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輕柔的語氣,隱隱中含着一抹特有的情愫,說不出的纏繞悱惻。
可惜,正生悶氣中的夏唯一心裡頭卻差不多被委屈佔據了,理智也早已分崩離析,根本就探究不到那其中的深意,更看不透這話背後隱射的是什麼意思。
她哽咽着,氣呼呼的說,“我笨不笨關你什麼事,既然是嫌我笨,那你就去找那個不笨的好了。”
顧亦然聽着實在是哭笑不得,心裡很有幾分複雜的滋味。
這個笨蛋啊,敢如此跟他賭氣,不就是篤定了他不會真的對她不好麼?她這根本就是吃定了他啊……
顧亦然不禁又輕輕嘆了口氣,可看着眼前女人的那雙眼眶越來越紅,便只得低聲輕哄道,“好了,不要氣了,也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哪裡會有什麼喜歡的女人,身邊只你一個就已經夠讓我頭疼了,又哪還會再有多餘的力氣去喜歡其他的人?!”
夏唯一用手抹了抹淚,還是有些不信,繼而質問道,“那戒指的事情又怎麼說?”
“這個……”顧亦然一時間啞然,但看着夏唯一做出一副“你不把這件事情交代清楚,就別想要我再理你”的架勢,便遲疑着說道,“戒指的事情我現在還不能跟你說,但你要相信我,這真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也根本沒有其他什麼女人,我……”
說着,他欲言又止,一會兒才又正色道,“反正你信我就是了,現在還不是說這事的時候,等時機到了的那一天,我自是會親口跟你說的。”
夏唯一眼神定定的看着他,一時間裡腦海竟全然忘記了想其他事情,只覺得現在的顧亦然跟平常的時候好像有些不同,那樣侷促與慌忙的神態,還是第一次出現在他從容不迫的臉上。
不過,他的眼神卻又是那麼的堅定,堅定到似只要看上一眼便會不自覺的想要相信他。
想了想,她最終還是勉強應道,“那好吧,我就先相信你這一回。”
“嗯,”他靜靜笑着。結果,她卻臉色一變,立馬又說,“不過,你最好不要騙我!要是讓我知道你騙了我的話,我就……”
這末尾的話大有語出威脅的意思,可顧亦然卻並不見一絲慌亂,雙眸裡隱隱有些薄笑,接過話道,“你就怎樣?”
夏唯一頓時做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咬着牙說道,“你要是敢騙我,我就咬死你!”
顧亦然見了不由笑意漸深,看在他眼裡,她這副樣子其實根本就沒有半點威脅性。
他忽地勾起脣角,略有玩味的看着她,眸光深深道,“那你到時候準備咬哪裡?咬嘴巴上可以嗎?”
夏唯一不想他的嘴裡會突然說出這麼無恥的話來,氣得不知道要說什麼好。
她漲紅着臉,而後口中才好不容易擠出三個字,啐道,“不要臉!”
顧亦然忍不住想笑,可又怕會再惹惱了她,便及時打住,勉強忍去了一些笑意。
“好了,逗你玩的。”他輕聲說着,忽然之間,眉宇上竟然越現出幾分柔和,那一雙近在咫尺的幽深眼眸裡也盡是縱容與寵溺。
他只是道,“我絕對不會騙你的,笨蛋!”
夏唯一氣鼓鼓的哼了一聲,“你最好記住你現在說的話!”可眼睛卻從顧亦然身上移開,彷彿多看一眼就要被他那複雜難懂的眸光灼傷一樣,不敢再對上他的眼睛。
然則,心底終究狐疑:顧亦然怎麼突然用這麼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就當這後院裡的氣氛有些詭異的時候,顧天然終於從屋子裡搬來了食材。這女孩從小就機靈,又遺傳了秦韻的幾分精明,這一出現便很快就發現了幾分不對勁。
她先是不動聲色的轉着眼珠子,在顧亦然和夏唯一的臉上來回打轉,之後確定了纔開口對顧亦然說,“哥哥剛剛是不是又惹唯一姐姐生氣了?”
顧亦然不由好笑的看着自己古靈精怪的妹妹,饒有興致的問她,“怎麼就確定是我把你唯一姐姐給惹着了?”
顧天然撇了撇嘴,給出了一個意外的答案,“因爲只有哥哥纔會這麼無聊。”
顧亦然微微一愣,“這話怎麼說?”
顧天然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個很幼稚的大孩子般,既有些無奈,又有些鄙視。
她一口氣未喘的說了下去,“唯一姐姐每次來我們家的時候,哥哥都總是要做這麼一出。唯一姐姐高興的時候,你要惹她不高興,唯一姐姐不高興的時候,你還是要惹她不高興,反正,哥哥就是要惹唯一姐姐不高興。”末了,有些嘟囔道,“感覺好像每次都還是故意的一樣,真是想不明白,哥哥爲什麼就是要做這麼無聊的事情?”
就這樣一段似鬧口令的話,顧亦然卻很輕易的把意思聽懂了。
他看了看夏唯一,見她正在那裡專注的擺放燒烤的食材,對於他們兩人的話好像根本沒有用心去聽。他轉而又看着顧天然,嘴角邊上掛着一抹濃重的笑痕,輕輕拍拍她的腦袋,似有深意道,“有些事情等你再長大一些就會明白的。”
顧天然眨了眨眼,淡淡說道,“可我到時候纔不會去做像哥哥這樣無聊的事情來呢,唯一姐姐肯定也很不喜歡。”
被妹妹這麼一諷刺,顧亦然不禁啞失笑,目光再次回到夏唯一身上時,那雙眼眸裡只有無法訴說的衷情。
只不過,夏唯一卻始終不知。
幸福的時光總是特別容易流逝,一個下午也轉眼過去。
直等到在顧家吃完晚飯,夏唯一便起身要走,秦韻自然是百般不捨得,直說讓她以後要多上顧家來玩,夏唯一無奈中滿口應下。這好一番依依惜別之後,顧亦然才送她回去,不過,她這次並不是回的夏宅,而是去米小兔那裡。
這早上與夏東海和周雪梅吵了一頓,她心裡的疙瘩始終還沒有消掉,這一回去也是徒惹心裡難過,還不如就呆在外面來得自在。雖然她認識的朋友也有不少,但卻是跟米小兔的關係最鐵。
米小兔家裡其實是做餐飲的,在整個A城裡也排得上名號,作爲一個吃貨,夏唯一跟着米小兔時沒少獲取重大福利,這會兒回去跟米小兔聯繫的時候,她正巧在家裡新開的一家連鎖餐廳裡試菜,於是報上地址,夏唯一便立馬讓顧亦然直接送她過去了。
本來在米小兔的原話裡,是很客套的邀請顧亦然也跟她一起進去的,但是顧亦然卻不想湊這份熱鬧,把夏唯一送到目的地後,便準備掉頭回去。
只是,臨走前,他卻不忘耐着性子提醒夏唯一,“你和米小兔在一起,不許再跟着她偷偷去酒吧玩了,記住了麼?”
夏唯一上次已經爲了去酒吧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受過一次教訓了,這個時候哪裡還敢再說個‘不’字。
“知道了,知道了……”她很不耐煩的回了兩句,拉開車門便往那間餐廳裡跑,可剛走到門口時,卻又突然停了下來,
然後慢悠悠的轉過身,對顧亦然揮了揮手,叮囑了一聲,“回去的時候記得注意安全。”
顧亦然是坐在車子裡看着她進去的,原還以爲她這是把自己拋諸腦後了,卻沒想到她會再朝自己轉過身來,聽着那淡淡的關心,看着那纖細的身影,胸腔裡好似就忽然升起一股暖暖的洪流。
可是,這對於他而言,卻顯然還不夠,遠遠不夠。
他自始至終一直想要的,都是她的整個人和整顆心。
雖然現在離目標還很遠,但是對於已經等待了二十多年的他來說,仍舊還有足夠的耐心!
顧亦然靜靜的獨自坐在車子裡許久,雖然夏唯一都已經走到餐廳裡面去了,但他卻並沒有急着開車回去,直至馬路對面的紅綠燈轉換了一次又一次,霓虹燈也跟着越來越透亮,這才終於驅車離開。
再回到顧宅。
見到家裡的其他三個成員都還坐在客廳裡,不過看着顧太太的那副架勢,卻顯然是在特意等他。
顧亦然對自己的母親那也同樣是再瞭解不過,知曉她這個時候肯定又是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所以便沒有直接回二樓的房間,而是乖乖的坐到秦韻的正對面,等待她接下來的懿旨。
但有些不同以往的是,顧太太這回卻並沒有一張口就噼裡啪啦的對他教育個不停,而是正以一種很詭異的眼神瞅着他,將他從頭到腳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的打量了好幾遍。
旁邊一向以寵老婆爲終身事業的顧天漠直接裝作沒有看到她的古怪之舉,顧天然則是瞪大眼睛看着他們兩人。
而顧亦然面上雖然一直保持鎮定,但對於顧太太這樣的審視目光卻還是感覺有些不適。
到最後,秦韻還沒有開口,他卻先出聲了,強忍着無奈的道,“媽,您有什麼話,就直接說了吧,不用這麼一直盯着你兒子看,反正就是再看,你也看不出什麼花樣來。”
秦韻聞言不客氣的冷嗤了一聲,“你以爲我願意看你啊。要不是爲了……”話才說出口,卻又忽然打住。
她緊接着眯起了眼睛,緊緊盯着顧亦然的臉,語出肅聲道,“顧亦然,你老實跟我說,唯一寶貝……她到底是因爲什麼纔會那麼不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