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蔚的離開,或許在心理上給夏唯一帶來了一些起伏,但是在生活上,依然沒有絲毫變化。
日子總是要過,這世上缺了誰少了誰,也仍舊不會有多大的影響。
中午時,顧亦然一如既往的來找夏唯一吃午餐,進了辦公室,卻見到自己的老婆正坐在辦公桌那裡發呆。
他緩緩走了過去,一張俊臉驀地湊到她面前,笑得一臉揶揄的道:“想得這麼專注,是想我了,是嗎?”
夏唯一看到他瞬間回過神來,揚起笑臉道,“是啊,簡直想你想得都快不能專心工作了。”
顧亦然聞言挑起眉眼,臉上的笑意變得很濃重,捧着她的臉親暱的道:“不用再想了,我現在人就在你眼前,想怎麼表達你對我的思慕之情,都隨意吧。”
他說完,下巴便微微擡了起來,做出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夏唯一愉快的笑,仰起頭在他的下巴上輕啃了一下,笑道,“我現在肚子餓沒力氣,等我吃飽了,再來想辦法把你採擷了。”
顧亦然笑眼看她,不禁道:“這邏輯不對,既然是肚子餓了,那不是應該先想着怎麼吃我的嗎?”
夏唯一歪着腦袋,似真似假的對他說道:“你是大塊頭,一下子吃完肯定會消化不良,所以只能當做飯後甜點,每天啃一點點。”
顧亦然低低地笑着,看着她時,英俊的臉上笑意越發深邃。
他放開她的臉,在辦公桌前站直身子,腦子裡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眸快速的閃過一絲光亮,然後有些興致盎然的道:“我忽然覺得很有必要在你的辦公室裡掛一張我的大畫像,或者讓人做一個有我頭像的大抱枕,這樣你想我的時候,就可以拿出來看一看,抱一抱,雖然有望梅止渴之嫌,但也總歸是聊勝於無,多少都能得到一點慰藉的是不是?”
夏唯一看着他那張滿含笑意的臉,儘管聽起來他這番話說得很認真,可看着他脣邊浮現出來的笑紋,便能知道他心裡的打趣意味。
這麼美的事情,也真的只有他顧亦然能想得出來了!
她忍着笑意道:“你少打這些歪主意,我這辦公室天天人來人往的,我可不想被人當做是炫夫狂魔。”
顧亦然卻感嘆了一聲,笑容橫溢,道:“我倒是很想被人當做炫妻狂魔啊,你願不願意給這個機會啊老婆?”
夏唯一忍俊不禁道:“不用我再給你機會,你就已經做得很好了,現在就差在腦門上貼一張‘我是炫妻狂魔’的標籤。”
顧亦然徑自說道:“我覺得現在做得還不是很夠,應該再加把勁纔對……”
夏唯一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扭過頭去整理東西,不再理他。
等把文件合上,她從辦公桌前走了出來,主動上前挽着他的手,道:“走吧,我已經忙完,可以去吃飯了。”
顧亦然的手在她不盈一握的腰際上輕攬了一下,而後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感慨似的嘆氣道:“爲什麼每天給你喂那麼多好吃的,卻還是吃不胖呢?”
夏唯一擡眼睨着他:“你喜歡身形豐滿的女人?”
顧亦然立即否認道:“當然不是,我只喜歡你這樣的。”
“那你怎麼還……”
“因爲胖一點,手感也會好很多。”顧亦然笑着看她,幽深的眼眸裡直直的涌上了極其寵溺的神色,嗓音低沉而性感。
“……”
夏唯一無語。手下卻悄悄的在他的腰上不客氣的擰了一下,哼哼的道:“你這腰上全是肌肉,硬梆梆的,手感也忒不好了,使勁捏得我手都疼。”
顧亦然長嘶了一口氣,面對老婆的報復性手段,他反而後退似的執起她的手,特別憐惜的說:“對不起,是我的錯,以後想捏就捏肉多的地方,手就不會疼了。”
“討厭……”
見她一副嬌嗔的模樣,顧亦然頓時響起了一陣悅耳的笑聲。
兩人去了一家常去的餐廳吃飯,這期間夏唯一從未有想過要向顧亦然提起周蔚準備離開的事情。
一是覺得沒有必要,二是……
只怕她多提幾句周蔚的名字,顧亦然都可能會吃味,對於他而言,這真的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而已。更甚是,再提起這個人,他更多感覺的反而有可能是不耐與厭煩。
所以,不管周蔚曾經是否有過什麼心思,那都是她單方面的,與顧亦然從來就沒有任何的關係。
即便是在生命的軌跡中有過短暫的交集,他們也仍舊屬於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而顧亦然的世界裡,從始至終都只住着一個夏唯一。
……
市醫院。
查完病房的凌紹宇正準備返回辦公室,推開辦公室的門時,卻意外的發現有一個人正坐在裡面等他。
看到張瑛的那一瞬間,凌紹宇微微愣了愣,表情有些驚訝,也有些愕然。
這還是他們兩人自訂婚以來的第一次見面,而且還是張瑛主動來找他。
凌紹宇斂了斂神色,緩緩走了進去,臉色也不自覺的開始變得淡了。
張瑛正背對着他舒坦的坐靠在了椅子上,還把雙腿擡高的架在他的辦公桌上,那樣甚是悠哉的樣子的確很符合她一向放誕不羈的行事作風。
而從凌紹宇踏入裡面的那一刻,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煙味,他看着桌面上凌亂的擺放了好幾根菸頭,眉頭緊皺了起來,冷淡的問道,“你怎麼突然過來了?”
張瑛聞言睜開微眯起的眼睛,那化着濃妝的眼眸,只是輕輕一暼,都透着一抹常人沒有的媚色。
“我不能來嗎?”
聽着她的反問,凌紹宇淡淡的道:“你應該提前告訴我一聲。”
張瑛嗤笑了一聲,把雙腿放在地上,睨着他道:“難道其他人來找你,也需要提前向你請示一下?凌二少,你似乎忘了我的身份還是你的未婚妻呢。”
凌紹宇回望着她,與她的雙眼對上的同時,不其然的看到那眼底裡閃露出來的譏誚之色。他感覺到今天的張瑛身上有些變化,從前對什麼都一副無所謂的姿態只知道貪圖享樂的人,此刻的身上卻透着一絲戾氣。
他差不多知道,她現下的情緒可能並不太好。
於是,他淡淡的收回眼神,對於她的問話,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爭執的意義。而且,她心情不好,他就更加不會花費力氣與她做無謂的爭辯。
他沉默着沒有說話,把桌上的菸頭都扔進垃圾簍之後,一面開始收拾桌面。
最後,坐回到辦公椅上,他才又淡淡的開口問道:“你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張瑛坐在他正對面,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問道:“我們兩家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想必你也都已經知道了吧?”
凌紹宇對她的問話不置可否。
他媽那天從張家回來以後,便又在家裡大發了一頓脾氣,可見是當天與張家交涉的結果並不太讓她滿意,並且這一兩日來,她的臉色也是一日比一日的難看。
即使不用多說,他也差不多能知道,凌家與張家極可能要談崩了。
張瑛又問道:“你對這件事情就沒有什麼看法嗎?”
凌紹宇神色始終淡淡的,不答反問道:“我需要有什麼看法嗎?”
張瑛又嗤笑了一下,斜斜的挑起一邊眉梢,半眯着眼,滿是譏誚道:“凌二少,在你心裡,應該是從來就沒有認可過我們的這段婚約關係吧?”
凌紹宇再一次無話。
他不知道這種問題有什麼好問的,不管是和張瑛在一起,還是與她身上的這層婚約,那都是家裡強加給他的。在不是他的意願之下,逼迫他和一個沒有任何感情可言的女人綁在一起,他真的很難心甘情願的開口承認這段關係。
更何況,他和張瑛根本就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任何一點共同語言,除了這一次,討論的還是他們兩家的矛盾。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開啓脣角道:“我很抱歉。”
張瑛心裡什麼都明白了,輕慢的揚起眉眼看着他,冷笑道:“這哪用得着道什麼歉?生在咱們這樣的大家庭,對於我們這種沒有感情卻被強行捆綁在一起的男女,不是應該早就對司空見慣的嗎?本來我也完全沒有當一回事,反正都是要聯姻,嫁誰不是嫁,不過都是搭夥過日子罷了,日後你過你的,我過我的,你不管我,我也不管你,咱們互不干涉,井水不犯河水……”
話說到這裡,她忽然停頓了下來,原本看着他的眼睛緊眯了起來,脣邊霎時間扯出了一抹辯不清是譏嘲還是諷刺的笑意,連話語也變得尖銳,“俗語說咬人的狗不叫,我到今天才知道,原來這句話還真的是說得一點都不錯。凌紹宇,我之前當你是個老實人,想不到你竟然這麼有種,我倒真是小瞧你了。”
一時間,有一種凌厲的氣勢從她身上滲透而出,迎面撲來,凌紹宇明顯感覺到了她突然間的變化,那種冷冷的目光,再也沒有從前見面時的隨意輕佻,變得就像是第一次認得她一樣。
凌紹宇忽然發覺,即使是真正紈絝的人,也還是會有一種保護色。生在他們這種家庭,從來裡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