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的酸言冷語，讓康慶昌臉上的笑容斂去。
曉嫺他們幾人的心也‘咯噔’一下，又發生什麼事了？
誰無事又招惹這座山雕啦？
這個念頭閃過，所有人都將眼睛看向西廂房，方迎芬正好推門出來。
“老婆子，又怎麼了？”康慶昌板着臉問道，語氣既不滿又無奈。
幹了一上午的活兒，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結果回到家不但沒有口熱飯吃，反而又得處理煩心事，真是個個不省心。
秦氏眼一斜，胳膊一揮，手指指向方迎芬。
“去問問你那好兒媳吧。”
坐在滴水檐下曬太陽的康宜英適時的大叫一聲：“娘，我都餓死啦，怎麼還不做飯啊。”
“叫啥叫，沒鍋，你讓娘怎麼做，用手做啊。”秦氏翻着眼睛訓斥道。
康宜英委屈的扁了嘴。
康宜貴當先走近了方迎芬問道：“夫人，怎麼回事？”
方迎芬是聽到秦氏的話纔出門的，當下臉上堆滿了歉意的表情，走到康慶昌的身邊。
輕聲道：“爹，真是對不住啊。哎，琪兒瑤兒不是吃不慣這兒的飯菜嘛，我去求娘，央娘能否做些新鮮花樣，娘說太忙，沒空。後來經得孃的同意，我給了錢於吳媽，讓她買些食材回來自己做。
琪兒瑤兒早就嚷嚷餓了，也怨吳媽和小蓮倆人的手腳不夠利索，倆人還在廚房裡忙活着，我去催催，實在不行的話，琪兒她們的飯待會兒再做。”
歉意滿滿，話音一落，就移步向廚房那邊走去。
康慶昌在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方迎芬這樣說了，自己哪裡好意思說等會兒。
“二媳婦，別去催，孩子要緊，我們能忍忍的。”康慶昌喊住了方迎芬。
方迎芬背對着康慶昌等人，嘴角向上彎了彎，而後轉身，向康慶昌低身福了福：“多謝爹心疼琪兒瑤兒。”
康宜富有些過意不去，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吃飯，爲了倆個女兒，竟然將偌大的廚房給佔了。
“夫人，去瞧瞧，讓吳媽她們動作利索些，一大家子人在等着吃飯吶。”他面向方迎芬說道。
“嗯，知道了。”方迎芬溫順的應了，半點兒不滿和怨言都沒有。
她還沒走到廚房門口，廚房裡突然傳來東西被打碎的聲音，然後就是吳媽的罵聲和小蓮的尖細的叫聲。
“吳媽，你們在幹什麼？”方迎芬問道，聲音裡多了幾份嚴厲。
吳媽應聲而出，向她福了福身子，滿臉怒氣道：“大奶奶，小蓮將碗給打碎了，裡面可是盛着剛煮好出鍋的餛飩吶，讓她端去給倆位小姐吃，誰知她這般笨手笨腳的。氣死了，倆位小姐早就餓壞了吧！”
方迎芬的臉色沉了下來。
曉嫺望天嘆氣，可真是意外不斷啊，今兒中午要想吃上午飯，看樣子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小蓮委屈得淚水直掉，替自己辨駁着：“大奶奶，不是這樣的，是吳媽……”
“夠了，還不趕緊將廚房裡收拾收拾，老夫人還等着做飯吶。你們做事如此磨磳，難不成是故意想要餓壞我們，趕緊去。一點兒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太不像話了，你們這是在人前給我丟臉，知不知道。”方迎芬眯眸打斷小蓮的話，而後訓斥着。
威嚴十足，果然有主子的風範，與先前的低眉順眼完全不同。
訓斥完了小蓮和吳媽，她又轉了身，依然換上帶着歉意的表情，面向衆人說着軟話。
方迎芬是丫環也訓斥了，該表的歉意也表了，康慶昌還有何話說，只得先回了堂屋去喝水。秦氏陰沉着臉坐在桌旁，拔動着嘴皮子說道：“老頭子，如此下去可不成，這才一天呢，家裡就差點被鬧掀了屋頂。再往後，家還不被她們幾個給拆啦。”
康慶昌猛吸了一口旱菸，爲難道：“這有什麼法子，宜貴好不容易拖家帶口的回來了，我們得善待他們纔是，不然，下次再想讓他們回家來，可就不那樣容易了。”
他說得話有道理，秦氏眼神黯淡了下。
“哎，我也是駱駝投胎，放着輕鬆的日子不過，偏要他們一家回來。早知這樣遭罪，不該讓他們回，就當沒養個這個兒子算了。老頭子，就你處處護着，處處容忍着，不然，他們也該收斂些的。”秦氏滿臉難過的說道，說到最後，禁不住抹了下眼角。
“好了，大臘月的，別說這種喪氣話。琪兒瑤兒從小就在蜜罐子里長大，養得嬌慣，這已成事實。不能說，她們回家來，天天讓她們餓肚子吧。不然，我去和宜貴商量下，問下琪兒她們喜歡吃啥，日後你就多費心思來做，讓吳媽劉媽她們幾個幫幫你，也省得廚房讓她們佔了，你不好做飯。”康慶昌細緻想了後，建議道。
秦氏點點頭，眼下也只能如此，
正說話間，吳媽前來告知，廚房已經用好了，秦氏可以去做飯。
秦氏看看時辰，煮飯炒菜已來不及，只得下面條湊合一頓再說了。
吳媽去了方迎芬的房間，只有她一人在。
“吳媽，和大爺母親說了？”方迎芬啜了口茶，悠然問道，眉目之間帶着笑容。
“說了說了，大奶奶，您這招可真妙，大爺母親臉都氣綠了。”吳媽笑眯眯的上前回着話兒。
方迎芬彎脣一笑：“嗯，如此最好。劉媽和小蓮在伺候兩位小姐吃飯，你瞧瞧去，小蓮做事我不放心。”
“大奶奶，您放心吧，我這就過去。”吳媽笑着告退出了房間。
方迎芬又喝口茶潤潤嗓子，而後也起身出了房間，去敲了曉嫺的房門。
曉嫺正在忙裡偷閒繡着花，見到方迎芬來，將繡繃子放了下來，溫聲喚了：“二嫂，有事嗎？請坐吧。”
方迎芬脣畔帶着笑意，打量了下她的房間，簡陋卻整齊乾淨，有隱隱的花香味在空氣中瀰漫着。
“沒事，就是閒得無聊，過來找你聊聊天，又在繡什麼？”方迎芬優雅的在椅子上坐下，柔聲說道。
曉嫺彎眸笑了下：“沒什麼，隨便繡繡打發時間。”
“聽你二哥說，你們要搬去下街頭的小院子去住。”方迎芬問道，眸子裡有光閃了下。
“嗯。”曉嫺輕輕點頭，如實應了。
“在這裡住得好好的，爲何要搬，聽說那邊的房子舊得很，也髒得很。”方迎芬繼續好奇的問着。
曉嫺多看了幾眼方迎芬，笑着說道：“房子是比這邊的舊，只是宜文讀書需要個相對安靜的環境，這邊住的人多，難免有時會吵了他。因此，我們暫時先搬去那邊住段日子。正好，二嫂你們回來了，房子也不夠住，等我們走了，你們就可以住得寬敞些。”
方迎芬輕輕頜首之後，輕嘆一口氣：“哎，你說得有理。只是你搬走了，我倒少了個可以說話的人兒。家裡人雖多，可是能說上話的人兒還沒有。”
“呵呵，不敢當，大嫂要回來了，這樣你就不會悶了。當然，若二嫂不嫌棄那邊髒亂差的話，有空也可以去下街頭坐坐的。”曉嫺輕笑着應了。
她和方迎芬認識還不到十二個時辰，不知她爲何願意主動與自己說話。可能是因小蓮事情的影響吧，在她下意識裡，沒有將方迎芬與單純的人聯繫在一起，總覺得她綿裡藏針。
提到林氏，方迎芬眸子轉了轉，眉目之間的表情更加鮮活起來。
“嫺妹，我可以這樣叫你吧？”方迎芬笑着問道。
曉嫺雖然身上汗毛倒豎，但還是點點頭。
“嗯，嫺妹，大嫂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何會被趕回了孃家？”方迎芬八卦的問道。
女人天生愛八卦，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不管是平民還是千金小姐，體內的八卦因子都相差無幾。只是每個人想聽八卦的原因不同，有人單純就是爲了樂呵，有人則是別有用心。
對於方迎芬這個問題，曉嫺實在是無力回答，況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事。
正在她爲難之時，院子裡竟然傳來了久違的林氏聲音。
“二弟妹，二弟妹。”林氏在喚方迎芬，聲音很急切。
曉嫺彎眸，抿脣道：“二嫂，大嫂回來了，有些事，你也可以當面問她的，呵呵。”
方迎芬起身站起來，輕甩了下帕子，笑嗔道：“我也只是好奇隨口問問而已，這話怎好當面問她，那可是明擺着找難堪嘛，我先出去了。”
曉嫺點頭，送了方迎芬出門，就見林氏春風滿面的向這邊走過來。
“大嫂。”方迎芬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
只是出於禮節性的喚了聲，人也站在原地未動，只是等着林氏上前。
她對林氏的態度完全不同於曉嫺，對林氏有着本能的疏離，對曉嫺卻有刻意接近之嫌。
林氏走近了，未開口，直接給了方迎芬一個大熊抱。
“二弟妹，你可算是回來了，這兩年想死大嫂了。”
這個擁抱太出乎方迎芬的預料，沒來得及避讓，讓她給抱了正着。
她的眸子裡閃過嫌惡之色，掙扎着道：“大嫂，我也想你啊，咱們坐下好好聊聊吧。”
林氏正巧與曉嫺打了照面，她斜了眼曉嫺，眸子裡有憤恨之色閃過，同時也鬆開了方迎芬。
“二弟妹，你怎麼越過年紀越小了，可有什麼好法子，也教教我。你瞧，我這兩年老了許多。”林氏開始拉着方迎芬的手拍馬屁，眼睛更是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和頭上的珠釵，雙眼放光。。
方迎芬抽出自己的手，向後稍退了一步，輕笑了下應着：“大嫂，你可真會說話。對啦，你怎麼在孃家待了這樣久？”
她還真的問了這問題。
林氏眸底滑過尷尬之色，這是她心上不可觸摸的痛，是難言的屈辱。想要過份的撒謊吧，曉嫺在一旁，怕被揭穿，到時又丟臉。
況也不知方迎芬是真不知她回孃家的緣由，還是故意問了這問題來笑她。
一時也卡了殼。
沒想到林氏也有回答不上問題的時候，曉嫺在心中暗笑了下，然後一人去了廚房。
曉嫺走了，林氏微鬆口氣，面對方迎芬閃閃發亮的眸子答道：“嗨，我娘身子不大好，嫌幾位嫂子伺候不好，非要我留下，我在家就多待了些日子，專門服伺她老人家。”
方迎芬一副恍然的表情，點點頭道：“哦，這樣啊，婆婆待你可真好，竟然這些日子讓你在孃家，她替你帶孩子，一般的婆婆哪兒能做到呀。”
“呵呵，婆婆待我一直不錯，不過，待你恐怕更好喲。”林氏厚着臉皮說道，然後故意摸了摸肚子，“婆婆這不剛知道我又了身子，趕緊讓宜富接了我回來。”
方迎芬不知道她已有身孕一事，不免驚訝了下，而後自是說些恭喜，注意身體之類的客氣話。
倆人站在院子裡又胡扯了幾句，方迎芬找了藉口，先行回房去了。
林氏驕傲的昂了昂頭，康秀萍姐弟三人遠遠的奔了過來，嘴裡大聲的喚着：“娘，娘。”
看見三個孩子，林氏鼻子酸了酸，而後迎了過去，母子四人自是一番親熱。
經過一天的勞作，下街頭的院子終於全部修葺好了，曉嫺和康宜文倆人已經和秦氏夫婦說好，明天正式搬過去。
晚飯後，倆人就開始在屋子裡收拾起來，將一些零碎的物件用籮筐裝好，該捆的捆，該丟的東西就丟，一直忙活到二更天，才收拾得差不多。
“你先去休息吧，有些東西，明兒早上起來收拾是一樣的。”康宜文見天色太晚了，讓曉嫺先去睡覺。
曉嫺捶了捶痠痛的腰部，點點頭：“嗯，也成。”
康宜文回到桌旁，想趁着晚上難得安靜看會兒書，今晚方秀琪姐妹倆人都沒有再哭鬧，四下裡一片安靜祥和。
房間裡只有曉嫺窸窸索索脫衣服的聲音。
“啊……嗯……”突然有女人呻吟的聲音傳進房間裡。
聲音雖不大，卻聽得很清楚，其還夾雜着男人的聲音。
這聲音應該是從康宜富的房間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