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黃氏的疑惑,龍愛虎冷笑着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爲。哼,難道你們忘了十年前咱們還住在月形山那座屋子時,你們倆個不要臉的東西當時在山上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嘛?”
黃氏和王里正倆人聽了龍愛虎的話,饒是他們臉皮再厚,也羞恥的垂下了頭。
他們作夢也沒想到,當年他們在山上交歡會被人瞧見,原本以爲是神不知鬼不覺的。結果不但被人發現了,而這個人不是別人,竟是他們的兒子。
遇上這種事,只要是人,都會感到羞恥和無地自容吧。而龍愛虎就是因當年無意中瞧見了這一幕,並得知了自己是王宜財的兒子,幼小的心靈有了陰影,並開始扭曲,以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屋內又是死一般的寂靜,好像一切都靜止了似的,黃氏用袖子將眼淚擦乾,垂着的頭猛得擡了起來,看向面如死灰的龍年發。
龍年發現在連罵她的力氣都無了,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黃氏不但嫁自己之前騙了自己,而且在婚後還同王宜財勾搭,自己不但傻,還蠢,比那豬還要蠢十分!
“年發,這些年我對不住你,讓你蒙了羞。今生已無法彌補你所受的傷害,下輩子我定會做牛做馬來還欠你的債。娟子是你的親骨肉,望你日後能善待她,將她養大,教她好好做人,不要像我這種丟人現眼的娘。日後替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哪怕窮一些都沒關係,一定要婆家人好,能待娟子好,不會娶妾的人家就成了。我和虎子會保佑你們倆人的,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對不住你。對不住娟子啊。年發,你一定要照顧好娟子啊!”黃氏看着龍年發泣不成聲的說道,此時,這些話倒是句句出自她內心深處的,是真誠的。
不過,這些話更像是臨終的遺言!汪老漢聽了也倍感心酸,眼睛裡也溼溼的。
黃氏說完話後,深深的又看了一眼龍年發,然後衝王宜財尖聲喊道:“老畜生,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然後迅速的爬起來。用盡全身的力氣向離她不遠的一方牆撞去。
身體軟軟的滑了下去,雪白的牆上一片殷紅,刺得所有人眼睛都無法睜開。
“啊!”這血腥的一幕,讓在場幾個膽小的婦人尖叫了起來,龍愛虎呆呆的走向了黃氏。
尖叫聲終於喚醒了龍年發,看着黃氏倒地的地方,他快速衝了過去,黃氏眼睛瞪得大大的,似很不甘,但呼吸全無。心臟也停止跳動。
龍年發顫抖着替黃氏抹上眼睛,他眼睛血紅血紅的似要滲出血來,然後慢慢轉向王宜財,猶如猛獸見到了獵物一般,嘴裡發出一聲尖利的咆哮聲,衝向王宜財。
“都是你這老賊,害得我生不如死,我要殺了你啊。殺了你。”他用力的掐着王宜財的脖子,咬牙切齒厲聲罵道,原本俊秀的臉上,此時比夜叉還要恐怖三分。
汪老漢被黃氏撞牆的舉動給驚得呆了,突然聽到龍年發怪異的怒罵聲,反應過來。迅速上前和王蓮兒父親一起將龍年發用力的給拉開了。雖然王宜財有錯在先,可現在若將他給殺死,龍年發也會抵命的,那太不值當了。
王家人也都垂頭沉默着,實在是知道該說什麼好,出了一個丟人現眼的王蓮兒不算,現在竟然連他們一向敬重的父親(爺爺)也是如此,而且更加變本加厲。道貌岸然。特別是黃氏的死,更是讓他們心生了一絲絲愧疚。
“啊,蓮兒,蓮兒,你怎麼了?”王蓮兒大姐的聲音從角落裡傳了過來。
王家人跑了過去。只見王蓮兒額頭正在向外流着血,臉上無一點兒血色,雙脣烏紫,而她旁邊的柱子上有着大塊的血跡。她在地上醒來後,趁人不注意,一個人撞柱子了。
屋子裡終於亂了起來,而王宜財一人坐在椅子上,突然渾身抽搐,嘴角歪斜,一個不穩,摔倒在地上了。
這場因龍愛虎的色心而引起的鬧劇,最終無比悽慘的落下帷幕,黃氏和龍愛虎倆人都撞牆自盡了。王蓮兒雖然沒死,卻瘋了,見人就脫衣服,活着還不如死,王宜財中風了,躺在牀上人事不知,如同活死人。
常天德的爹原本是抱着看戲的心態瞧着龍愛虎揭發黃氏和王宜財之間的姦情,但後來如此血腥的結果,讓他的良心微微發現。幸好屋子裡當時只有龍、常和王三家人,並無外人,常天德的爹囑咐了自己家人不得將今晚之事向外泄露半句,而龍年發和王家人更不會說出這段醜事,所有人皆守口如瓶。
汪老漢對着守在後院門口的汪貴財等人的解釋就是,龍愛虎財迷心竅偷了常家的東西,翻牆逃跑時被摔死了,黃氏受不了這個打擊也自盡了,而常家也給了一定的賠償,此事就算了了。
常天德的爹對外宣佈的結果是王蓮兒受驚過度回孃家靜養去了,過了段時日,常家找了個藉口將王蓮兒給休了,此事算是結束了。
但世上無不透風的牆,黃氏和王宜財的事還是慢慢散了開來,傳到了龍井村。
二鳳一家人聽了汪老漢的敘說,都呆住了,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般悲慘的結果。他們原本是極度痛恨黃氏的,可是聽到她和龍愛虎都死了的消息時,他們都沒有開心和興奮,同時沉默了,甚至還有一種淡淡的哀傷。人死了,他曾犯下的過錯也隨風而逝去了,已無法去計較了。
而汪氏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下子病倒了,牀上躺了兩天才有了好轉,並讓二鳳送了些銀子給龍年發,讓他替黃氏母子料理後事。
龍愛虎雖不是龍年發的兒子,還因他而背了十幾年的綠帽子,但看着他淒涼的躺在冰冷的地上無人過問時,龍年發還是將他給拉了回來,將他和黃氏葬在了一起,算是對得起他們母子了。
二鳳家所有的屋子蓋好後。共花了十一天的時間,原本是要花二十多天時間。一來請的人多,二來給的工錢高,伙食又好,大家都格外賣力做活,這屋就提前蓋好了。
在屋子上樑那天,方氏並未依當初的承諾送來上好的綢緞被面,只是讓方紅樹送來一牀粗布被單而已,她自己不敢來,怕二鳳又讓她出醜吧。
高高的圍牆。雪白的外牆,黛青色的屋頂,屋子的造型也改變了,原本只有一進三開間的屋子,現在變成了兩進六開間,每人都有了獨立的房間,住得更加寬敞起來了。
前院是春生、汪明浩和毛伢三人的房間,堂屋和廚房也在前院。二鳳、汪氏和汪老漢夫婦住在後院,還獨留了一間屋子給閃電、黃金和銀光烈焰它們幾個住,其他的屋子就暫時空着。當將來春生成家後,這些屋子都要用上的。
二鳳滿足的笑了,終於實現了當初和汪氏所說的願望,要住上青磚黛瓦房,又新增了不少新的傢俱,每個房間起碼的櫃子桌子啥的都很齊全,這些傢俱是請木匠回家來打的。
完工後,略一算賬。嚇了汪氏一跳,緊接着很肉痛,這次蓋屋子、打傢俱什麼的林林總總算在一起總共花了一百多兩銀子,這可是一般種田人家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銀子啊。
“娘,咱們花了這些銀子,是爲了掙更多的銀子啊。放心吧,很快就能掙回來的。”二鳳笑着安慰汪氏。
汪氏也從黃氏的事件中走了出來,其實她倒不是爲黃氏傷心,是爲龍年發傷心,也爲自己而傷心,這些年因這樣一個女人而受盡了侮辱,自己真是太懦弱無能了。
不過,看着嶄新寬敞明亮的大屋子。汪氏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和驕傲,甚至覺得要好好謝謝黃氏。若沒有她的步步相逼,自己一家人就不會搬來此地,那就沒有後面的那些難得的機遇,不要說蓋屋子。恐怕現在連飯都不一定能吃得飽吧。
這樣想着,她心情非常好,花這些銀子算什麼,只要一家人開開心心比什麼都好,當下笑着點頭:“嗯,娘相信你,只是太累了你。”慈愛的摸摸她光滑柔順的頭髮。
“嘻嘻,娘,我不累,光瞧着這些屋子就覺着開心了。”二鳳就勢頭小腦袋靠了汪氏的肩上,撒起了嬌來,很享受眼下這種溫馨幸福的小日子,很溫暖甜蜜。
汪氏溺愛的輕刮一下她的小鼻子,也溫柔的笑開了,又說道:“天氣也漸涼了,明兒將棉花全部收回來,過幾日得請棉匠回來打被絮,要不然咱們都沒被子蓋了。”
“嗯,今年咱們家可是要不少被絮哦,棉花夠不夠啊?”二鳳微微蹙眉道。
“沒事,家婆家還有些棉花,回頭讓春生趕牛車去拉回來。”汪氏笑着應道。
如此,二鳳放了心。
鴨子、鵪鶉、野豬等全部在新的圈舍安了家,汪老漢不放心,他非要住在特意建來供人住的屋子裡看門。但二鳳早就有安排,讓閃電它們晚上住在屋子裡,它們可是最好的守護者。見此,汪老漢才放了心。
再過些日子就是重陽節,汪李氏前段日子釀了不少的菊花酒,同時還採回了一些茱萸。此時空重陽節的習俗就是插茱萸飲菊花酒,避邪氣。
只是今兒這天氣有些陰沉,像要下雨似的,壓得人心裡喘不過氣似的。
怕要下雨,二鳳一家人早早的就起了,準備將地裡的棉花株全部拔起來,然後挑回家放在屋子晾起來,棉株上還有不少綻開的雪白棉桃,要是被雨淋溼發了黴,就太可惜了。
二鳳正在梳妝檯前梳理頭髮,彎着脣角瞧着鏡中的自己白皙的皮膚,臭美的笑了,終於不再是那個小黑炭了。
汪氏正在房間裡疊被子,春生突然急衝衝的向後院跑來,邊跑邊喊:“娘,鳳兒,你們快來瞧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