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丫頭把命拼 第8頁

但那只是剎那間的事,一眨眼,辛海棠的神情又恢復為平日的謹慎,教連老夫人覺得自己方才是一時眼花看錯了。

既然看都能看錯了,那剛剛听見的也有可能是听錯了?這麼一想,連老夫人便語氣和緩地提起另一個話題。

「駿兒適不適合習武這事先不提,我此番喚你前來,是另有叮囑。」

「奴婢洗耳恭听。」

「我要教誨你一點道理,需知世間天地有別,男女有別,士農工商亦有貴賤之別。門當戶對乃常理,紆娶下嫁並非福分……這些道理你可懂得?」連老夫人左拐右彎地說了一大篇,就最後幾句是重點。

「奴婢雖曾識字讀書,但委實年幼,沒能學到多少,所以真的不太懂得老夫人所說的大道理,您是否能解釋給奴婢听呢?」辛海棠抬起小臉,臉上盡是納悶疑惑。

連老夫人這才想到對方只是個小丫頭,這種要她別痴心妄想打自家少爺歪主意的警告,辛海棠听不懂也是正常的,那她說個什麼勁?

再說,現下若真的明白警告她不準打連駿的歪主意,這個丫頭會不會覺得受到羞辱,反倒疏忽了對連駿的照料?那就大大劃不來了。

不想還好,愈想連老夫人愈覺得自己所想的是對的。真是萬幸,她還沒有真正放話警告辛海棠,現下只要把才才所說的話圓過來打發辛海棠就行了,畢竟這丫頭現下還有留在連駿身邊服侍的必要性。

第3章(2)

連老夫人立刻以安撫的語氣道︰「沒什麼,我只是心里有些事,有感而發才會說這些話,你當耳邊風听過就算了。」

「老夫人的話必定是金玉良言,只怪奴婢遲鈍听不懂,愧對您的教誨。」

聞言,連老夫人更加放心了。「我所說的,無非是要你好好服侍駿兒罷了。」

接著又說了些冠冕堂皇的體面話,才打發她。「行了,你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辛海棠維持著低頸俯首的恭敬模樣,離開連老夫人的院落。

連老夫人再也沒有機會看見辛海棠那一臉早熟的神情。

她知道老夫人說的「大道理」是些什麼。

她知道。

不僅連老夫人難以接受連駿不適合習武一事,連駿本身亦是如此。

「可惡!我怎麼可能不適合習武呢?我乃堂堂連家子孫,是要上沙場殺敵立功,為連家添光增彩的,怎麼可以不能武!」饒是連駿尚且年幼且身子羸弱,可是志氣頗高。

只是再高的志氣也改不了老天爺注定的事實,連駿氣得都快吐血了身子還是一樣的弱,不,是變得更弱。

因為他氣得沒胃口,辛海棠精心準備的膳食他不是隨便吃個幾口,要不就是以筷子沾了沾便算數。

連家的兩位夫人這下可急了,不僅餐餐陪同連駿用膳,更將飯菜夾入他的碗里好聲婉言的勸他,但這小子還是照樣不吃。

起初連駿未曾在意,直到好一陣子後,他才發現她除了不說話之外,還用一種他不曾見過的古怪眼神看他。

「喂,你怎麼這樣看我?」這日,連駿終于再也忍受不了的喝問道。

「奴婢怎樣看您了?」辛海棠恭恭敬敬地反問。

「就……就一副很瞧不起人的模樣!對,你是瞧不起我嗎?是因為我不適合習武?」連駿近來的想法很偏激。「我可還是你的駿少爺,你怎麼敢瞧不起我?」

「奴婢怎麼會因為您不能習武就瞧不起您?奴婢是因為您的冥頑不靈而瞧不起您的。」辛海棠大膽地抬起小臉,朝他哼道︰「山不轉路轉,您這身子骨就算習了武,也怕是在沙場上還沒砍到人就被對方捅的份,屆時別說是為連家增光彩,添羞辱還比較快!那麼您何必一直執著于明知無法成功的事呢?為什麼不想想您除了上沙場之外還可以做些什麼?」

「除了上沙場,還可以做的事?」這教連駿慣懂了。

他出身將門,家族所寄予的期望以及周遭的氛圍,都讓他覺得自己除了上沙場之外別無其他選擇,可是現下辛海棠卻告訴他,他還有其他選擇?

「一場戰爭,除了在前鋒殺敵的戰士外,更少不得後方的協助。」辛海棠舉例說明。「要有人預備糧食戰衣,有人預備彈藥武器,有人研擬各種計策以打敗敵方……這些都很重要,做得好的話,其功績並不輸給在前鋒作戰的戰士,您怎麼都沒有這樣想過呢?」

「我……我是真的沒想過……」

連駿雖然年幼,辛海棠所說的話又有些艱澀難懂,但他听進去了,至于听不懂的部分就先放在心里慢慢咀嚼,慢慢領悟。

此刻,他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不再浮躁動氣,瞬間仿佛成熟了不少。

「那麼,就請您現下開始仔細想吧。希望您能用力的想、拚命的想,就能真的想通、想明白了。」辛海棠鄭重的強調道。

花開花落,十年韶光轉眼過。

今年開春,躬逢皇太後六十大壽,皇上及皇後本來想為老人家大肆辦壽宴,但長年茹素,喜靜惡吵的老人家婉拒了,最後便決定在皇太後的宮中擺下素筵,自家人簡單慶祝一番。

只是錦氏皇室的「自家人」何其多,皇上、皇後、各妃嬪還有眾多皇子、皇女之外,尚有各王爺、郡主連同其家眷,不下百余人,仍教皇太後向來清幽的宮中顯得十分熱鬧。

由于皇太後也很久沒和一些嫁出去的女兒或是分封至遠方的皇室子弟見面,能藉機見到這些晚輩,老人家也倍感欣喜,若是有人懷里還抱著個白白胖胖的討喜小娃兒,更是讓皇太後笑眯了雙眼。

「小荷向皇太後請安,祝您萬壽無疆。」身為皇室成員之一,荷夫人自然也出席壽宴。

「小荷呀,哀家好久沒有見到你羅。」皇太後慈愛地笑道。「過來讓哀家仔細瞧瞧。」

荷夫人是皇太後的遠房外甥女,未出嫁前常常入宮晉見皇太後。

姨甥倆相談甚歡,皇太後垂問她這些年日子過得如何,又問起她的兒子。

「哀家記得他名喚連駿是吧?今年多大了?」

「駿兒已十八了。」

「這麼大啦?本宮記得那是個很是俊美的孩子,他沒跟你一起來嗎?」一旁的皇後插嘴詢問道。

「駿兒今早臨時有些事,辦完後才會過來。請皇太後、皇上、皇後見諒。」荷夫人謝罪道。

「辦什麼事?他是在忙些什麼?朕記得他尚未繼承將軍一職吧?」這回換皇上好奇地問。

皇室中眾所皆知,連駿自幼體弱多病,委實非將相之才,可是如今听荷夫人這麼說,他似是別有一番作為?

「駿兒他現下是……」

「荷郡主公子連駿到……」

荷夫人話未竟,便被門外太監的呼喊聲打斷。

皇親國戚們紛紛轉過頭,滿心好奇地朝門口張望。

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施施然出現,步伐雖不若習武者般雄壯威武,卻也不像文人那般斯文中略帶秀氣,而是平穩中帶著某種鍛煉過後的從容自信,行雲流水間又有種起舞般的優雅感,教人不知不覺間被他吸弓。

連駿正式現身,滿殿霎時靜寂無聲。

挺眉鳳眼,鼻若懸膽,一張俊美臉龐再襯以漆若鴉翼的黑發,教人望之屏自心。

他長得未免也太俊了吧!上至皇太後,下至服侍的宮女、太監,無一不在心底發出相同的驚艷贊嘆。

連駿神色平靜自若,沒有受到周遭注目禮的影響,大大方方的走到皇太後及錦氏皇帝、皇後等人的座前行君臣之禮。

「微臣連駿叩見皇太後、皇上、皇後,並祝皇太後萬壽無疆,福祿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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