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寧看着大嬸，低垂的手指微微掐算。
心裡悶悶嘆了口氣。
大嬸用力的擦臉上的淚。
“同病房的一個大姨和我說，我媽像是迴光返照，讓我先把後事預備下，就當是衝一衝壓一壓。”
大嬸嘴角，勉強的撐起一點笑。
哪怕遇上這個仇人，她現在也只能先辦正事。
“我想買一套老太太穿的壽衣，買四個別墅，四套燒下去的衣裳。”
不等姜寧寧問，她自己又說：“其中一份，算是給我親媽的吧，她要是活着最好，要是死了，我燒了，她給我託個夢吧，我書包還在家裡呢，我想告訴她，我後來上學了，識字了，我現在認識好多字、”
【我擦，我眼淚流不完了。】
【真的，我心裡又憋屈又忿怒啊，這麼個畜生，害了多少人！】
【真的就法律拿他沒辦法？老太太和這大嬸都能證明他幹了壞事，他自己剛剛也承認了，這都對得上號，難道就不能讓他牢底坐穿？】
【他就不怕遭報應？】
【我都報警了，怎麼警察還不來。】
彈幕有人罵罵咧咧，有人哭哭啼啼。
姜寧寧心裡嘆息一聲，拿了四個大別墅放到櫃檯上，“這樣的可以嗎？”
大嬸擦着眼淚，“真好看。”
姜寧寧指了旁邊的冊子，“這上面有定製的衣服，樣式要多一些，不過要花時間。”
轉身指了背後貨架上掛着的，“這些是成品，樣式不太多，但是現在買了就能拿走。”
大嬸指了成品，“我先買這樣的吧，今天晚上先燒了，趁着我媽還……”
她想說，趁着老太太還活着，萬一真的能在夢裡好好和三個閨女團聚一下。
但這話終究不太吉利。
她話音才起便又落下。
姜寧寧聽出她的意思，沒多說，麻利的拿了四套女式衣服給她裝了。
大嬸結賬要走的時候，姜寧寧提了一句，“您不妨燒一篇自己寫的字？也給你媽媽看看，讓她高興高興。”
大嬸一愣。
跟着。
反應過來。
眼淚嘩的就落。
怎麼抹都抹不乾淨。
提着東西走人，路過那大爺的時候，咬牙罵道：“你遲早遭報應！”
她一走，姜寧寧眼神瞬間變冷。
正要解開那大爺頭上的符紙，喪葬店門再次被推開。
她吳哥穿着制服進來。
【警察終於來了！】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牢底坐穿吧！】
【祈禱一個死刑！】
【真的是天道好輪迴，他靠着賣了人家三個閨女發家致富，現在，六百萬存款全部落到老太太和這大嬸手裡。】
【這算什麼好輪迴，老太太和大嬸不知道遭了多少罪，他死刑都無法恕罪！】
姜寧寧一眼看見她吳哥，不管彈幕罵的多激烈，伸手一點——
下播。
水友：……
這你下個什麼播！
她吳哥一進門，先看了一眼那臉色灰白一動不動的大爺，然後朝姜寧寧看去，見她點了下播，手機屏幕一黑，她吳哥道：“接到報警，說你這裡有人販子？”
姜寧寧揚了一下下巴，“就他，拐賣人口，黑市交易，亂七八糟但凡刑法上寫了不讓乾的，全乾了。”
她吳哥看向這老大爺的眼神，驟然凌厲。
姜寧寧猶豫一下，帶着弱弱的試探，道：“不過，現在人死了。”她吳哥一臉憤怒頓時變成：哈？
錯愕看向姜寧寧，又看看大爺，看看大爺，又錯愕看向姜寧寧，“死了？”
姜寧寧擡手打個響指。
之前被大錘用幻術遮掩住的符紙驟然出現在大爺腦門上。
大爺穿着唐裝，臉色是死人的灰白，腦門上貼着某類型電影專用黃符紙。
感覺眨個眼的功夫他就能給你蹦起來一樣。
她吳哥：……
姜寧寧趴在櫃檯上，“死了差不多一個月。”
她吳哥震驚的看着姜寧寧，“這年頭，科技都這麼發達了？死了一個月就能成殭屍？”
姜寧寧：……
您這重點在這裡？
舔了一下嘴皮，姜寧寧無大語，“別說死了一個月，就是活着，讓殭屍咬一口，立刻就能一起變殭屍，一起蹦蹦跳。”
她吳哥：……
“可我說的是殭屍，不是喪屍。”
姜寧寧：……
“被殭屍咬了，也會變殭屍的。”
繞出櫃檯，掀起一點那老大爺的衣領給她吳哥看。
果然。
脖頸處有兩個黑洞。
“被殭屍咬死的，死亡時間就是一個月前，車禍之後，因爲賠償了對方六百萬，心裡不痛快，半夜出去喝酒，遇上了夜行的殭屍，讓咬了。”
“就是不知道讓咬了之後，爲什麼又突然找到我這裡來，這得問問他。”
說着話，姜寧寧一把掀了那老頭腦袋上的符紙。
被固定住的老頭，瞬間活泛起來。
一雙眼睛帶着陰森森的笑意，灰白的臉上堆砌着褶皺，轉頭就看向姜寧寧，問之前沒有得到滿意答案的問題。
“你能送我回家嗎？”
姜寧寧沒搭理這老東西。
只看向她吳哥。
“您就……一點都不震驚？”
她吳哥一臉坦然，“有點震驚，不過我累了一天了，懶得驚了，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姜寧寧一顆心砰砰砰跳着。
想起她吳哥的前世今生那造孽的投胎轉世。
想起張洋跳樓的時候，烏鴉在他吳哥身邊的援救。
姜寧寧吸一口氣，幾乎屏氣凝神，問：“你能很平靜的接受殭屍，鬼怪？”
她吳哥一臉你有病的表情看着她，“我連你騎烏鴉都接受了，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姜寧寧：……呔！
不死心，又問：“您有時候會不會想起自己以前的事？比如，上輩子？”
她吳哥一個白眼翻過去，“我要能想起上輩子，那是不是該問孟婆一句閣下該當如何？”
“爲什麼問我？”
她吳哥話音落下，姜寧寧不且開口。
門口，忽然傳來一道蒼老而疑惑的聲音。
跟着便是大錘黃黃刺團蛇蛇異口同聲一聲結結實實的——
“臥槽！”
姜寧寧轉頭。
就見孟婆端着一碗黃泉湯，站在她喪葬店門口。
十分疑惑的看着她吳哥，“爲什麼要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