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賞臉喝杯咖啡嗎?”
“當然。”
周蔚挑眉問着,夏唯一淡淡的回答。
咖啡館裡,兩個女人面對面而坐。
周蔚率先端着咖啡喝了一口,而後擡眼看着夏唯一問道:“夏小姐這麼爽快的答應過來和我喝咖啡,就不怕我會居心不良?”
夏唯一拿着調羹輕輕的攪動杯子,輕笑一下緩緩說道:“我覺得一個完全不熟悉的人不太可能會無緣無故的主動邀請別人來喝咖啡,她這麼做肯定是帶着一定的目的性,或是有什麼話想要說,亦或是有什麼事情想要做。而如果你真的是居心不良,即使我躲得了這一次,也還是會有下一次,或者下下一次。”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接着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何不在第一次的時候就把問題解決掉呢?這樣可以節省很多時間不是嗎?”
周蔚沒有急着回話,在聽到她的回答時,脣角的弧度微微張大了一些,一絲似有似無的情緒從挑高的眉間揚了起來。
在她放下手裡的杯子時,說道:“聽說夏小姐已經進入集團工作了,現在看起來,夏小姐果然很有夏家繼承人的架勢。”
“謝謝誇獎。”
“難道夏小姐就不好奇嗎?”周蔚很快就問道:“不好奇我找你來的目的?想要對你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情?”
夏唯一微微笑着擡起眼來,很是淡然道:“人都有好奇心,我當然也會有些好奇。但是我想,如果周小姐真有重要之事的話,肯定會自己先說,而不用我主動去問。”
“夏小姐還真能沉得住氣。”周蔚斂了笑容,深深的看着她,這才又對着她的道:“可是你真的不在意嗎,我可是打着顧少愛慕者的名義來見你的?”
她盡力睜大眼看着夏唯一,想要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可惜,卻什麼都看不到。
夏唯一的神色很平靜,還帶有點漠然的看着她,那種漠然,就像是一點都不在乎的陌生人,可以隨意的忽視。
幾乎是沉默了好一瞬,夏唯一才慢吞吞的開口說道:“說實在話,再此之前我對周小姐已有過一點點的瞭解,也知道你和我老公是大學同學的關係,更甚至……還有人曾經特意發了一組你和我老公同坐在酒店的照片給我……”
周蔚聽着怔了怔,彎彎的眉頭輕蹙了一下。她的手不自覺的摸着咖啡杯的杯沿,忍不住開口問道,“是嗎?那後來呢,後來夏小姐是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的?”
夏唯一突然淡淡笑了,緩緩說道:“如果你要問我在不在意我老公,那我肯定是在意的,他是這世界上,最讓我在意的男人。可如果你要問的是,我在不在意你,或者在不在意那些照片……那麼我可以很誠懇的告訴你,我不併不在意。”
她一字一頓說得很清晰,臉上雖然還帶着微笑,可是卻讓周蔚心裡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好像是自尊心被刺傷了一樣。
夏唯一對她的反應不甚在意,接着淡漠的道:“這種話說起來可能會有點不留情面,但是我並不覺得在對於一些不在乎的人或事時是需要保留情面的。你想知道我當時是怎麼處理那些照片的事是嗎?”
她兀自對着周蔚輕笑,眉間藏匿着一絲狡獪,“一般發生這種事情,很多女人肯定會按着套路來,對着男人刨根問底胡攪蠻纏。但是在我家裡,這些情況都是反過來的。如果我不問得詳詳細細,清清楚楚,我老公心裡就會很沒有安全感,他會覺得我可能不太在乎他。”
周蔚直直的看着她,看着她頗爲自得的神色,看着她那笑着的眉眼,那滿含幸福的表情,即使是她沒有直接說出來表明出來,也還是能讓人感覺到她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甜蜜氣息。
曾經有人說過,真正幸福的女人是不需要用嘴說,用行動來證明的,只要看着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就能辨別出來。
所以,眼前這個正對着自己微笑的女人,她應該是真真正正的感到很幸福很甜蜜吧?!
也確實啊……
被那樣絕無僅有的男人捧在手心裡疼着愛着呵護着,怎麼可能會不幸福呢?
周蔚又端起杯子低頭喝了一口咖啡,心情卻是五味雜陳。明明咖啡還是溫熱的,也加了很多糖,可她喝進嘴裡的時候,只覺得又涼又苦又澀。
或許,她今天突然找上夏小姐是一個非常錯誤的決定,她心想着。
“……顧少還真是特別。”到最後,她只是語出澀澀的評價了一句。
“是吧,他的確跟大衆男人不太一樣。”夏唯一不自覺的加深笑意,就連彎起來的眉眼裡都帶着一股明顯的驕傲。
周蔚突然聽得心裡有些莫名的煩躁,說不出來是因爲什麼而煩躁。
本來明明是她先挑釁似的找上人家,可結果,人家根本就不在意,到頭來反倒好像變成了她在聽着人家秀恩愛。
這事情說起來也真是有點可笑。
周蔚無聲的勾脣譏笑。
夏唯一似乎察覺到她神色上的異樣,斂去了一點笑意,又正色說道:“事實上,我對照片的事情的確沒怎麼在意,兩個人只是坐在一起,幾張照片也根本說明不了什麼,何況我知道,他不可能會跟其他的女人有任何的牽扯。”
“夏小姐就這麼自信?”周蔚幾乎是帶着一點意氣之爭的問道。
夏唯一搖搖頭道:“不,這不是我自信,而是我足夠信任他。”
她的眼角揚起一絲戲謔,說道:“當時我覺得這事情沒有必要理會,可是他卻反而要纏着我去問他,我只是隨意問了幾句,他還覺得我是在敷衍他,非得要我從頭到腳都問個遍,他才表示滿意。”
說着,她滿臉淡笑的看着周蔚,“不過,也讓我有些意外,周小姐和我老公竟然還是大學同學,最初我在微博上看到周小姐的畢業院校時,還和他反應過這件事情。”
“不知道顧少都是怎麼說的?”周蔚很好奇的問道。
夏唯一幾乎是忍不住笑意了。
可她只是看了看周蔚,卻並沒有回答,這讓周蔚察覺到了怪異,嘴角凝滯了一下,那點好奇心好像瞬間冷卻,跟着心底變涼。
她這不是典型的在明知故問嗎?他連她是誰都不曾記得過,又還能說什麼?
可是,答案明明那麼諷刺,那麼讓人失望,那麼冷漠無情,夏唯一卻還是如實說道:“我老公的記性大概並不怎麼好,對於女性一向沒有什麼辨識度,所以他跟我說……他對周小姐並沒有什麼印象,也不記得曾經是否真的認識過。”
周蔚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鼎鼎大名的顧少,要說他是記性不好,這絕對是一個冷笑話。
他不是記性不好,只是完全沒有去在意她們這些根本沒有必要記住的女人而已。
他的好記性,僅僅是用來記着眼前的這個女人。
至於其他的,都是多餘!
夏唯一忽然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笑道:“這些話說出來會有點傷人,但是我老公他就是這樣,有時候真是磨人得叫人頭疼,偶爾我也會勸他讓他改改,可他總是跟我說,女人就是一種麻煩,他不想跟那些毫無相關的女人有任何的牽扯。”
“毫不相干的女人啊……”周蔚不由自主的喃喃,明明很想裝作不在意,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略顯僵硬的表情。
“這還真像是顧少會說的話。”她揚起脣角,有些諷刺的笑了笑。
她們這些人可不就是毫不相干的女人麼?!
夏唯一擡眼瞥了她一眼,嘴角仍舊彎着淺淡的笑意,可眼眸在垂下去的時候卻閃了閃,狡獪而又深沉。
她附和道:“是啊,別看他在外面總是一副很厲害的樣子,其實到了我面前,比一般男人要黏人多了,顧媽媽跟我說過,他們顧家的男人都有一種黏老婆的毛病。”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又笑了,還帶着點頭疼的說:“我之前還不怎麼相信,男人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毛病呢,但是事實證明,我老公他大概真的是這種病症的初期患者,有時候黏人黏得我都要受不了……”
周蔚神思不禁有些恍惚,面前的女人說話說得那麼精彩,好像是在吐槽,又好像是在抱怨,然而她的嘴角眼底卻都是壓抑不住的快樂與歡喜。
那眉飛色舞的樣子都像是在向她證明,她心裡其實並不是真的接受不了她老公黏人的毛病。
所以,這是在向她炫耀還是什麼?
周蔚重新審視起夏唯一來,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她。
她好像真的有些小瞧這個女人了,她一直把她當做是一個得天獨厚的被上天所眷顧的比所有人都要幸運的女人而已。
可是現在,她知道這種想法是錯誤的,而且時候大錯特錯。
只是因爲她自己太過自以爲是,太過目光短淺和心性狹隘,纔會以爲別人真的是個簡單的角色。
你看,這個本來作爲被她挑釁者的女人,早就在不知不覺間,把局勢反轉了過來,還把她狠狠打壓在腳底下根本翻不過身。
而她周蔚,在這一局還沒有開始之前就已經輸了,還輸得徹徹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