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吟霜果斷出手,往那大肚女子身上種下金剛符,黑霧立刻由那女子身上彈開,那女子受到驚嚇,蹲在地上不住顫抖,因爲他們看不見任何東西,所以,尹子渡趕忙過去將那女子扶了起來。
有容吟霜擋在身前,雀姑化成的黑霧無法近身,一陣席捲便躲入了廳堂。
容吟霜追了上去,廳堂的門猛烈關上,隔絕了門外。
“你爲什麼要阻止我!爲什麼要阻止我!”
淒厲的喊叫在廳堂中傳開,容吟霜持劍慢行,回道:
“你處心積慮就是爲了騙我帶你進來,你想殺了她……”
黑霧在她面前顯現人形,說道:
“沒錯,我就是想殺了那個賤女人!她是什麼東西,竟敢揹着我與我的相公廝混在一起,肚子裡還有了孽種,我豈容她活着。”雀姑神態近乎瘋狂的說着生前的事:“可是,相公寵她,不讓我動她,說只要我動了她,他就休了我!哈哈哈,他要休了我!夫妻七八載,他竟然爲了那個女人要休我!”
“……”
容吟霜就那麼站着,聽她說着:“不對,不僅是那個女人,我的相公外頭還有女人,有個賣酒的酒肆,我相公經常去光顧,有一天我偷偷跟着他出去,就看見他跟那個賣酒的賤女人有說有笑,那個女人竟然敢對他笑……還有!李家那個寡?婦也是不安分,她總是送東西來我家,都是她親手做的,她一定也是看上我的相公,只不過我盯得緊,她沒法子只好用這等下作手段引起我相公的注意……還有東邊賣菜的,她賣菜不老實,就因爲知道我相公是做官兒的,她就想討好我,賣菜的時候還故意多給我好些,爲什麼?肯定是心懷不軌。還有家裡的丫鬟燕兒,雙兒,她們全都不懷好意,背地裡偷偷的看我相公,這兩個小蹄子在我眼皮子底下也敢存那齷齪心思,我氣不過,就打了她們五十大板,她們哭的楚楚可憐,裝作要死的樣子,然後我的相公就心疼了,竟然爲了兩個不相干的丫鬟打了我幾巴掌,還說要休我!”
“……”
聽到這裡,容吟霜幾乎有些崩潰了,這個女人到底是些什麼想法,這些從她口中說出來,她覺得十分正常的事情,她卻非要經過一番歪曲理解,彷彿要把除她之外的女人全都列入假想敵的行列,彷彿所有的女人都要跟她搶相公似的。
“那你是怎麼死的?是被你的婆婆毒死的?”
容吟霜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問清楚事情的經過。
雀姑又笑得尖聲細氣,言語中不乏得意:
“當然不是!我是自己喝毒藥死的。我的相公爲了兩個不相干的丫鬟竟然執意要休了我,我不過是打了她們一頓,他竟然就要休我!他娘不僅不幫我,還編排我的壞話,我氣不過,就在他娘面前喝毒藥死了。哈哈哈哈哈。”
容吟霜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言語來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雀姑卻還不停歇,言語中帶着一種大仇得報的快意,狂笑尖銳道:
“我死的時候就說過,就算化作厲鬼我也要攪得他家宅不寧。當年我爲了嫁給他做了那麼多事,他絲毫不感動也就罷了,他竟還執意要休了我。外面的狐狸精那麼多,我如今化爲厲鬼,她們一個都休想靠近我的相公,我要她們全都去死!”
雀姑說完這些,就再次化作黑霧向容吟霜襲來,黑霧變成利劍,疾射而來,容吟霜以桃木劍擋開,黑霧破散,而後再次積聚,狂風暴雨般對容吟霜襲來。
容吟霜不願再與她多加糾纏,直接咬破手指,凌空畫出一個破魂符,直接打入黑霧,只聽‘砰’的一聲,雀姑恢復形體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渾身像是被幾股閃耀着的閃電纏住,動彈不得,表情猙獰的對着容吟霜嘶吼。
容吟霜以桃木劍指着她說道:
“你真是有負馮先生對你的一生癡戀。”
雀姑被困在地上,聽容吟霜提起馮先生,突然晃了晃神,說道:
“馮先生……有才,哈哈。是啊,有才。”一陣恍惚過後,突然又擡頭怒道:“我當年爲了能尹子渡娶我,爲了能給他掙個好一點的前程,就設計有才和隔壁的寡?婦有染,再去告發他,所以,尹子渡纔能有如今的地位,可是他絲毫不念我爲他做的一切,他憑什麼要休我?他對得起我嗎?”
容吟霜知道真相之後,簡直怒到極點,指着雀姑說道:
“竟然是你!你還好意思說是爲了尹大人,我看你做這一切,全都只是爲了你自己。你喜新厭舊,喜歡上了青梅竹馬的結拜兄弟,就不惜以損人利己的行爲去傷害馮先生,你讓尹大人背上了不仁不義的名聲,你讓馮先生痛失愛人的同時也失去了一個過命的兄弟,你這個女人,竟然死了都不知悔改,你有此歹毒之心,留你生世也是害人!”
雀姑聽了容吟霜的話之後,只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激動的掙扎起來:
“我沒有害人!我只是想嫁給他,我只是想留在他身邊一輩子,我只是……不想讓他喜歡上其他女人。難道這也錯了嗎?”
容吟霜冷道:“錯了!大錯特錯!你這不是愛,是佔有!你若是真愛他,就不會令他背上無情無義的名聲,你若真的愛他,就不會處處防備,處處監視他,你這樣做,根本就是在逼着他遠離你,去找其他女人。”
雀姑狂嘯:“我沒有,你胡說!你胡說!”
容吟霜冷靜對答:“我沒有胡說!你之所以會有如今的下場,根本就是你自找的。尹先生原本對你是有情義的,所以他纔會在你下葬之後,獨自一人去西山祭拜你,想必心中也是珍惜你們之間感情的。”
“……不,不,他不愛我。他根本不會愛我!我,我,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他的事,他永遠都不會愛我了!他不會了……”
雀姑的神情無限恍惚,漸漸的褪去了猙獰面貌,一個勁的搖頭,默默沉溺於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容吟霜嘆了口氣,念出劍訣,將之超度。
打開廳堂大門,只見尹子渡和馮有才皆立於廊下,容吟霜走出之後,馮有才迎了上來,說道:
“容掌櫃,你先前怎麼了?”
容吟霜看着眼前這個落拓了半生的才子,心中委實惋惜,搖頭說道:
“沒什麼,只是有些事情想跟你們說清楚,其實當年並不是尹大人……”
馮有才恢復了精神面貌,對容吟霜比了比手,說道:“我已經知道了。當年之事是我錯怪了尹兄,被恩怨矇蔽了雙眼這麼多年,我真是太失敗了。”
容吟霜疑惑道:“呃?你已經……知道了?”
馮有才點頭,尹子渡接着說道:“當年之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委,原來當年竟是雀姑爲了我,去學子監誣告的,我兩個月前已經找到了當年與你‘通姦’的那名寡?婦,得知她當年是收了雀姑的五十兩銀子,這才配合她作證,累你受了難。”
容吟霜仍有不解,於是又問:“可是雀姑這麼做,難道只是爲了嫁給你嗎?”
尹子渡搖頭:“不全是吧,因爲當年只有一個入文淵閣見習的名額,我只是乙榜舉人,雖家中有所打點,但馮兄卻是兩榜進士,以他的才學,那個名額非他莫屬,沒想到,雀姑卻爲了我做出……馮兄,是我對不起你。”
馮有才已經經過了一番心理翻天覆地的爭鬥,那幾日他在茶樓門前傷懷的時候,就是尹子渡初回告知他實情,並讓當年那個寡?婦前來對峙之後,他心情最爲顛覆的時候,此刻已捋清楚事情始末,恢復了清明心智,對尹子渡抱拳道:
“尹兄千萬別這麼說,我也是誤會你多年,我之所以潦倒不堪,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我自己想不開,借酒消愁愁更愁,每回喝醉之後,我可也沒有少罵你。還請尹兄見諒纔是。”
冰釋前嫌的兄弟倆在歷經滄桑之後,相視一笑,所謂的一笑泯恩仇也不過如此吧。
那之後,馮有才與尹子渡兩人結伴去了雀姑墳前,徹底了結了這段害人不淺的孽緣。
而尹子渡此時已是昌文館大學士,對京城書院有着頗大的影響力,他提出要舉薦馮有才入宮做書庫編纂,但卻被馮有才以‘荒廢多年,不適宜做官’爲由拒絕了,正一籌莫展之際,容吟霜便提出了讓馮有才自己開設私塾,一來可以重新拾回書本,二來也是一樁利於鄰里,利於百姓的好事。
馮有才聽得有些心動,只是苦於沒有資金開設,容吟霜便主動攬下了籌建私塾之事。正巧在朱雀街尾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空宅,容吟霜便尋了中間人,以三百兩的價格將那座閒置的空宅買了下來。
然後馮有才作爲坐館先生,受她高聘,負責教習鄰里小童,私塾按照容吟霜的意思,被命名爲‘人之初’。
李管事對這間私塾也很感興趣,容吟霜知他也是心在書本,對做生意並不是真正的喜愛,便提出讓他也留在私塾幫忙,李管事驚喜的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心想事成之後,就連茶樓當月的薪水都沒要,就直接收拾收拾,跑去了他心心念唸的私塾中幫忙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今天出去玩兒了會兒,到現在才更。不過還是有三更的,多晚我都會發上來的。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