然硬把我拉上飛機,直到飛機抵達目的地,我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什麼地方——非洲最貧困的一個國家。我這才知道姊姊已經幫我申請加入國際義工組織,這個組織是帶領義工隊到全球所有嚴重落後的地方幫忙,教導當地人們基本的醫療消毒常識,並負責簡單的教育。

罷開始我覺得很可笑,我丁毓妮可是從小吃好用好的嬌嬌女,怎麼可能忍受這種餐風露宿的鬼生活?住的常常是簡陋帳篷,吃的也極為簡單,甚至只有干糧,衛生條件更是恐怖透頂!

我跟姊姊翻臉,每天都大吵說我要馬上回家,但她一直扣留我的護照不甩我。然後,我逐漸看到一些改變我想法的事。

一個瘦到只剩一把骨頭,衣衫殘破不堪的老爺爺拄著樹枝,一踱一踱地來找我們,從他走路的姿勢就知道他的腳有很嚴重的問題。陪他一起來的瘦小孩說他們是翻山越嶺走了兩天才到這里的,只因听說有醫療隊駐扎在此。

醫生幫他進行手術,治療他腳部的長年宿疾。听醫生說,他得這個病已經有三十幾年了,雖然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但只要腳一著地,整雙腳就會傳來劇痛,嚴重時還會牽動全身的骨骼一起痛,被那種痛長年折磨下來,根本是生不如死!真不知道老爺爺是如何忍受這漫長的三十多年,還要拉拔孩子和孫子長大。

听到後,好多義工當場都轉過身子抹眼淚,每個人都想到老爺爺當初走進醫療站,看到我們時,臉上那宛如見到一絲光亮的謙卑笑容。還有手術成功後,他一蘇醒就顧不得身體仍很虛弱,拼命拉著我們每個人的手說謝謝,連站在旁邊只負責工具消毒並換藥的我,他都一直道謝,說我們是天使的化身,他高興得都哭了……

然後,我又看到一些在貧瘠山區負責運送木材的工人,每天扛著木材到小鎮上一家木材店換微薄堡錢,忙了一整天,不斷來回走在碎石遍布的山徑上,連腳都起水泡了,換到的錢卻可能還不夠一家人的溫飽。

他們的肩膀都因長年背負重物而有些變形,可他們卻十分樂觀謙卑,看到我們還是露出了感恩的笑容。那些人毫不抱怨的笑臉,像是一個個大巴掌,啪啪啪啪地打在我臉上,終于將我完全喚醒。

我終于意識到——我,丁毓妮,是多麼的膚淺可恥。一直生活在富裕國家,不要說衣食無缺,連沒有買到當季限量的名牌包包都可以生悶氣一個月。然而,在地球很多角落,有很多人卻是這樣地生存著,可他們樂天知命,從不抱怨。相比之下,我的行徑真是愚蠢可恥!

我真的真的很愧疚,覺得自己過去的三十年生涯活得渾渾噩噩,完全辜負老天爺所賜給我的,我更慚愧自己往日的偏激行徑,傷害了最親的家人,包括我的兒子。

我不敢說自己改變了,但現在的我非常喜歡跟隨義工隊到處貢獻心力,帶著勸募得來的金錢和物資,千里迢迢地到任何一個貧困地區,給予他們溫暖,教導當地的孩子基本知識。

我終于知道以前的我為什麼常常發怒、覺得不開心,因為那種紙醉金迷的「歡樂」根本不是真正的「快樂」。

我根本不是在當義工,而是每天都在接受禮物,不是我在幫助他們,是這些最可愛的人在幫助我,協助我發自內心地找回大笑,找回幸福,讓我一步步地重新肯定自己,找到最快樂的生命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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