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李婉小姐和張廷的事情之後,容吟霜就在家裡歇息了好些天,一來讓自己放鬆一下,二來也確實是困的厲害。
徐生給她把脈,說她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如今是十月二十幾,也就是說孩子估計是明年六七月出來,那個時候天氣不冷,因此不必給孩子準備冬衣。
容吟霜回想自己的生大兒的時候,因爲是第一胎,所以生起來比較困難,大兒那個時候,讓她吃了不少苦,幸好順利產下,那個時候,梅遠道幾乎是天天的給她送補品,恨不得要她一頓吃下所有的東西般,就怕她生孩子的時候虧了身子,也因爲梅遠道的愛惜,所以,她纔在生產過後很快恢復了體力,並未如其他女人一般,落下什麼月子病。
之後生幺兒就順利多了,只用了半天就把幺兒給生了下來。
大兒和幺兒雖然也是顧葉安的孩子,可是,畢竟是以梅遠道的身體得來,不過幸好,兒子像媽,大兒和幺兒長得都十分秀氣,與她十足十一個模子刻出來般。只不知腹中這個生的又會像誰了。
在家好幾日,窩在房裡繡繡花,剪剪草,雖然平淡卻也悠然自得的,閒暇時光多了,就會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事,腦子裡還是要想事情。
窩了五日之後,容吟霜就再也待不住了,吃過了子然居士給她準備的豐盛早餐之後,便就讓同樣閒的不行的老王帶她去了溫郡王府。
老太太幾天前派人來傳過話,說是原本想親自來看望容吟霜的,不過身體有些不適,容吟霜過府之時,老太太正從軟榻上坐起身來,看見容吟霜眼前一亮,對她招了招手,說道:
“老大家的,你來怎麼不先跟我說一聲,我好讓他們用我的馬車去接你,那裡頭軟和,坐着舒服。”
容吟霜謝過了老太太的好意,覺得她的臉色還是有些憔悴的,坐在她的榻前問道:“老太太身體可好些了?”
老太太揮揮手,正替她捶腳的兩個丫鬟就起了身,退了出去,老太太這才又半躺回了軟榻,靠着軟墊對容吟霜說道:
“都是老毛病了,人老了總免不了這裡疼那裡疼的,不像年輕人有使不完的勁兒。”
孫嬤嬤給老太太和容吟霜送來了茶,老太太喝的是醒腦的薄荷片,給容吟霜沏的卻是紅湯湯的棗子茶,容吟霜先是從托盤上將老太太的薄荷茶端下來,親手遞到老太太手中,伺候她喝完兩口後,纔將之放在案上,拿起自己的紅棗茶喝了起來。
十月下旬的氣候已經漸涼,這紅棗茶熱氣騰騰,鮮甜可口,容吟霜便多喝了幾口,老太太看着心喜,就讓孫嬤嬤去把府裡的紅棗茶全都包了給容吟霜帶回去。
容吟霜知道老太太的好意,也就沒有推辭,只是道了謝。
祖孫倆又說了會兒話,孫嬤嬤前來知會,說是張勇家的前來替老太太鍼灸,老太太說讓她先等着,又讓容吟霜跟她說了一些街面上的事情,容吟霜才提出了告辭。
老太太留她在府裡吃飯,容吟霜說子然居士一個人在家太過冷清,便要回去陪伴婆婆,老太太這纔沒有強留。
讓孫嬤嬤送容吟霜出門,孫嬤嬤將包好的紅棗茶交給了婢女拎着,然後她親自送容吟霜出門,在經過無憂堂之時,容吟霜只覺眼角餘光一閃,似乎看見了小小的一團黑氣,,可也只是一瞬間,當容吟霜真的回頭去看的時候,黑氣又不見了,入目只是一位穿着醫館服飾的普通婦人,容吟霜的目光追隨她一路進了老太太的別院,並未再瞧見什麼異常,孫嬤嬤見容吟霜的目光盯着那裡,便向他解說道:
“那是張勇家的,從前學過醫術,老太太年輕的時候跟着老郡王去過北疆戰場,被雪凍住過,所以就落下了這個病根,張勇家的會鍼灸,老太太就讓她試試,沒想到她的手藝還真不錯,給她針一下,老太太好半天兒都舒坦。”
容吟霜點點頭,除了感覺那位張勇家的眉眼帶煞之外,其他倒是沒看出什麼來,也就沒有懷疑,走出了郡王府,原本是想上老王的車的,可是孫嬤嬤卻讓郡王府的管家將老太太專用的馬車給牽了出來,對老王說道:
“王叔,老太太讓駕這輛馬車送大夫人回去,你的車就先放在這裡,過來駕着一輛吧。”
老王自然知道老太太疼容吟霜,也明白老太太的座駕可以說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當即將他的馬車靠在牆邊,然後,拿着馬鞭走過來,老太太的馬車是雙馬,車身幾乎有半間屋子那麼大,裡頭的設施都十分的奢華舒軟,容吟霜也沒有推辭,就在孫嬤嬤的攙扶下坐了上去。
心中掛念老太太的風溼病情,容吟霜便讓老王送她去了昇平醫館,準備跟徐生好好問一問這類病情。
到了昇平醫館之後,容吟霜看見醫館中有些正在等待煎藥的病人坐在堂側一角,幾個夥計在堂中奔走送藥,這項服務也是徐生想出來的,他怕有些病人回家不會煎藥,就在內堂設了個替人煎藥的地方,原本只是想方便一些人,沒想到最後竟然還成就了一樁生意,百姓們對昇平醫館替人煎藥這件事情的反應相當強烈,原來大家都有這樣的困擾,不通醫理的他們把藥拿回去之後,卻不知道該怎麼煎,總是擔心煎的藥對不對,合不合適之類的問題,這些昇平醫館有了這項服務,那麼有好些人們都寧願加個三四文錢,在醫館裡把藥熬好了,直接用罐子裝回去給病人喝,自己也省了麻煩,喝得也放心。
容吟霜去的時候,病人並不是很多,徐生正站在堂中配藥,看見她來,就迎了上來,自然而然的就讓她坐到病患的位置上,自己坐到大夫的位置上,然後讓容吟霜伸出手,覆上一塊輕薄的帕子之後,就開始給容吟霜把脈。
把完脈之後,徐生才說道:“掌櫃的身體不錯,小傢伙也挺健康,脈搏有力的很。”
說着就把自己的診脈結果詳細的記了下來,準備留着向顧葉安交差。寫了一半突然擡起頭來,走到櫃檯後面拿出了幾隻小瓶罐,將之放到容吟霜的面前,說道:
“對了掌櫃的,這些就是你讓我煉的藥,不過你現在懷了身孕,這些藥最好還是先不要吃,免得對胎兒產生影響。”
“哦?你竟然煉出來了?”容吟霜驚喜的接過了瓶罐,打開蓋子聞了聞香氣,雖然與張道祖給的藥味道上有些差異,但也是清香撲鼻,餘味重重的,再倒出一顆看了看色澤,濃烈的深褐色在陽光下彷彿透着光般,一粒粒黑珍珠似的,圓潤透亮。
將之收入瓶中,對徐生表示了感謝,徐生只是淡淡的揮揮手,說道:“夥計給掌櫃的做事有什麼可謝的,自從繡珠死了之後,我也只有最近一個月活的像個人了,醫館的工作雖然繁忙,可是,這也能夠讓我忘記從前的傷痛,我對不起繡珠,總要在其他方面補救回來。”
容吟霜看着徐生走出悲傷,心裡也很高興,突然想到自己來時的目的,便對徐生問道:
“對了,我來就是想問你一件事情。一個老人常年罹患風溼病,會不會在這段時間裡突然憔悴疲乏呢?”
徐生想了想後才說道:“風溼這種病倒不是什麼致命的,很多上了年紀的人都會有,因爲疼痛所以影響了食慾和睡眠,憔悴疲乏也是可能的。”
容吟霜聽了徐生的話之後,這才點點頭,將先前腦中的疑慮拋在了一邊。
突然醫館外頭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叫聲,衆人將目光都投向門邊,只見一個年輕婦人被一個男人抓着雙手,拉入了醫館,只見那婦人髮絲凌亂,不住掙扎,說什麼也不進醫館,嘴裡總是喊着什麼有鬼作孽之類的話。
容吟霜看着門口的眼睛突然眯了眯,徐生迎到門口,對那個男人說道:
“孫兄,尊夫人的病是心病,藥石無醫,你就是把她帶過來幾回,我都是這麼說。”
那個抓住不住掙扎婦人的男人是個相貌清俊的書生,看穿着家境應該還不錯,那婦人被他抓着手,臉色漲紅的厲害,看樣子這兩個人是夫妻,從穿着與行爲上看,應該是一對成親沒多久的夫妻。
孫秀才將他的妻子按坐在病人席位上,然後對徐生說道:“徐大夫,您就替她看看吧,看看她是不是得了失心瘋,或者得了幻視什麼的,她再這樣在家裡鬧下去,可真讓人受不了了。”
徐生嘆了口氣,顯然這對夫妻並不是第一次來了,徐生看也沒看那婦人被壓在診脈臺上的手腕,對孫秀才說道:
“孫相公,你還是回去吧。我上回替尊夫人診過脈,她好得很,不是生病。亦沒有患癔症的病症。”
孫秀才臉上露出爲難的怒色,只見他手中控制的婦人突然一撞,正好撞在孫秀才的鼻樑之上,孫秀才只好鬆了手,捂住自己的鼻樑直冒眼淚。
只見那女人一直跑到了門邊,指着孫秀才叫道:
“你纔有病,你們全家都有病!你家祖上沒積德,做了缺德事,才讓家裡多了那個什麼鬼東西!我,我,我真是後悔嫁過來,我後悔沒聽爹孃的話,嫁給你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敗類!”
衆人聽這女人說起話來條理分明,雖然不是說的什麼好話,但總不是一個得了癔症之人會說的話就是了。
那孫秀才被她罵得面紅耳赤,急急的就要向她衝去抓她,卻被她閃到門外繼續罵:
“當初我真是豬油蒙了心,看上你這沒有出息的人。還攤上這麼那種見鬼的事情,我,我……我真是做了什麼孽喲。”
那婦人打定了主意撒潑,也不顧是否大庭廣衆,哭喪似的喊出了那幾句話之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個村婦似的捂着臉哭起來,一邊哭還一邊從指縫裡偷看孫秀才的反應。
只見孫秀才也是一副‘我當初怎麼也瞎了眼娶了個這麼個婆娘’的樣子,卻是涵養稍微好些,沒有與那女人當街叫罵,捂着耳朵,走出醫館大門,在那捂臉假哭的女人身旁啐了一口唾沫,然後才拂手離去。
偷看到孫秀才離去之後,那婦人就放下了遮住痛哭臉龐的手,臉上除了妝有些花之外,哪裡有半點痛哭過的痕跡,就見她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也在孫秀才身後回啐了一口,然後才站起身來,拍拍身上的泥土,雙手叉腰對衆人叫道:
“看什麼看,笑什麼笑?真是一羣吃飽了沒事幹的。”
說完這些,那婦人就整理了一番衣服,然後就妖里妖氣的離開了。
她走之後,醫館中就炸開了鍋,有些知道孫家底細的人就說道:“孫家大小子娶妻的時候倒是說那閨女和善的很,可如今一看與那潑婦又有何分別,果然孫家這回也是被騙了吧。”
“我也聽說孫家娶得是個能出廳堂,能下廚房的善人,雖然出身農戶,但品行端莊什麼的,如今一看,嘖嘖嘖嘖。”
徐生走到若有所思的容吟霜身邊,對她說道:
“那個秀才叫孫啓,家就在昇平醫館的後頭,祖上是當官的,家道殷實,跟這個女人成親不過兩個月,大大小小的架吵了近百回了都。”
容吟霜收回目光對徐生問:“一對剛成親兩個月的小夫妻,有什麼事能夠讓他們吵這麼多回?”
徐生因爲見過這場面不止一回,所以也知道些其中的內情,更何況孫家就在醫館的後面,多多少少也能聽到些話,就說道:
“還不是爲了錢,孫秀才那媳婦剛進門就要從婆婆手裡□□,□□不爲別的,就是爲了掌錢,孫家也是傳統人家,既然新媳婦入了門,那要掌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於是就把家裡的庫房鑰匙什麼的都交給了她,可這個女人揮霍無度,根本不會管家,不過一個多月,就給用出了好幾百兩銀子,全都是給她自己添置的首飾衣裳,胭脂水粉什麼的,半分都沒有爲家裡人考慮的意思,然後孫家自然不高興了,就收回了她手裡的權,誰知道從那之後,那個女人就天天在家鬧騰,把孫家老兩口都是罵得一文不值的。孫家世代書香,從未見過這樣的鄉野潑婦,嘴上是肯定贏不了的,孫秀才也是看不下去了,才這般的。”
容吟霜聽了這些之後,又說:“可是她剛纔嘴裡說見鬼,難道她真的見了鬼嗎?”
徐生知道容吟霜對這些比較在意,於是就說道:“什麼見鬼呀。那都是那個女人編排出來的瞎話,知道孫家底細的自然不會相信她說的話了。”
“……”
容吟霜聽了之後又陷入了思緒,雖說那個女人說的見鬼的話沒人相信,但是容吟霜卻是信的,因爲從剛纔她進門開始,就真的有一個被砸的面目全非的女鬼跟在她的身後。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晚上沒更第二更,我懺悔,這是今天的第一更~~~~~~~今天不會只有一更,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