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鳳 第29頁

「梓姨什麼都允你,八成是這批酒賣得好,要是賣不好,三天就讓你換酒名。」

小李識相地離去,不再打擾。尋蝶差人送來筆硯,他對帳,她譜曲,期間她不時抬頭凝視他專注的側臉,心口暖呼呼的。

「你們還真愜意呀,怎麼不來幫幫我這苦命的老太婆,我還以為你們在主座呢,找死我了。」砰地一聲,梓姨放下一大疊帳冊,濺起的墨汁差些污了尋蝶的衣襟。

「你火氣怎麼一天比一天大,要廚房給你熬青草汁壓一壓吧!」不然早晚嚇死他們。「唉,我可憐的琴譜,還成不了一個調就夭折了……」濺了好大一塊墨印呀。

「你的琴譜不重要,我的事才嚴重著呢!」梓姨坐在他倆的對面唉聲嘆氣,飲了一口鳳歧遞上的甜酒,眉頭才微松。「還是鳳小子貼心,真是白養你了。」

「好好好,晚點我立刻吩咐廚房熬青草汁去,愈降火愈好,行嗎?」尋蝶抿抿唇,還是問了。「何事惱著你,說出來听听吧,三個臭皮匠會想出個好法子的。」

梓姨鮮少跟她抱怨什麼,一定有事煩心,只是她問了,無疑是把責任往身上攬。

鳳歧拍拍她的小手,尋蝶的壓力瞬間少了一半。

「就等你這句話。」梓姨選了兩本帳冊,同時在他倆面前攤開。「右邊是春撥樓的帳本,左邊是夏培館的帳本,我為這件事困擾好久了。」

「梓姨是指上個月的營收差距過大?」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春撥樓、夏培館的盈余差額竟然高達七萬余兩。

「沒錯,其實這種情形以前就有了,上個月的差距還算少的呢!」梓姨的眉頭再度糾結。「為了信譽,春松居用的食材皆屬上等,酒水茶葉更不馬虎,你應該清楚每個月進貨的成本委實不低,加加減減後還得應付工資開銷。一直以來,我都想拉高夏培館的盈余來貼補,增加能應變的錢。」

「我還以為我們賺很多呢,該不會只是一具空殼吧?」她身邊是有攢點錢,養活自己不成問題,但要她養春松居上下,那就有點難了。

「別誤會梓姨的意思了,春撥樓的營收已夠支付全部的開銷,只是營收差距過大,一旦春撥樓發生意外不能營業,光靠夏培館實在難以支撐大局。」

「梓姨的話有這麼深的涵義嗎?我怎麼一句也听不出來。」

「所以我說你笨,不無道理。」鳳歧乘機逗了她一下,果然見她不服氣地嘟嘴。

「哼,就你最聰明,行了吧?」老愛逗她,是不膩嗎?

「這點我不否認。」他朗笑,輕點她的俏鼻。

一旁的梓姨眼楮都不知往哪擱。他們兩個也太目中無人了吧,她還在場耶!

「咳!我看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再談吧,我可不習慣被人當成猴子看。」接近午時,人只會愈來愈多,公事讓人偷听了去也不好。「到主座去吧,順便用餐。」

「你們去吧,我听不懂,去了也是發呆,先回房了。」尋蝶再喝了一小杯甜酒釀,意猶未盡地舌忝唇,起身想回秋收台,鳳歧卻不肯讓位。「你放心吧,我會乖乖吃飯,別忘了我身邊還有個間諜小喜兒呢!」

「我想跟你一塊用餐,陪我好嗎?最近有點忙,都忽略你了。」他打算過兩天把房間換到她的隔壁,秋收台三樓只有她跟梓姨,空房不少,如此一來,要見她也方便多了。

他們兩個都忙,明明都住在春松居,一天僅能見幾次面而已,今天是他月底要對帳,才有機會並肩同坐。

「的確,我們好久沒一塊吃飯了。」

尋蝶跟上了主座,可菜才上了兩道,她就讓滔滔不絕的公事給喂飽了。

「說來也簡單,夏培館的收入不如春撥樓豐厚,主要是因為夏培館沒有賣點。」

「沒有賣點?」梓姨像想到什麼似的,撫手叫好。「有了,讓尋蝶也在夏培館撫琴,你說好不好?」

尋蝶差點沒被魚肉噎死。怎麼說著說著,主意就打到她身上來了?「一個月兩次的六場演出就夠要我的命了,再多排個夏培館,不出五年我鐵定夭折。」

她的手不能再接下更多的演出,但她暫時沒打算同他們說。

鳳歧要是知道了,以他的個性絕對不準她再勞累,可春松居該怎麼辦?她不想看他跟梓姨為此爭吵,傷了和氣。

但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看來她得找時間跟鳳歧商量,趁她還有辦法應付一個月六場演出時,慢慢減少撫琴的時間,再增添些新花樣來遞補。

「我也不贊同這樣的做法,物以稀為貴,再說她體力也吃不消,難道你忘了上回祈老爺那件事,蝶兒彈到最後臉色都白了。」她嘴上說著沒事,可他看不出來嗎?如果可以,他還想減少她演出的場次。「我有兩條法子,第一,將夏培館全面改為住宿——」

話還沒說完,梓姨就打了回票。「這可不行,這樣春撥樓的客房該怎麼辦?」

「既然如此,不如訓練能獨當一面的舞姬,遵照蝶兒的方式,一月兩次在夏培館演出。春松居的樂有蝶兒作頭,舞,迄今還沒有賣點。」

「你說得簡單,尋蝶的名氣也花了近兩年才穩固起來,但我們請舞姬來,除了舞台,什麼都不能供給她呀!」

「要請,自然要請最好的,請來個半吊子,也是傷本。」

「請好的又不一定會紅,連沁蘭都說尋蝶能有今天,一半實力,一半運氣,有實力的舞姬好找,有運氣的舞姬可就難了。」

「再難我們也得試試,除非我們想到另一個好方法,不然就是維持現狀,春松居目前還是盈多于虧,不急于一時。」

「就不能——」

「好了好了,就這點小事,有必要吵得臉紅脖子粗嗎?」鳳歧的方法不錯,梓姨的考量又不無道理,干脆融合成一個。「我看不如這樣吧,每月少我兩場演出,改為替新聘的舞姬伴樂,要在三個月內累積名氣,效果應該出得來才是,你們意下如何?」

「這太委屈你了,不行。」鳳歧想也不想就回絕。「你的琴聲獨特必成主角,若要替人伴樂,勢必得降段才能演出圓滿。」

尋蝶素手擱上他的胸膛,柔聲安撫。「你有這份心就夠了,別寵我寵得公私不分,若是為了春松居好,這又算得了什麼犧牲?你想培養能獨撐大局的舞姬,舞姿至少得配得上我的琴聲才行,現在不是心疼我的時候,而是頭疼該上哪聘人吧?」

「尋蝶說的不錯,我們是該想想這問題。沁蘭在世的時候,曾向京城梅家下過聘書,可惜梅家姥姥不允。我們隔壁同業聘來的舞姬就是梅家來的,听說她在梅家的地位不高,可初次登台就一鳴驚人,更別說其他更上得了台面的。唉,除非跟梅家攀得上關系,否則連他們的衣角也踫不著——」

京城梅家以舞傳世,家傳舞技傳女不傳子,再基本不過的動作,梅家尚能演變出至少三十六種不同的變化,達官貴族、富豪商家無不想聘梅家人過府長駐。

「那我得慶幸梅家沒接下蘭姨的聘書,要是又來個眼楮長在腦門上的舞姬,我可不敢保證哪天火氣上來了,直接推她下百花湖。」隔壁那名梅家舞姬來到銅安也有一年多了,名氣始終不如她,在她背後放的冷箭足足讓她死上百次有余。

「京城梅家……」鳳歧斂下俊目,口中念念有詞。

「你認識?」

「……不,怎麼可能。」他死也不會把他救過梅家姥姥的事情說出來。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