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南華的聲音,曉嫺暗自撫額,表哥真是的,早不來遲不來,偏偏這時候來。
她在康家受的委屈,不想原主家其他的親人得知,除非是到了迫不得已之時,目前自己還能應付。
撫額的不光是曉嫺,康宜文開始雙頰發燙,他曾向王南華承諾會好好照顧好曉嫺的,如今卻讓王南華正巧見到她受委屈的一幕,讓他感到無比的羞愧和內疚。
秦氏則冷笑,孃家有人來了正好,正好讓他們瞧瞧小狐猸子做得好事。
下了馬車的王南華髮現了鋪子前面的狼籍,頓時臉色陰沉下來,喜悅的聲音嘎然而止。
曉嫺剛從康宜文身後探出腦袋,他就衝進了鋪子,看向康宜文怒問道:“宜文,怎麼回事?是誰欺負了你們?”
“表哥,你今兒怎麼有空來了?”曉嫺答非所問的應了,想岔開令人尷尬的話題。
王南華知道她在打茬,不接話,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康宜文實在是無臉回答,將頭垂了下去,低聲道:“表哥,對不起。”
他沒那樣厚的臉皮,當着曉嫺的面對王南華說沒人欺負他們。可秦氏是自己的母親,讓他告訴外人自己的母親在欺負自己的妻子,他也說不出口,兩下爲難着。
秦氏頭一昂,從鼻子裡冷哼一聲,自己承認道:“是我欺負的,怎麼着,你還想打我這老婆子不成?”
她使出了無賴的一招,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年齡,諒王南華不敢將她怎麼樣。
王南華驚了一下,看了下曉嫺和康宜文的表情,知道秦氏所言非虛,還真是她挑了事情。
驚訝之後又很快坦然,他第一次去康家時,就發現這秦氏不是個好相處的。他趕緊打量曉嫺,見她除了眼神有些黯淡之外,其他的倒沒什麼,當下放了心。
“呵呵,伯母可真幽默,會說笑話。伯母您是宜文的母親,是我表妹曉嫺的婆婆,是他們的長輩,做爲長輩,只會關心愛護小輩,又怎會欺負他們呢。虎毒尚且不食子,何況還是像伯母這樣賢惠慈祥的長輩,更不會做出此等與身份不符的行徑來。伯母,您說南華說得對還是不對?”王南華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不急不徐的慢慢說道。
秦氏的招數他清楚着,想他在外面經商這幾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哪一個不比秦氏厲害。只不過看在她是曉嫺婆婆、康宜文母親的份上,顧忌面子,不好放手對付她而已。
不然,他是會用“畜生不如”四字來譏諷秦氏的所爲。
秦氏的老臉開始泛紅,王南華雖說得含蓄,但她還是聽出了後面的潛臺詞,那是在說她要是真欺負了自己的兒子媳婦,那可是連老虎這個畜生都不如啊。
心下暗惱王南華,可他態度溫和,讓她一時也不好意思發火。難道自己要說自己是做了與身份不符的事情,街坊們都在瞧着,這張老臉總還是要的吧。
曉嫺暗讚一聲王南華說得好,不過,這件事不想讓他參與進來,更不想在街坊鄰居前面鬧得太難看。
一家人,關起門來怎麼吵怎麼鬧都行,可當着外人前吵鬧,只會讓別人笑話,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的。但是,對於秦氏,她今天也不準備輕易放過。
“表哥,宜文,咱們有話還是屋裡說吧,別讓其他人看笑話。”曉嫺低聲對王南華和康宜文說道。
這句話正合康宜文的心意,王南華自然也不想被人當猴看,點頭應了。
可秦氏卻是個不省事的,嗓子又尖了起來道:“怎麼,心虛了,有話就當着大家的面說清楚。既然敢做,爲何不敢當着人前說,你還曉得醜啊,懶貨。”
不但曉嫺的眸子裡怒火盛了,王南華和康宜文倆人也同樣怒火升騰,康宜文搖頭嘆息一聲,硬將秦氏從鋪子的後門拽進了院子裡。
“娘,你這是在鬧哪樣?曉嫺都已經躲來了這裡,你爲何還要處處針對她?爲什麼?”康宜文攥着拳頭怒問道。
這是他第一次衝秦氏生氣,實在是忍無可忍了。
秦氏氣得渾身直哆嗦,想自己就是爲了他纔來曉嫺的,結果不但不領情,反而還來責怪自己,有這樣的兒子嗎?
“啪”她忍不住伸手打了他一巴掌,氣道:“你這逆子,老孃還不是爲了你嘛,聽你三舅母說那沈氏竟然讓你擇菜做家務,我心疼得不得了,特意過來找她說說。你不但不領情,反而向着她來罵我,你還是不是人啊。”
這一巴掌,康宜文其實是能躲過去的,不過,他不想躲。
臉上的痛抵不了心裡的痛,他搖頭,冷冷道:“娘,你這不是在幫我,是在害我,是不想讓我們過安生日子,是在將我們向死路上逼啊,你知不知道?我不是孩子了,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心裡清楚着。更沒人能指使我做什麼,你兒子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是個無能的孬種。”
說到後來,他近乎咆哮了。
曉嫺和王南華倆人將鋪子外面的東西收拾進鋪子,關了鋪子門,此時正站在後門口處,康宜文母子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王南華雖然不知道秦氏平日裡是如何待曉嫺的,但從康宜文的話中得知,曉嫺應該受了不少秦氏的欺負,心裡一陣心疼,看向曉嫺。
曉嫺定定的看着康宜文,這個溫和的男人發火了,都是爲了自己,哎,自己難道真是個不祥之人,如今連累了康宜文也受了氣。
心裡發苦,鼻子酸酸的。特別是康宜文臉上受傷的表情,更是觸動了她的神經,心底某處痛了下。
“好,好,很好,康宜文,你長大了,翅膀硬了,你放心,你的事我以後都不會再管,我就當沒養你這個逆子。”秦氏沒有反省,依舊堅持着自己的想法,讓爲自己是對的,說出了這樣的窒氣話來。
秦氏說完話後,就轉身準備出院子。
曉嫺咬咬牙,從鋪子裡走進院子,擋住了她,面無表情說道:“娘,你等一下,剛剛你將我賣的帽子手套給故意損壞了,請賠錢。”
“什麼?賠錢,小賤貨,我看你是想錢想瘋了你,滾。老孃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秦氏脖子一梗,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勢來。
她怎麼也不會料到曉嫺會找她要賠償的錢,對她來說無異於是天方夜譚。
“娘,我可還喊你一聲娘呢,我是小賤貨,那您是?呵呵,至於賠錢一事嘛,咱們當初可是有契約在先的。契約上寫得清清楚楚,你要是故意損壞或毀壞我們這個家中的任何財物,都得按價賠償。
我剛剛粗略算了下,你損壞的東西有三頂帽子、兩雙手套,還有一個布偶,算便宜些,給一百五十文,賠錢。”曉嫺一板一眼的說着,並將罵人的話如數還給了秦氏,同時伸出了小手要錢。
盛怒的康宜文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聽到曉嫺讓秦氏賠錢,非常驚訝,瞭解秦氏的性格,她是不可能給錢的。
他走過來輕拉了下曉嫺的胳膊,倆人走到了一邊。
“錢就算了吧,她……畢竟是我娘。”康宜文低聲說道,聲音有些啞。
曉嫺也不願意這樣做啊,沒辦法,都是秦氏逼的。
“你若想安生,這錢她必須得賠,不然,咱們家其他的東西都會有被損壞的一天。這個心,一定要狠下來。”曉嫺看着他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康宜文凝神想想,這話有道理,依秦氏的性子,今天生氣說不管他們了。過不了兩天,要是有個風吹草動,她肯定又會上門來鬧,到時家裡的東西肯定會遭殃。只能用這個辦法,讓秦氏收斂點兒。
秦氏用陰森的眼神瞪着在密語的曉嫺夫婦,恨不得用眼神殺死她。
曉嫺重新走近秦氏,微笑着問道:“娘,錢怎麼辦,您要是沒有的話,我們去向爹要去。”
秦氏明顯不想讓康慶昌知道這件事,開始討價還價:“呸,這幾樣東西,就值這些錢,你們也是想錢想黃了臉哦。”
康慶昌要是曉得這件事,肯定不會輕饒了她,打罵事小,也有可能會將她趕回孃家去。他曾私下裡曾警告過她,要是再敢無故惹事生非,就要休了她。
曉嫺一樣樣的算給秦氏聽,結果算下來要一百六十五文,還少算了十幾文。
秦氏只得從袖籠裡掏出錢袋,數了一百五十文錢給了曉嫺,氣得差點兒吐血,踉蹌着腳步回了家。
臨走前還丟了一句話:“沈氏,你給老孃等着,總有一天,你要落在我手上,到時看老孃怎麼收拾你。”
“好,隨時恭候。”曉嫺笑盈盈的躬身應了。
等秦氏走後,她臉色沉了沉,真累啊!
“表哥,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哎。”康宜文走近王南華的身邊,低聲說道。
王南華擺擺手:“宜文,別說這話,我知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不過呢,我將醜話說在前面,要是曉嫺有錯有先,伯母罵上幾句,那是應該的。可要是曉嫺無錯,伯母再來無理尋事,我做爲孃家人,可得要上門去討個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