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衣服,溫月把頭髮披散下來,腳下穿了雙素色平底鞋,喜滋滋拉開門。
徐晉南已經在外頭等他。
“大少爺,您要出去?”
“嗯,老太爺晚上有約,我帶這丫頭出去吃點東西。”
他一把抓過在自己身後躲躲閃閃的溫月,寬厚的手掌落在她頭上。很快撫過,便將人拽了上車。
“陳叔,晚上可能會下雨,幫我遮一下車子!”
“哎,好。”
……
陳叔眯着眼看了看天色,這天氣,瞧着確認書要下雨的模樣。他正想提醒兩人帶傘。
可很快,黑色的路虎已經消失在視野裡。
“徐晉南,我們去哪呀?你怎麼知道我的尺碼,衣服很合身哎。”
“陳嫂知道。”
他惜字如金,見她一個勁在座位上扭來扭去,沒了法子便輕斥,“安全帶繫好。”
“噢。”
溫月嘟着脣,有些不滿。她一直不繫就是想讓他幫忙好不好……
“你其實沒跟老太爺說帶我出來是不是,他要是知道了保準不允。”
“爲什麼?”
徐晉南微愕,側過臉看她。
後者瑟縮了下,乾脆將臉別開到一旁,嘟嚷着,“他不喜歡我。”
“你要是不回來,我念大學之後就搬出去住。”
可你回來了,她哪捨得……
徐晉南卻不知這丫頭的小心思,只是思忖半晌,沉聲道,“老太爺喜歡文靜些的女孩。”
“那你呢?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
一下子被反問了回去,徐晉南愣了半晌。
可一回頭,便只瞧見那眼兒亮晶晶的姑娘,傻傻看着他,“說呀說呀。”
他怔了怔,脣角不受控制抽搐了下,輕咳一聲,“去木園吧,今天開張。”
……
木園是海城幾個世家公子哥投資建成的,主事人據說有官家背景,正好也能在海城的二世祖這邊吃的通。便乾脆拉了幾個勢大的一塊投資,大家佔的股份不多,可卻有了屬於自己的包廂。
倒也皆大歡喜。
“今天開業呀?”
溫月想了想,忽然驚呼一聲,雙手緊緊拽住他的,“那是不是很多人……跳舞喝酒玩女人?”
“嗯?”
“就……酒吧?!”
某人已經興奮地快跳起來,“嘿,你帶我進去,應該不用查身份證吧?”
男人垂下眸,瞧見那緊緊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濃眉輕蹙。
半晌後,才冷着一張臉道,“不去酒吧。”
訂好的位置在三樓,電梯直達。
車子只從“木園”門外經過,她只來得及看見掛滿了整棟樓的霓虹,隨後很快便朝旁邊開進去。
電梯直達三樓餐廳。
溫月一路只能默默跟在他身後,有些哀怨的目光透過窗戶朝外看,便只瞧見一輛又一輛車從外頭駛入,最後都沒入黑暗之中。
“哎。”
她長長地嘆氣,心裡總歸有些不開心。
徐晉南見狀卻只緩緩揚起眸,濃眉微挑,“想吃什麼。”
“隨便。”
“那就西餐好了。”
他隨意應,點了餐,再沒詢問過溫月的意見。
“來都來了你帶我去見識一下有什麼要緊?再說你這個年紀的男人不都喜歡去酒吧裡玩麼?”
她刻意強調了“玩”這個字,對方又是一陣沉默,隨後和服務生打了個招呼,送過來兩杯檸檬水。
“你確定要我去、玩?”
他說的玩,自然不是單純玩。
溫月不是不懂,瞧着男人眼睛裡晦澀的情緒,頓時瑟縮了下。
“男人就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誰還規定去酒吧就不能好好聽歌聊天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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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不想帶我去長見識直說就好了,反正還有一個多月我就成年,自己還去不了不成。”
她揚起下巴,輕哼了一聲。
沒料到因爲這番話,徐晉南臉色卻沉下幾分,眼神冷冷地看向她,再沒剛纔的戲謔。
頓了頓,牛排送過來。
他才冷哼,“這種話,最好不要讓我聽見下一次。”
溫月也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聞言怒火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怎麼,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麼?”
他臉色頓時又凝重幾分,“好好的女孩子非要混什麼酒吧,你看看你身上的東西!”
徐晉南“啪”的一聲放下刀叉,目光如炬一般盯着溫月面前一整塊紋身。
後者嘴角抽搐了下,連忙反手遮住自己。
“什麼時候紋的。”
“高考結束那天。”
關於紋身,既然被看見了,溫月自是照實說,只是聲音細細小小的,聽着有些委屈的意味。
“誰領的你?”
“沒人,自己去的。”
她囁嚅了幾下,這話說的又輕又軟,顯然不能說服對方。
果不其然,話音落下的瞬間,徐晉南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還不說實話!”
“就常閒……”
“誰?”
“常閒!常淵的弟弟。”
徐晉南這纔想起來,印象中那不過是個清秀的少年,他哥哥倒是打過幾次交道。
“我們是同班同學,大家玩的挺好。”
溫月弱弱解釋,回頭一想,自己也是十八歲的大姑娘了。便挺起已經發育好的小胸脯,直直看他。
“姑娘家別整日和男同學混在一起。”
他憋不出話,只寒着聲訓斥了她一番。
溫月卻輕哼,揚起下巴細細笑開,眉眼裡都是光亮,“常閒說他喜歡我來着,跟我表白。還說等年紀到了就贏我進門。讓我大大方方地做常家人,不必跟現在一樣見不得人。”
“徐晉南。”
“我高中畢業了。我可以和男孩子一起玩,可以交男朋友了不是麼?”
不是。
他愣了愣,心底卻只浮現出這兩個字。
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的心思有些齷蹉,喉結滾動了下,便立刻住嘴,
“這人我還沒見過,品行樣貌都不清楚!再說……”
“嗯?”
溫月湊近了些,眼裡的光亮也越發明顯。
可男人喉結滾動,許久便只沉沉斥,“帶你去紋身的,能是什麼好孩子。”
“呵,你還帶我去過紅燈區呢。”
那還是年少不懂事,正好也是高中畢業,一羣半大不小的毛孩子說要去開葷,衝到一家正在營業的會所裡。
半路開着車在道上狂飆,後座的人還喝了點酒也沒發現不對勁。
等到了地方纔發現後備箱裡窩着個小女孩。
溫月那時也不過十來歲,哪管這些,只整日跟在徐晉南面前,見他走也跟。
默默進了那種地方……
只顯然,有她在最後什麼都沒發生。
徐晉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冷冷覷她,“還不吃東西。”
牛排送了過來,溫月垂着頭,卻有些泄憤似的胡亂切。
……
徐晉南看她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也沒去哄,只就着昏暗的燈光靜靜看她。
瞧着那張嫩白的臉,在餐廳刻意營造出的氣氛下,格外迷人的樣子。
她終究是有些稚嫩的,稚嫩到經他些許斥責便不肯好好吃東西。
可外頭的霓虹閃爍着,有些刺目的光從天邊閃爍起來,很快映在她細嫩的面頰上。
年輕的面龐,連眼睛裡都散着活力。
可好在,溫月還在生悶氣,沒注意到他眼底複雜而濃烈的情緒。
切了一會牛排之後嫌硬難切,便把刀和叉都推在一旁。
“我去洗手間。”
她悶悶地走出去,站在拐角處卻不動了,而是回過頭,偷偷瞧他。
那雙乾淨又好看的眸子裡,盡都是被掩蓋的極好的濃烈情緒。
在她的視野裡,男人穿着一身淺色t恤,頭髮也隨意至極地扒拉了幾下,可人坐在那,卻總有種吸引人的氣質。
此時不疾不徐地切着牛排,周圍的喧鬧似乎比他格格不入。
她盯着瞧了許久,男人卻始終不曾回過頭。
心裡頭便有些悶,格外的不舒服。
“月月!”
忽然有人從身後輕輕一掌拍在她肩頭,隨即有些興奮地男音響起,攀附住她肩膀將人轉過來,滿臉激動。
“你怎麼也在這裡!”
“常閒?”
溫月警惕回過頭,便瞧見那站定在自己身邊的幾個男同學
常閒是她最熟識的,另外兩人似是隔壁班。
對上視線,便主動打招呼。
“我跟……朋友過來吃東西,你們呢?”
“自然是來長長見識。溫月,要不你跟我們一塊下去吧?你不還沒滿十八麼,我們帶你進去。”
“你們別胡說,裡頭亂着呢,月月不去的。”
常閒推開那人,對方卻一把抓過他背過身,壓低了聲音。
“嘖,我看是你不想她下去吧,可今兒這麼好的日子,你還不抓住機會……”
“我們班也有女同學一起過來,剛到外面讓去接來着。你放心,我哥也是合夥人,不會有人爲難我們。”
這人說的合情合理,溫月朝座位那邊看了看,對方卻一直盯着窗外,連頭也不回。
“要不月月……你跟我們一起?”
常閒也不知爲何臉泛紅,結巴着朝溫月開口。
後者遲疑了下,“我和朋友一起過來的。”
“是蘇霓嗎?叫上她一起就成。”
溫月搖搖頭,“不是她。是我家裡的人。平時管我管很嚴的……我沒法子瞞着他。這樣吧,要不你們先下,我待會過去找你們……”
她話未說完,才發現面前的常閒三人愣愣站在原地。
正狐疑之際,聽見後邊傳來熟悉的音,低沉沙啞的嗓音在晦澀不明的光線裡,平白染了一抹神秘。
可裡頭的不悅,仍那樣明顯。
他靠過去,將她抓到身側,寒聲道,“去哪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