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澈沒答話。韓玥昨晚興沖沖地黏著他,說著夏子濤有多帥氣、演唱會有多棒、慶功宴有多盛大,上官念潮其實只在她的順帶一提里,而且,她听起來還很要命地喜歡上官念潮。
也許自己是反應過度了,韓澈想。但是他沒辦法給她任何理由滲透與接近他的家人,不論她的目的是什麼,他都得防備著她。
無視夏子濤的跳腳,韓澈再度將視線落向她。
念潮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在他與夏子濤的一來一往里,她模模糊糊猜得著幾分他的意思。
他以為她是故意去找韓玥的,但是他為什麼說她想利用子濤讓韓玥傷心?什麼像媽媽一樣?
她皺著眉頭無法思考,正想要問,韓澈便已丟下最後通牒,語氣很淡,話卻很重——
「不要再讓我知道你接近我的家人,用從你媽媽身上學來的那套見不得人的把戲,做一些偷偷模模的小動作。」黑眸一深。「我絕對有本事毀掉你的工作,甚至你的人生。就像令堂加諸于我的一樣,我絕對會加倍回報在你身上。」說完便揚長而去。
般什麼啊?!夏子濤一臉擔憂地望向念潮。
「我被誤會了什麼?」過了幾分鐘,念潮才回神。
「韓玥喜歡你?」她向他求證自己沒有曲解韓澈的意思。「所以他以為我接近你是為了傷害她?」
「……」很好,人都走了現在才听懂。韓澈是智障嗎?他怎麼會以為這樣的念潮有什麼殺傷力?!「大致上來說是這樣沒錯……」
「你女人緣真好。」她的語氣很輕。
不是吧?什麼反應都沒有……夏子濤覺得不可思議,直勾勾地看著她。是說,韓澈也沒必要把話說成這樣,最後那句是太狠了點……
「子濤,我要去工作了。」她迎視他。「謝謝你載我來。」話落,她便轉身向飯店大廳走去。
夏子濤呆立半晌,突然才想起路上買的早餐還拎在他手上。
「喂!」他追上她,將提袋擱入她手里。
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滴熱燙的淚就落在他手背。他驚訝地抬眼,便對上她眼里的迷離水光。
「對不起……」念潮抹去他手上水痕,眼淚卻不爭氣地持續落下。
夏子濤心里一緊,方才落下的淚簡直滾燙得像要烙進他心坎。
還沒來得及思考,他便已收起雙臂,將她攬入懷里。
他下巴緊抵住她,任憑她的發香在他鼻間流竄,想說些什麼,卻又找不到合適的句子。
念潮哽咽,雙肩止不住顫抖,她在意的並不是韓澈如何看待她,而是他對她母親的誣蔑。「他怎麼可以這樣說?媽媽的人生難道不也是被毀掉了嗎……她總是偷偷在哭……不能想家、不能想情人……媽媽只有我,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她只有我,她總是半夜坐在我床邊哭……」
她總是告訴自己要當個好孩子不要讓媽媽傷心,她要比媽媽堅強,才可以不要再讓媽媽掉眼淚。她還太小,小到她以為自己是母親的原罪,只要她很乖,就能改變一切。
「這樣難道還不夠嗎?她做的這一切,難道都還不夠嗎……」她想起媽媽那滿屋子的畫,無法停止哭泣。
夏子濤緊摟著她,靜靜地听著她說。忽然明白溫柔平靜其實只是她的偽裝與對自己的期望,她也許從來都不堅強,只有在畫畫時才能安然做她自己。
她就像拉得太緊的吉他琴弦,總有一天會斷裂。于是她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鄉,毫無防備地對著一個半生不熟的男人哭到肝腸寸斷。
她很像他。夏子濤猛然發現。
她用微笑築起城牆,躲在繪畫世界里自得其樂,就像他躲在音樂里一樣。
苞他不同的是,即使他與家人決裂,卻從來不用期許自己成為他們的力量。
所以上官念潮絕對不會像他在演藝圈迷失方向,她緊緊攀著繪畫這塊浮木,藉此在母親的眼淚汪洋里呼吸新鮮空氣。
想到她這樣的脆弱與堅強,他忍不住將她擁得更緊……
「跟我交往吧,念潮!」
第7章(1)
元芮蓮站在等身高的落地鏡前,仔細幫念潮順了順小禮服背後的縐褶。
「這件怎麼樣?」她滿意地看看鏡中人,紅色襯托得念潮更顯白皙清麗。
念潮忍不住擰了擰眉,伸手拉高胸前的布料。「小蓮……我真的覺得這件太露了……」
「哪里露?」元芮蓮又拉了拉她的裙擺,一臉不耐。「胸也沒露,腿也沒露,你倒說說看哪里露?肩膀,還是背?」
般什麼啊?只是一件平口及膝的紅色小禮服,怎麼這女人住法國卻這麼保守?
「沒有別件了嗎?」念潮望向雙人大床上那堆凌亂衣物。
「沒有。」元芮蓮一臉無奈的跟她一起看過去。「你每一件都嫌過了。」
「拜托你,我的大小姐。」元芮蓮把她的身子轉正面對鏡子。「這樣很典雅、很漂亮很美,一點也不會太露,明天就穿這件,就這件,我不想再去跟廠商借衣服了。」
「唔……好。」念潮垂眸,听起來很委屈。她真的覺得很低胸啊……
「不然等一下你男人來的時候你問他,問問看哪里露?」她就不信連夏子濤都會嫌露,咦?說到夏子濤,怎麼今天還沒看見人?「他人呢?」
最近幾乎是天一亮,他就抱著吉他往這里竄,風華還沒開幕,他樂得撇開會被粉絲撞見的煩惱,天天跟念潮膩在一起。她覺得很好笑,這男人看起來這麼大叢,談起戀愛來卻跟小學生沒兩樣。
「他去唱片公司交歌了,晚點才會來……」念潮微微臉紅。「可不可以不要說他是我男人……听起來很……很……」
「很怎樣?」元芮蓮興味盎然地盯著她。
念潮別開臉,兩頰更紅了。「沒怎樣。」不說了。
元芮蓮繞到她身前,緊盯住她臉。「那什麼時候才能說是你男人?等睡過之後?」
「小蓮……你在亂說什麼?」念潮雙眼圓睜,低頭,小蓮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看這反應,應該是還沒睡過嘍?!真是可憐夏子濤每天晚上還得拎著吉他從飯店騎摩托車回家。
念潮心里有結她是知道的,但是夏子濤都沒有動作也不太可能。
這年頭誰談戀愛不上床?夏子濤難道不能連哄帶騙嗎?除非他本身有見不得人的隱疾,不然她才不信。
唔……這麼帥的男人有隱疾好浪費……
「他都沒跟你要過?」元芮蓮忍不住問。
念潮又是一臉驚嚇,忍不住低頭看手指,嚅聲說︰「也、也不是沒有……」
夏子濤跟她窩在房里的大多時候,都認真地抱著吉他在寫歌,沒靈感的時候,就安靜看著她畫畫,偶爾跟她聊一下自己工作,或是問她關于法國生活的事。
當然,他們還是有抱在一起打滾的時候……
她看起來總是有點遲疑,夏子濤也總是及時收手。
「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辦法?」元芮蓮嘆了口氣。
她以為夏子濤能讓她跨出這一步,跟以往的puppylove不同,她從來沒見過念潮這麼喜歡一個人。
念潮心里的不安她是知道的,所以念潮總是沒有讓男人太過親近。
韓仲謙是上官靜的第一個男人,也是這輩子唯一一個。
念潮很害怕自己會跟媽媽一樣,真心這樣被一個男人禁錮著。
沒有人告訴她談戀愛跟上床這兩件事有絕對的關系,但她就是情不自禁這樣聯想,否則為什麼,上官靜就是沒辦法和西蒙同床呢?
如果不是連身體都這麼牢牢記住一個男人,否則為什麼沒辦法背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