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葉安自從那日派人送了一盒貴重至極的首飾之後還是第一次在容吟霜面前露面。依舊是一派儒雅瀟灑,傍晚夕陽中,他的身上像是鍍了一層金光般惹人注目,只見他從馬車上走下來,然後看見容吟霜,並沒有立刻過來,而是掀開車裡的簾子,將大兒和幺兒兩個孩子一手一個,從車上抱了下來。
只見大兒手中抓着兩串肉串子,幺兒手裡抓着根糖葫蘆,摟着顧葉安像摟着他們親爹似的。
容吟霜趕緊迎了上去,喊道:
“大兒,幺兒,不可以對顧叔叔沒規矩,快下來。”
兩個孩子聽見自家親孃的聲音,這才吐了吐舌頭,從顧葉安手上跳下來,然後匆匆叫了聲‘娘’之後,兩個小子就一溜煙的鑽回了樓裡。
容吟霜想去追他們,可是卻被顧葉安喊住了說道:
“算了,是我主動去接他們,也是我主動給他們買的東西。”
嘆了口氣,容吟霜說道:“這兩個小子越來越沒規矩了,要是他們爹在,指不定要怎麼怪我沒教好他們呢。”
顧葉安看着她笑道:
“我要是他們爹,我就絕對不會怪你,謝謝你來還來不及呢。”
“……”
容吟霜看着他,臉色紅了一圈,指着茶樓說了句客套話:“既然來了,進去喝杯熱茶吧。”
顧葉安勾脣點頭:“好啊,要你親手泡的。”
“……”
這人是越來越無狀了,容吟霜在心中暗道,但也不好表露太多,畢竟她還有道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呢,那一套價值不菲的首飾,只是一件就足以一戶普通的人家吃小半輩子了,更何況是那麼一大盒,足足三十六件呢。
兩人去了三樓雅間,容吟霜果真如他所言,替他親手泡了一壺香葉茶,與他對面坐下,開口說道:
“那個首飾……太貴重了。”
顧葉安正在喝茶,聽了容吟霜的話才頓了頓,然後才反應過來是什麼,說道:
“嗯,也不算便宜,我這些日子賺的錢,一半都用來買那盒首飾了。”
“……”容吟霜一聽這還了得,趕忙想下地去將首飾拿來,說道:“這,這如何使得,我去將它拿來,總不好無緣無故收你這麼重的禮。”
可腳還沒落地,胳膊就被顧葉安扯住了,說道:
“哎哎,你不要的話,就隨便找個地兒扔了去,可別還給我,你是存心下我這爺們兒的面不是?”
容吟霜有些爲難,說道:“不是下你的面,而是……而是……那東西太貴重,無功不受祿,我……”
顧葉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
“什麼無功不受祿,你與我是生意朋友,與我娘是知心道友,直到今日,白雲觀裡還在受你的恩惠,未曾短缺過糧食,我不過送你點東西,於情於禮,你都該收下才是。”
“況且那又不是你要的,是我主動送給你的,這又妨什麼事?”
“……”
容吟霜從前竟不知道,顧葉安這張嘴這般的能說會道,竟然把一間不尋常事情,說的好像理所當然的尋常事般,叫人想要反駁卻一時又不知如何辯駁。
“對了。我今日前來,還有兩件事想要跟你說一說。”
顧葉安見容吟霜一臉的迷茫,知她內心還在糾結,遂主動岔開話題道:
“第一件事,正月二十六是敬王納側妃的日子,宴席不入宮,就擺在他府裡,你要是有空的話,就陪我去一趟,你也知我困頓了十年之久,就算有些人小時候認得,但是此時未必親厚,我獨自一人去的話,未免太過冷清了。”
容吟霜擡眼看着他,更加不知道說什麼了。沉吟了一會兒才道:
“我,與你去敬王的婚宴?這,這怕也是於理不合的吧。”
顧葉安聳肩:“我覺得沒什麼不合的啊。晉王和楚芊也一起去,他們不會誤會什麼的,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沒有那麼多的限制。”
容吟霜被他忽悠的暈頭轉向,但還是警醒着說:“容我再想想吧。你還有一件事是什麼?”
顧葉安點點頭,又道:“還有一件事倒沒這麼重要,最近我師父住在我那兒,他喜歡吃甜食,天心閣的點心都吃膩了,叫我給他在外頭換種口味帶回去,你們樓裡的點心不也是一絕嘛。”
這件事容吟霜答應起來就比較爽快了。
當即就說:“這沒問題,你想要多少都行。要不我現在就去給你包起來?”
顧葉安看着她的模樣,突然撲哧笑了起來,鳳眼迷離的看着她說道:“你就這麼希望趕我走啊。我還偏不走了,點心我待會兒自己下去跟寶叔要,不牢容掌櫃費心了。”
“……”
一個大好的離開機會就這樣被人阻攔了,容吟霜無奈的收回了已經探出去一半的腳面兒,又縮了回來。
突然想起一件事,對顧葉安問道:“對了,你剛纔說敬王的婚宴。我有件事正好想問一問你。”
顧葉安以爲她要答應,含着一口水,還來不及嚥下去,就點點頭,說道:“好啊,你問。”
“敬王要娶的人,可是翰林盧大學士的千金盧鶯小姐?”
顧葉安想了想,說道:“喲,這我還真不知道是不是,怎麼你認識盧鶯嗎?”
容吟霜點點頭,說道:“前兒在冬晴館見過,你對她熟悉嗎?”
顧葉安想了想,說道:
“談不上熟悉。只知道她爹是翰林學士,不過他沒教到我和晉王那一班,我們出太學的時候,盧鶯年紀還小,還沒扮成小廝混進去玩兒呢。”
容吟霜咋舌:“盧鶯小姐扮成小廝混進去太學玩兒?”
顧葉安點頭:“是啊。聽說她跟敬王混的不錯,你問這些幹什麼呀?”
聽了顧葉安說的話之後,容吟霜就陷入了沉思,原本她是以爲敬王看中了盧鶯小姐的美貌,然後強取豪奪,將盧鶯小姐的心上人沉河溺死,可是顧葉安卻說盧鶯小姐和敬王是從小相識的,這就有點些微的奇怪了。
於是,就將她在盧府外看見的那個書生水鬼的事情告訴了顧葉安,並且將自己心裡的猜測說給了顧葉安聽,只見顧葉安搖了搖頭說道:
“不會吧。盧大人怎麼可能放着太學裡的那些皇子皇孫不要,偏讓一個普通又普通的外門學生與盧鶯接觸呢?”
容吟霜點頭:“是啊,就因爲盧大人不同意,所以盧鶯小姐和書生纔沒能成啊。要是盧大人早些答應他們的事,說不定現在的結果就不會是這樣了。你知道嗎?那天在冬晴館,盧鶯小姐跳河了。你知道爲什麼嗎?”
顧葉安眯着眼,搖了搖頭:“爲什麼?”
容吟霜立即解惑,說道:“因爲在那之前她的心上人,就是那個書生已經被敬王沉河溺死了。所以,盧鶯小姐纔會生無可戀,繼而輕生的。”
“……”顧葉安的神情很是不能理解,蹙着眉頭,看着容吟霜,說道:“是這樣嗎?我怎麼覺得不像呢。”
容吟霜喝了一口水,說道:
“不管你覺得像不像,事實都擺在這兒,那書生親口跟我說的。”
顧葉安卻不以爲意:“有些事情光聽一個人的一面之詞總是不好的,就算他是個鬼,說的話也是不能全信的。”
“……”
兩人正說這話,外頭傳來小六的聲音,只聽他喊道:
“掌櫃的,二樓來了幾位女客,說是要找您說點事情,讓我來喊您一聲。”
容吟霜應了一聲後,就下了地,對顧葉安說道:
“你先坐一會兒,要是急着走,就自己下去跟寶叔說讓他給你包點心,我下去一趟。”
顧葉安也從軟榻上下來,問道:“什麼女客,這時候找你幹什麼?”
容吟霜笑道:“估計也是想找我看一看相吧。”
顧葉安看着她勾脣笑了笑:“你還真把自己當成神棍了。你倒是跟我說說,我最近運勢怎麼樣?”
容吟霜一邊整理儀容,一邊看着他說道:
“你的財運一向很好,還看什麼?咦?”
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麼似的,容吟霜突然湊近了顧葉安看了起來,把顧葉安嚇得不禁往後縮了縮,心有不安的問道:
“幹什麼?”
容吟霜看完了他的臉,又像模像樣的掐指一算,說道:
“你可千萬別說我是神棍,我今兒就把話撂下,你的夫妻宮口大開,三個月之內,保準娶妻,喜氣盈門。”
“……”
說完這些話之後,容吟霜也不管顧葉安什麼反應,就直接衝了出去。只留顧葉安一人在房裡納悶,看着她離去的背影,不由自主摸了摸下巴,三個月之內,娶妻?
這個女人,還說自己不是神棍。他如今雖然一天到晚往她這裡跑,可是兩人之間正緊的關係卻是絲毫沒有進展的,她竟然也敢大言不慚的說他會娶妻?
難道她會答應三個月之內嫁給他?若不是她,他又何必去成那勞什子的親?
容吟霜去了快步走到了二樓,根據夥計們的指示,走入了最東面的一間詩書房,以爲又會是像上回楚芊帶來兩位夫人那般的排場,沒想到走進去一看,卻只有一主一僕,主子是位美豔無雙的小姐,有點面熟,似乎在哪裡見過,直到容吟霜敲門走入,那小姐回頭給了她一個正面之後,容吟霜才驚呆了。
這,這,這個女人,不是她二叔養在外面的那個像是妾,但又不像是妾的那個女人嗎?
她來這裡做什麼?難道也是來看相的?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麼麼噠~~~~~~感謝無南君的地雷,雖然提示的評論被jj吞了,氮素花叔還是看見了,謝謝~~~~~~~抱住麼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