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榻前的帝女(下) 第20頁

「因為不能讓人瞧見嘛!那個人說要謹慎,小心為上,宮里的眼楮太多了,誰也說不準是哪個宮里派來的眼線。」她暗指無孔不入的皇後,皇宮內院有一大半人是她的爪牙。

「那個人?」文若荷納悶著,心有疑惑,不解她所指何人,向來性子直爽的天香從不听任他人的安排,我行我素,沖動率直,究竟是誰有本事說動她,讓她毫無異議的听話,她實在非常好奇。

「一個你很想見又始終見不到的人,你要感謝我,是我的足智多謀才幫助了你,我也是才智過人的女諸葛。」天香郡主洋洋得意地抬起雪女敕下巴,一副等著人贊她蕙質蘭心的模樣。

但是她忘了文若荷看不到,她的雙眼被長巾蒙住了。

一提起女諸葛,文若荷心口莫名跳了一下。「天香,你到底要我見誰,快告訴我,別打啞謎了。」

她的語氣有些急,腳步快了些,像要去見思念已久的心上人,連呼吸都有點急喘。

可是她又一想,怎麼可能會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人?後宮戒備之森嚴哪容人隨意進出,即使是天香郡主進宮也要有她的邀請帖子才允許通行,那樣的一張臉……唉!這麼多年了,兩人的容貌還相似嗎?「她」一定更美了,雍容文雅,氣度大方,不是身分低微的她比得上的。

忽地,她的步伐又慢下來,不太有生氣,意興闌珊,在宮里待久了,心如槁木,對什麼事都不再有期待。

「哎呀!慢吞吞地在干什麼,你是跛了腳的老牛不成,要不要我拉著你,快點快點,就快到了,就差幾步路了,我這個大功臣你一定要好好獎賞獎賞,我要皇上賜給你的白兔月光杯。」白玉做的酒杯又薄又好看,美得叫人目不轉楮。

天香郡主急著討賞,孩子氣十足。

「慢著點,有台階我走不快。」雖然不再抱持希望,但不知為何靠得越近文若荷心跳越快,感覺胸口有什麼要跳出來,砰!砰!砰!

「嗟!真羅唆,不就到了,我幫你把巾子解下來……」她剛要伸手解開長巾,一只柔白小手按住她的手。

「等一下,我有點喘,讓我……歇一歇……」像是近鄉情怯的心情,她反而卻步了,不敢面對。

「喘什麼喘,打鐵要趁熱,我這份大禮可是得來不易,硬從一群黑衣人手中搶來的。」天香郡主性子急,也不管人家準備好了沒,手一扯就把打結的長巾扯下來,相當粗魯。

乍起的光亮讓文若荷頗不適應,素手微遮眨了眨眼,慢慢地習慣眼前的明亮,她蝶般羽睫掀了掀,看見四面落下淺紫綃紗簾帷的亭子里,隱約有道身影。

怕是看得不清楚,她閉上眼讓心靜下來,一會兒,翦翦水陣才遲疑地睜開,看著那道因走近而變得清晰的人影。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是失望吧,眼前的這張臉雖然美麗嬌妍,卻不是她記憶中的出水芙蓉。

「民女向晚給公主請安,公主萬壽無疆,康泰安平。」清若破曉的嗓音如春鶯初啼,嬌軟得酥人心扉。

「你……你就是觀音面女諸葛?」文若荷語氣頓了一下,眼露一絲絲困惑,這聲音……似曾相識。

倩容淺淺一笑,一朵小小梨渦綻放開來。「百姓們的謬贊不足掛齒,讓公主見笑了。」

「咦!你的笑……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

「公主怕是將民女當成故人了,民女額上的紅痣可為民女惹來不少麻煩。」若荷真的想殺她嗎?看到文若荷郁郁寡歡的神情,想起過往情景的向晚有一絲不確定,因此她也有所保留,並未上前相認。

看了對方兩眉間一點殷紅,她微微恍神。「你的……呃!紅痣有什麼問題,本宮看來很好,如觀音點痣般聖潔。」

本宮?向晚唇角一勾,「但是神佛賜福只能給一人,民女斗膽請問公主為何容不下向晚,非要處處相逼,步步將向晚往死路上趕?」

「你……你說什麼,本宮听不懂,本宮沒有……」文若荷面露驚慌地直搖頭,一絲慌亂由心底浮現。

難道是雲大哥他……他做了什麼……

見她結結巴巴地連話也說不清楚,急性子的天香郡主小聲插嘴。「你不是要我著人盯著雲太傅的一舉一動,看他有沒有派人去接女諸葛進宮?我便跟我父王借了一隊親兵暗中跟著,結果竟然發現雲破天不是去接人而是去殺人,一大群人圍攻一輛馬車,以多欺少真可恥。」

「什麼?!」真的是雲大哥……

「千鈞一發之際,本郡主帶人前去搭救,長弓一拉,殺敵無數……」

「郡主,你離題了。」

向晚輕輕一句,天香郡主難得臉紅了,面上明顯是不好意思的臊意。

事實是,天香郡主率眾趕至時,上一波的廝殺剛剛結束,她趕得巧,見識了向晚以機智擊退強敵,驚訝之余又十分崇拜,嚷著要和人家義結金蘭,向晚便以帶自己進宮見公主為條件,順利來到風華宮。

「呵呵!就是本郡主救了向晚姊姊啦!不過,她實在太強了,手一揮就一排人倒地不起,我看得都傻眼了,簡直是天上的神仙嘛!撒豆成兵,眨眼間扭轉局勢……」她要有向晚姊姊一半的本事,父王也不會老是長吁短嘆,說他養了一個嫁不出去的野丫頭。

一句「向晚姊姊」听得文若荷詫異不已的睜大眼,難以置信天香居然也有服人的一天,雙眼興奮的盯著向晚,好像她是無所不能的天人,沒有什麼事能將她難倒。

這位向晚姑娘真的那麼厲害嗎?

再看了一眼她額間鮮明的觀音痣,文若荷心有遺憾地嘆了口氣。為什麼她不是公主呢?

「公主,你下旨讓人誅殺民女嗎?」向晚話語清冷地打斷天香郡主的滔滔不絕,單刀直入。

文若荷一臉心慌地搖頭。「沒有沒有,我怎會……我以為你是……呃!我久未見面的朋友,我找了六年就是找不著,你……她大概不在人世了,我想把欠她的還給她都不成,我找不到、找不到她,我應該一死去陪她……」

沒有原因地,她在向晚面前無法自稱「本宮」,甚至感到心虛,彷佛在向晚眼中她依舊是個卑微至極的小婢女。

「郡主,可否請你先離開,讓民女與公主談點私事。」向晚的口吻不像請求,而是命令,清亮雙陣有著令人不得不听從的威嚴。

「為什麼我不能听,我是郡主耶!沒有我的幫助你根本進不了宮……」過河拆橋的人最可惡了,她要跟她絕交。

「天香,听話。」她聲音並未揚高,卻令人懾服。

天香郡主本想爭辯,賴也要賴著听壁腳,她認為自己是大功臣,誰也不能拋下她「密謀」大事。

可是水一般的清陣輕輕一睞,她話到嘴邊就鎖住了,沮喪萬分的發現自己不敢對向晚說不,她的氣勢好強悍,震得她雙肩一垮,挺不直背脊,訕訕然地走開。

兩名少女走進亭內,四面紗簾子全放落,涼亭里只有兩人相對,風吹簾卷,兩道美麗倩影,若隱若現。

「為有雲屏無限嬌,鳳城寒盡怕春宵,無端嫁得金龜婿,辜負香衾事早朝。」向晚突然開口。

「咦!這首詩……」是她背得最熟的一首詩,還曾被公主取笑小小年紀就思春,只想著嫁人。

「我以前有個小侍女,她常對我說金龜婿要怎麼嫁,金龜不是一種小蟲子嗎?嫁了不就是……」

「龜夫人。」文若荷情不自禁的一接。

「是呀!標夫人,我問她是想當金龜夫人還是烏龜夫人,她想了一下回答我。」向晚看著她,未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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