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榻前的帝女(上) 第24頁

其實邪醫雷仲春不過才三十來歲,還不到發疏肚突的年歲,由外表看來更是頂多二十四、五歲,是個瀟灑俊挺的好兒郎。

只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覺讓他自覺老了,看著向晚漸漸長成嬌俏的姑娘,個子抽長,肌膚越發水女敕,皮膚吹彈可破,他就有「為人父」的感傷。

「師父認為好喝就多喝點,徒兒加入曼陀羅花和夾竹桃的汁液和曬干的花瓣沖泡而成,有滋陰養顏的效果。」牛黃和生地的用法……嗯!加三減二,多三錢養氣,少兩錢顧脾,但又和天麻藥性……

「喔!曼陀羅花和夾竹桃,那不就是花茶,徒兒用意甚佳……呃!等等,為師記得這兩種花草……」他臉皮一僵,笑得有點顫抖。「有毒。」師父教過。

「所以……」他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想著該用什麼藥催吐,他剛才好像有看到切好的山根。

「師父是用藥高手,百毒不侵,徒兒想找人試試新藥,思來想去,師父不就是最好的藥人,想必不介意徒兒在你身上試藥。」這茶的確好,喝多了會上癟。

「什……什麼不介意,你這個孽徒,師父什麼時候百毒不侵了,師父也是血肉之軀,會生病、會中毒,時候到了也會死,你快把解藥給師父,師父便原諒你的大逆不道。」他怎麼就糊里糊涂中了她的毒,人家說最不設防的就是最親近的人,他果真被自己人陷害。

「沒有解藥。」她不費那工夫。

「沒有解藥?」他一听,臉色一黑。其實他能自己制解藥,讓他臉色發黑的是「愛女」的心狠手辣。

「師父可有感到不適?」向晚捧著一本舊醫書,來回比對藥方和藥量,朱唇輕抿一口花草茶。

「哎呀!你還喝,那茶有毒,你想連自己也毒死不成。」這個傻徒兒,莫非是鑽研醫術到走火入魔了?連毒茶也喝得津津有味,面不改色。

螓首微抬,秋水瞳眸睞視。「師父說過萬物相生相克,只要用對地方,毒也是藥,反之,用藥失了分寸也會害人,醫和毒不分家,就看怎麼用。」

雷仲春听懂她的暗示,將一指放在脈搏上為自身診脈。「意思是這茶無毒,你用相克法將毒抵消?」

嗯!脈搏快了些,但無大礙,只是他現在有微微的亢奮感,想蹦到樹上摘青梅,釀一壇青梅酒。

「喝多了還是有不良的影響,微毒積在體內沉澱成毒素,久而久之便戒不了,成了癮頭,越喝越多越上癮,少則三年,多則五年,飲者將形容枯槁,奄奄一息。」最後步入死亡。

「這是害人的玩意兒,你想用它做什麼?」難怪鳳太爺說這丫頭有本事,只要給她機會,她會一飛沖天,如鳳翔啼。

「師父別急,待會有你忙的,徒兒在此祝賀師父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客如雲涌。」蔥白縴指將一小縷散發撥到耳後,向晚氣定神閑將看到一半的醫書折頁,夾入素白花箋做記號。

「什麼生意興隆、客如雲涌,我這個回春堂不是鳳陽酒樓,客人一多表示病患多,你想讓西寧城的百姓都到我這兒看病……」話還沒說完,前頭的藥鋪就傳來吵雜的人聲,聲音有男有女,為數還不少。

回春堂說是藥鋪,實則更像大雜院,一共有五進院子,前一進開鋪子看病抓藥,賣賣滋補養氣的藥材,第二進院子是曝曬藥材的大埕,三、兩間小屋當儲存用,曬干的藥草便往這兒堆放。

三進院子住著雷仲春,由幾個端茶、鋪床的小丫頭伺候著,他不重視吃食,故而只闢了一間小蔚房,由位孀婦大娘掌廚,照應飲食。

這兒還有間素雅的小綁樓,青竹為籬,女蘿附牆,小小的池塘野荷蔓生,魚蝦任長,一叢白芒長在池塘旁,野趣十足,這是向晚的私人小天地,每回來回春堂便會在此小歇一會,看看書、賞賞荷,飲一壺清茶。

四進院闢成藥草圃,一窪一窪的分成各小區,雷仲春的興趣是嘗百草、種毒花,一些具有藥性,古怪的花花草草全往圃子里栽,三日才坐堂一次,其余空閑日子全花在他心愛的毒花毒草上,一頭鑽進去便不知日夜,廢寢忘食。

最後的院子小了些,有個大廚房,十來間排成一排的小平房,平時讓家在外地的鋪子伙訐居住,有時忙得回不了家的掌櫃也會在此暫住一宿,若遇重癥者或不便移動的病人,挪一挪還能住人,食宿費照算。

「師父,還不出去賣笑迎客,這回來的全是出手闊綽的富商大戶,包管你賺得銀錢滿缽。」兩只手怕是不夠收錢,恨不得有三頭六臂,右手診脈,左手收銀。

「啐!不肖徒兒,居然把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的為師當成青樓花娘……」雷仲春嘟嘟囔囔地走向前頭,口中猶自咕噥,月復誹收了個不窩心的小徒,成天算計自個兒師父,想把師父賣了好數銀子。

回春堂內盛況如潮,患者蜂擁而至,原本足以容納五十來名病患的堂鋪竟擠滿一個又一個的人,密密麻麻數也數不清,起碼有百來個,景況十分驚人。

而外頭擠不進來的人更多,主子加下人排滿一整條街,痛苦哀叫的,漫天叫罵的,哭哭啼啼求醫的大有人在,把回春堂藥鋪圍得像市集一般’吵得叫人听不見在說什麼。

「安靜安靜!妙手回春雷大夫來了,你們一個個排好別往前擠,神醫醫術精湛,別人治不好的疑難雜癥到了咱們雷大夫手中肯定藥到病除,各位耐心點,不要急,很快就會輪到你……」

嘖!這小子真夸大,把他當成無所不能的神仙了。雷仲春瞟了一眼喊話的小學徒,勾唇一撇嘴。

「老人家請坐,我先瞧瞧你生了什麼病……」

嚇!這是人嗎?怎麼瘦得皮包骨,上好的綢衣緞袍穿在身上像掛了一塊布似的,空空蕩蕩,風一吹還能飄呢!

雷仲春赫然一驚,診脈的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他駭然地瞧瞧眼前的「老人」,那凹陷的雙頰,浮腫的雙眼和微紫的唇色,分明是四十不到的壯年,怎麼身體枯槁如六旬老者?

再看看其他的患者,幾乎是如出一轍的癥狀,穿著華衣美服卻神色有如餓了大半個月的難民,哈欠頻頻,全無精神,有時還會頸子歪一邊抽搐,流涎、鼻水止不住,一副虛月兌無力的樣子。

他斂下思緒,清清喉嚨,「咳咳!這位老爺說說你身上有什麼不適,我診斷診斷好配合下藥。」唉!這是腎虛,肝火郁躁,房事過度落下的虛弱,「那里」也應該瞧瞧吧!怕是磨破了皮。

但雷仲春不能明言,只能隱晦地暗示。

「……大……大夫,我就是全身無力,老是覺得暈,一下床就腿軟,一個東西兩個影,把燒柴的黑丫頭看成杏花樓花魁柳絲絲,就把她……呃!傍辦了。」就著柴房那髒地方要了好幾回,下頭都磨出血了,爽快過後才打了個激靈,怎麼是個貌不驚人的黑炭頭,他居然吃得下肚,還當成天女下凡。

「嗯!嗯!是幻覺。」他想起徒兒給他喝的那杯茶,也有少許的風茄花,也就是曼陀羅,會讓人產生幻覺,喉頭灼熱,一股熱氣在體內流竄。

「雷大夫果然是神醫,一眼就能看出我的病情,神醫快救救我呀!我還不想死,只要能治好我的病,多少錢我都願意付。」他還想多活幾年,等著抱孫。

雷仲春搓了搓下顎,故作沉思。「別擔心,我想一想……嗯!能治,我寫個方子你找掌櫃抓藥,三碗水煎成一碗,一日三服,先喝個三、五日瞧瞧,癥狀會舒緩些……喔!我多開一帖涂抹的藥膏,抹哪兒不用我多說,用藥期間要戒色,不然藥性會打了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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