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他終于吼出來了。她松下一口氣,這般易怒敏感的人才是她印象中的君碠然嘛!罷剛那只食人不吐骨頭的笑面虎半點也不似他。
她也開始拾回了精神,黛眉擰起瞪他。「當年你開口師父、閉口師父,不管我做什麼事,你都拿我跟老爸比,你想老爸的時間比想我還長,你要我怎麼想?」
「我是思念師父,因為他實在是個值得人懷念的人,莫非你不想念?」
「那……我當然也想念啊!可也沒你那麼離譜。」日夜思念,真不知道他愛的是她,還是她老爸?
他頭痛地按著額角。「如果你沒忘記,當年你來找我的時候,師父剛去世,我父母又失蹤,我等于是一次失去三名至親長輩,能不思念嗎?」十來歲的少年郎,卻嘗盡人世辛酸,他本性又不堅強,不靠思念熬過痛苦,要怎麼辦?
她默默地垂下眉眼。「我也不知道。這幾年我四處飄泊,事業雖然干得很成功,但我常想到你,每回看著電視,瞧你總算擺月兌昔日的艱辛,成功位居權力核心,功成名就的你離我越來越遠,我既喜且憂。有時我也忍不住想,若我不曾離開你呢?拖著我,你要翻出泥沼必定更加困難吧!畢竟我不是盧卉卉,沒本事幫你,或許還可能連累你。我……你說,我除了離開,還能怎樣?」
他無言地解放她的四肢,復輕輕地將她摟進懷里。「我跟盧卉卉從來什麼也沒有,她是說過欣賞我,但我無意于官場,對于她的賞識,我唯有以助選回報她。而她則借我人脈來尋找你,我早跟她說清楚了,終此一生,我的伴侶只有你——楊芷馨,不會再有他人。而她也能理解,我們是工作上的好伙伴,私下一清二白。」
「那你要出馬競選立委的事?」
「不過是炒作新聞的一種手段罷了。」
「這是愚弄大眾耶!你們真壞。」她嬌瞠地嘟嘴。「那你就只是盧卉卉的競選幕僚嘍!」
「我只偶爾在她選情告急時出面幫她想想辦法,近幾年來,她往政務官的路途走去,我們已少有連絡,我真正的工作是經營‘馨彩數位連鎖攝影’。」
「啊!」那是她最常去的沖印店啊,二十四小時營業,服務與速度都堪稱一流,想不到竟是他所有,這麼說來……「你一直在我身邊?」卻不露面,真是可惡。
「我說過了不是嗎?」他說得雲淡風清。「對于你的一切,我了若指掌。」
「你一直在觀察我!」她咬牙切齒。「說,除了藉沖印店了解我的工作外,你還知道我哪些東西?」
第9章(2)
「那可多啦!」他眯眼,微透邪光。「比如你離開我後有了一個資助人,是龍揚集團的老董事長,他資助你開了一家‘尋根征信社’,如今你已是全球排名第三的尋根偵探。還有,這幾年你長大了不少,內衣從B罩杯直升為C罩杯。另外,你還錄了每一幕我在電視上的畫面收藏在衣櫃里……」「哇,別說了。」她搖頭吶喊,听不下去了。「你偷窺我,你這個混蛋。」
「你說過很多次了,親愛的。」他惡劣地吮咬她的唇。
「別踫我。」她曲起膝蓋頂向他的。「我不認識這麼一個卑鄙無恥的下流人。」
「可惜你對這個下流人情有獨鐘。」他伸手擋住她的膝蓋。
「才怪,我決定不要愛你了。」
「由得了你嗎?」強硬地扳開她的雙膝,他俯身壓住她。「我每天看著你,你從來沒發覺,我也不在意,反正你天生莽撞,會注意到我的存在才有鬼;所以我只是等待,我一直相信我倆緣分未滅,總有一天,上帝會安排我們再度重逢,結果我等了整整九年又十個月零八天,終于給我等到了,你再也別想逃。」
她只覺震撼,他的個性怎麼變得這麼多?完全不似……她認識的那個少年……嗯,愛生氣那點像啦!
他低頭吻住她的唇。
她的身體瞬間火熱。
太諷刺了,明明對他的感覺已變,她的身體還是只認同他,為什麼會這樣?這是在懲罰她懦弱離去嗎?果真如此……唉,她實在也沒有逃走的希望了。
無言地伸手摟住他,她閉上眼,迎向他的唇,沒瞧見他眼底乍起激狂如濤的光彩,那是喜悅,是憂慮,是滿滿切切、無止無盡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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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跟著我到什麼時候?」楊芷馨捧著腦袋哀嚎。自與君碠然重逢後,整整七個日夜,他寸步不離她身旁,像狗皮膏藥,纏得她幾乎發瘋。
「到我高興為止。」他對她咧開一抹澄澈若萬里無雲晴空的燦爛笑容。
她仰頭大嘆一聲。「听著,我知道我有不告而別的壞紀錄,但那時我才十九歲,年輕識淺,難免作錯決定,現在我長大了,人也成熟了,懂得辨是非、分黑白,我既答應留下來,就不會再走,請你相信我好嗎?」
「你值得相信嗎?」他說得諷刺。
她火冒三丈。「我為什麼不值得相信?」
「你紀錄不良。」
「難道你要因為我一次的過失,從此否定我一生?」
「如有必要的話。」
她快瘋了。「君碠然,你故意氣我的是不是?」
「你說呢?」如果說時間曾增長了他某些東西,那絕對是——使壞因子。
「你……」怒氣染紅她嬌顏,使她看來似朵艷麗傾城的紅牡丹。「你愛跟就跟,我懶得理你。」她氣沖沖地走了。
他聳聳肩,繼續跟,渾然不將她的火氣放在眼里。
「還說什麼世界排名第三的名偵探,警覺心比狗還差。」他邊走,嘴里還碎碎念個不停。
她懊惱地抓了抓滿頭亂發,豁然停步,轉頭望他。「拜托你安靜一點,別像只老母雞,成天只會嘰嘰呱呱叫。」
他無言地挑肩。「悉听尊便。」然後,他吹起口哨。
「啊!」顧不得正在執行中的任務,她放聲尖叫。「你這麼吵,要我怎麼工作?」
「不必做了。」他指指前頭因感覺不對勁而快步離去的點子。「反正你的目標已經走啦!」
她回頭,發現點子消失無蹤,心肺頓時氣爆。「君碠然,你賠我的CASE來。」她沖過來作勢掐他脖子。
他低頭,閃得可俐落了。「抱歉喔!人是你自己嚇走的,與我何干?」
「若非你騷擾我,我怎會一時失誤,讓點子溜掉?」
「發出尖叫的人可不是我。」
「你不嚇我,我會尖叫嗎?」
「唉!」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爭論這種事就好像談論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無聊。」
「你……」喘氣、喘氣,她快氣瘋了。「我不跟你說了。」她咚咚咚往前跑去。
君碠然自然不會放棄,也砰砰砰地跟在她身後。
然後——
若有人靜下心來細听,當會發現,另有一個咚咚咚的腳步聲隨著他兩人行進速度緩而緩、急而急。
君碠然邊跑、邊以眼尾搜尋著那蹩腳的跟蹤者。
早三天前,他就發現對方的存在了,但「他」一直沒表現出任何敵意或善意,為了不嚇著楊芷馨,他選擇沉默,同時,也是想試試她的能力。
但顯然她沖動依舊,莽撞的性子並不因歲月而改進,整整七十二個小時過去了,她不會察覺跟蹤者的存在。
不能怪他放心不下她,畢竟,這樣粗心的女孩,誰放得下?
他邊想、邊嘆、邊沉思著該如何保護她月兌離危機。這種事九年多下來,他干得也挺習慣了,這一次應該也會順利挺過去。
「過來。」一個用力的捉握打斷他的注意力。楊芷馨不知何時,竟停在路邊等他。「有人在跟蹤我們,你先進巷子里避一避,我瞧瞧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