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了她身邊伺候的女子一眼,那女子打了一個寒顫,忙起身道:“賤婢以爲紫琪是無意得罪了夫人,這才讓夫人命人送回去的,沒想到還有這一層關係了。”
說話的女子是老夫人的親侄女姚氏,給白老爺當了良妾,本來她和白老爺青梅竹馬,理應爲白老爺的髮妻,豈料半路出了一個白夫人,白老爺對白夫人也算是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之下執意要把人娶回家,老夫人原本有意撮合自己的侄女和兒子在一塊的,現在出了這等子事老夫人豈能依了?這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都用上了,豈料白老爺是執意娶佳人爲妻,而老夫人的侄女則成了良妾,這才讓老夫人恨上了白夫人。
二三十年來,老夫人和白夫人一直不對付,老夫人一直暗中給白夫人使絆子,要不是白夫人聰明,人又有福氣,連生了兩個兒子,有兒子伴身,白夫人在府中的底氣也越來越足,管家權也漸漸地掌握在手中,老夫人漸漸被白夫人壓了一頭,這纔有了府中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能惹得老夫人把白夫人訓斥一頓的場面。
夏依依笑了下,仔細的看了姚氏一眼,不由得暗讚了一下此女子的借刀殺人這招用得好。
“不知這位是?”夏依依故作不知的說道。
“回王妃,賤婢是老爺的良妾。”姚氏乖順柔和的行禮道。
夏依依執起杯子喝了一口,笑道:“原來高門大戶也不過如此,一個任人隨意發賣的妾室也能在主人面前搬弄是非了,本妃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了。”
姚氏藏在袖口裡的手緊緊地握住,臉色不可謂不難看,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有人拿她妾室的身份做文章了,明明她纔是白府的正室,最後陰差陽錯的成了良妾,說是良妾,還不就是妾室,只是白府的半個主人,主人一不開心,還不是對她任意的辱罵了。
這口氣讓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所以這些年才慫恿着老夫人故意刁難白夫人,沒想到這次卻踢到了鐵板了。
白老爺看了姚氏一眼,上前抱拳道:“王妃,她不懂事,讓你見笑了。”
夏依依笑道:“義父,你不必如此,原該是你的家事,本妃不該管的,不過本妃與義母難得一見如故,最是見不得她委屈了,本妃在的時候,一個妾室都能爬到義母的頭上來了,本妃不敢想象本妃不在的時候,那妾室是如何的囂張跋扈。”
一席話,說的老夫人和姚氏是臉色大變,至於白老爺也有些尷尬,他作爲兒子和夫君,夾在老夫人和自己的髮妻之間也挺不好受的,也知道這些年自己的髮妻因他受了不少的委屈了。
姚氏上前,泫淚欲泣的說道:“是賤婢之錯,還望王妃責罰。”
夏依依看着她,低聲笑道:“本妃不是白府的本家人,理應不該說這種話的,不過本妃到底是白夫人半路認下的義母,養恩也是一種恩情,如今見她被人無緣無故的陷害了,本妃看到也不可能裝作熟視無睹。”
說着,她轉頭看向了拓跋璟,道:“爺,高門大戶內妾室用計謀害正室者,該如何處理纔是?”
拓跋璟冷然道:“不過是個妾罷了,不喜,直接叫來牙婆子發賣了就是了。”
姚氏聽了,臉色登時一白,整個人“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姑母,救命,我不想被人發賣了。”姚氏聲淚俱下的說道。
老夫人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深深地看了夏依依一眼,也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來,暗含威脅的說道:“王妃要是氣不過,連同臣婦也一同發賣了吧,如果連婆母訓斥一下媳婦都不能的話,那臣婦這一把老骨頭也不配活着了。”
夏依依嘴角邊涎着笑,眼裡也不見惱意,反倒是她身邊的拓跋璟眯了眯眼,眼裡射出了一道危險的光芒。
白老爺則是大驚,生怕他母親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把人給惹了。
他母親從小養尊處優,嫁到白府來之後更是說一不二,有老爺子寵着,加上她嫁過來的時候婆母又去世了,後院裡真可謂是她一人獨大,這些年養了她說一無二的性子,人越老,越拎不清,還以爲所有人都得讓着她纔是,這纔有了今日這麼一出了。
“王爺,王妃息怒,老夫人年紀大了,人也有些拎不清,並不是有意要冒犯您二位貴人的。”白老爺撩袍跪在地上,誠聲道。
夏依依淺笑着,道:“看來本妃今日來是有些多管閒事了,原想着與義母一見如故,來看看她,跟她嘮嗑嘮嗑的,沒想到看了一出精彩的戲碼,既然老夫人不歡迎,爺,我們回去了就是了。”
白老爺豈能讓夏依依和拓跋璟如此回去,要是回去了,不到明日,京城肯定謠言四起,說是老夫人無理取鬧惹得晉王和晉王妃憤怒離開,晉王府和白府徹底恩斷義絕。
只要傳出白府得罪了晉王府的消息,那白府的百年基業有可能會毀於一旦了啊。
老夫人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只是她養尊處優了幾十年,幾乎沒有人敢忤逆了她,現在要她對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認錯,說真的,她心裡非常的不舒服,只是不認錯的話,惹惱了晉王,白家的百年基業有可能因爲她的一時任性而毀於一旦。
“王爺息怒,王妃息怒。”白老爺懇誠的說道。
夏依依擺了擺手,道:“義父,你起來吧,本妃今日和王爺來訪,不是鬧得彼此不愉快的,你有家事要處理,本妃和王爺先回去就是了。”
白老爺有些爲難,遞了一個眼色給白夫人,白夫人會意,走上前來,態度恭敬的說道:“王妃,臣婦有你剛纔一席話已算是心滿意足了,臣婦本是因爲璟墨才同你親近,沒想到你是真心實意把臣婦當做長輩來看的,臣婦心裡感激着,眼看中膳已經準備好了,王妃和王爺不妨留下來用膳。”
夏依依今日也算是想給白夫人撐腰,所以白夫人一說,她也就順勢的答應了下來了。
“義母既然開口邀約,本妃留下來用膳就是了,只是隨意誹謗主人的妾室還是得要好好地教導一番的,要不然欺身而上,只怕遲早有一天會爬到女主人的頭上來了。”夏依依意有所指的說道。
白夫人福身道:“是,王妃。”說完,她看向了姚氏,道:“姚姨娘,你仗着老夫人的疼愛搬弄是非,攪得家宅不寧,命你禁足三個月,罰俸兩個月。”
姚氏咬脣,委屈的看向了白老爺,楚楚可憐的說道:“老爺……”
白老爺現在恨不得掐死她,何況他對這個自小跟他長大的表妹並無多大的情感,這些年對她的搬弄是非更是心生了倦怠之意,所以他只是揮揮手,道:“就按夫人說的做。”
姚氏臉色有些灰白,把目光轉到了老夫人的身上:“姑母。”
老夫人也不想把夏依依給得罪狠了,只得到:“就按她說的做吧,三個月後你再來老身這邊伺候。”
姚氏壓下了眼裡洶涌的恨意,很是乖巧的說道:“是。”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
夏依依笑道:“果然空氣新鮮了些。”
話畢,老夫人的臉色又是變了變。
她活了大半輩子,在白府裡更是呼風喚雨,沒有人敢忤逆了她,沒想到今日卻被夏依依落了這麼大的面子,她把所有的怨火都記在了白夫人的身上。
白夫人假意沒看到老夫人難看的臉色,只是笑道:“王爺,王妃,膳食已經準備好了,一道出去用膳吧。”
夏依依起身,笑道:“也好。”
用了中膳之後,白家其他人親自把夏依依和拓跋璟送到了大門口。
夏依依道:“義母,本妃對你一見如故,平常你要是沒有別的事的話,可到晉王府可本妃說說話。”
白夫人笑道:“難得王妃看重,臣婦得空一定到晉王府去,就怕王妃到時候嫌臣婦來的太過頻繁了反而不好。”
“義母肯來,本妃已經很高興了,豈有把人趕走之理。”
說笑了一番,夏依依對白老爺道:“義父,義母爲你操持家務,管理後宅,你可要對你體貼一些,若是本妃知道她被一些上不得檯面的妾室給欺負了,本妃可是不饒的。”
白老爺彎身,忙道:“是,王妃。”
夏依依滿意的點點頭,又對白夫人道:“義母,哪天得空一定到晉王府去坐坐。”
被晉王妃邀請,那是天大的榮耀了,白府若想攀上晉王這棵大樹的話,白夫人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是,王妃。”白夫人果然欣喜的應道:“要是臣婦上門多次的話,王妃可不要嫌棄臣婦纔好。”
夏依依只是笑笑。
同拓跋璟坐進了馬車之後,夏依依直接被拓跋璟摟入了懷中,只聽拓跋璟低沉醇厚的嗓音從上面傳來:“很喜歡徐氏?”
夏依依點點頭,如實道:“她身上有母親的味道。”她說的是上輩子的媽媽,雖然她和上輩子的父母相處沒多少年,可印象中溫婉的媽媽還是在她的腦海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她纔對白夫人有如此好的好感。
拓跋璟心疼的摟着她,道:“既然如此,多叫她進府陪你說說話就是了。”
夏依依搖搖頭,道:“她身上雖然有我媽媽的影子,不過到底是非親非故的陌生人,要是她常到晉王府的話,只怕所有人都知道白府河晉王府已經捆綁在一塊了,於你,恐怕也不好。”
拓跋璟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也別想那麼多,從你爲白家的義女開始,白府與晉王府就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白府雖然是百年望族,不過年輕的一輩幾乎沒有多少個是入仕爲官的,手中的權勢已經被剝弱了不少,若是不尋個手握兵權,地位又高的權貴當靠山的話,白家遲早會沒落。”
“所以,白府找上了爺?”
拓跋璟點點頭:“白府認你爲義女,本王當他們的護身符,實則是雙贏的局面,白大人盼都盼不來,是斷然不會往外推的。”
夏依依靠在拓跋璟的懷裡,笑道:“原來爺一切都算計好了。”
拓跋璟低首,在她的臉頰上不含情慾的吻着,道:“只要是有關你的事,本王都會精於算計,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夏依依心裡暖暖的,明白了拓跋璟爲她所做的事情,這輩子能遇到這個男人,是她的榮幸了。
“不過白家的百年基業久了,總有一些不長眼的蛀牙在生長着,不想辦法剔除的話只會讓他們肆意的茁壯成長着。”拓跋璟意味深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