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盈盈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房間,映着窗櫺的影子,斑斑駁駁,帶來一室的靜溢。
林暮雪並沒有立即回牀上去,而是靜靜地站着,靜靜地看着側着身子似乎睡得極熟的上官雲逸,不由地勾了勾嘴角。
是的,她恢復了記憶,她想起了以前的種種,她想起了幾千個日日夜夜只有她一個人的癡心不悔!
她不知道她愛他什麼,她只知道她非常非常愛他,她可以因爲這份愛甘願做他的棋子走一條不歸路!
也許是老天垂憐,她救了他一次之後失憶了,她忘記了他,忘記了以前的種種,但她知道那深入骨髓的愛她根本就沒有忘記!否則她來見他做什麼?
但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以前從沒有正眼看過她一次的他不但同意她留了下來,還讓她睡在他的牀上,跟他共處一室,這是因禍得福嗎?
她好想時間在這一刻停止,她就這樣看着他到天荒地老,到海枯石爛!
想到這,林暮雪不由地笑了,人果然是貪心的,她也不例外。
儘管如此,林暮雪並沒有移開目光,這也許是她這一生唯一的一次如此看他的機會,她想好好地珍惜。
其實上官雲逸一直都沒有睡着,只是在閉目養神,林暮雪小心翼翼幫他蓋被子的舉動他自然是知道的,心中更是生出了一種無法言狀的感覺,但他知道他一點都不討厭這種感覺,相反,他很喜歡。
他沒有立即出聲,他還想看她接下來要做什麼。但她什麼都沒做,只是靜靜地看着他,任時間慢慢地流逝。
雖然合着眼簾,但上官雲逸能清楚地感到林暮雪眸光的輕,眸光的柔,悄然無聲卻隱着似海情深!
不知過了多久,他放在錦被下面的手不知攥緊又鬆開了多少次,林暮雪依然在看着他,她似乎是想把這一輩子的目光都用在今天晚上,這又似乎是她離別前的最後的一次注視!
心中涌着莫名的情緒,上官雲逸很想睜開眼睛,但還是生生忍住了。
足足半個時辰,林暮雪這才慢慢地收回了眸光。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就當今晚是她這輩子最美的一場夢好了,夢醒了,她也該走了。
輕輕閉了一下眼睛,林暮雪快速轉身,就欲離去,這時突然聽到了上官雲逸帶上一絲沙啞的聲音響起,“你要去哪裡?”
一聽,林暮雪猛地轉過身來,看向上官雲逸,見上官雲逸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直直地看着她,眸中沒有半點剛睡醒的神色,顯然他早就醒了。
林暮雪頓時有些囧然,原本以爲神不知鬼不覺的偷看卻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這也太丟人了!
“我已經沒事了,我想回去了。”林暮雪快速垂眸小聲地說了一句。
“你恢復記憶了。”上官雲逸慢慢坐了起來,看着林暮雪說一句。若沒有恢復記憶,林暮雪根本不可能靜靜地看他這麼長時間,對於這一點,上官雲逸非常肯定。
看着上官雲逸的動作,林暮雪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扶他,但猶豫了片刻還是縮了回去,輕輕點了點頭。
“你沒什麼要對我說的?”上官雲逸看着林暮雪伸出了手又縮了回去,劍眉微蹙了一下,看着林暮雪又問了一句。
“你想問我那天晚上的事情?”林暮雪覺得除了聖女湖的那件事上官雲逸根本不會問其他的,但還是問了一句。
劍眉又皺了一下,上官雲逸沒有出聲,靜靜看着林暮雪。
見上官雲逸沒有出聲,林暮雪便以爲上官雲逸就是想知道那件事,隨即道:“那天晚上我在水中看到秦玉嬈要刺殺你,急忙阻止,但還是讓她刺中了你。後來,她發現了我,想殺人滅口,我不是她的對手被她打傷了昏了過去,被一個老婦人救上了船。”
上官雲逸早就推斷出是秦玉嬈對自己動的手,並沒有感到一絲驚訝,但他卻不知道林暮雪是被一個老婦人所救,聽林暮雪這麼一說,頓時就想了到了璞玉那天晚上曾向天鷹打聽老尼姑的消息,而上官雲瑞又在朝堂上把刺殺他的事推到老尼姑的頭上,由此,上官雲逸猜測救林暮雪的那個婦人就是老尼姑!
“你還記得那個婦人的長相嗎?”思索了片刻,上官雲逸看向林暮雪問道。
“我當時昏了過去,什麼都不知道,老婦人救我的事還是果兒告訴我的,果兒記得她的長相。”
“那就好,等你回去後,你讓果兒畫一張那老婦人的畫像派人送給我,我有用處。”
“好。”林暮雪點了點頭,“那我回去了,你去休息吧。”最後看了上官雲逸一眼,林暮雪就欲轉身。
“這麼想回去?”上官雲逸看着林暮雪突然說了一句。
一聽,林暮雪的心猛地顫了一下,看着上官雲逸咬了咬脣,似乎是賭氣道:“不回去做什麼?這又不是我的家。”說完,林暮雪便後悔了,他不愛她,她如此說不就是死皮賴臉想糾纏他嗎?她也太沒骨氣了!
如此一想,林暮雪快速揚起了下顎,“剛剛是我失言。你放心好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糾纏你。祝你幸福!”說完,林暮雪快速轉身。
“我讓你走了嗎?”上官雲逸再度出聲叫住了林暮雪。
聞言,林暮雪有些惱了,猛地轉身看向上官雲逸,“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是後悔你之前答應我的事了?你還想讓我嫁給上官雲瑞?你還想讓我做你的棋子?你就是一個混蛋!”說到最後,林暮雪一聲咆哮,更是伴隨着淚水決堤而出!
林暮雪慢慢地蹲下身,捂着臉默默地哭着,哭自己的癡,哭自己的傻,哭自己永遠得不到迴應的一廂情願!
看着林暮雪明明傷心不已卻倔強地不願哭出聲來,上官雲逸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絲心疼,但他並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着。
待林暮雪哭好了,擡眼看向他,上官雲逸這才站起來,把林暮雪拉了起來,拿出袖中的錦帕爲她擦了擦臉上淚水,“我並不是想食言,我不想讓你回去只是因爲今晚外面有很多人,他們會對你不利,你留在我這更安全一些。”
聽上官雲逸這麼一說,林暮雪頓時睜大了淚眼朦朧的眼睛,她誤會他了,她還哭得一身是勁?
林暮雪一陣羞愧,抿了抿脣,“對不起……”
“對你來說,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你無需跟我道歉。”上官雲逸笑了一下,又道:“到牀上去休息吧,明日我再讓人送你回去。”
林暮雪死死咬了咬脣,鼓起了巨大的勇氣,快速上前一步,抱住了上官雲逸的腰身,把臉緊緊地貼在上官雲逸的胸前,“我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只知道你是我最愛的男人!”只可惜你不愛我,這一句林暮雪沒有說出來,但淚水再一次悄然滾落。
上官雲逸沒有想到林暮雪會突然抱住了自己,還說出那樣的話來,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異樣的感覺,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見林暮雪又快速放開了自己,用衣袖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道:“你休息吧,我去院子裡呆着。”
看着林暮雪快速出了自己的房間,上官雲逸心中突然不知道是何滋味,呆呆地立於原處。
……
原本兇殘的小白狼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羊,這可累慘了楚天嬌,楚天嬌心中暗暗發着狠,若哪一天小白狼真敢忘恩負義,她一定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了他的血!
楚天嬌帶着秦玉書又“逃亡”了半個時辰,來到青海河邊,楚天嬌順手牽羊找了一條停靠在河邊的漁船,帶着秦玉書上了船,把船劃離了岸邊,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怎麼樣了?”見秦玉書臉色有些蒼白,楚天嬌忍不住問了一句。
“死不了。”秦玉書躺着合着眼簾淡淡地說了一句,但他知道他的身體沒有十天半個月恐怕很難恢復。
“我當然知道你死不了!我是問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楚天嬌瞪向秦玉書,對秦玉書如此敷衍的話很是不滿。
“沒有。”又是淡淡的兩個字。
楚天嬌又狠狠地瞪了秦玉書一眼,小白狼就是小白狼,再怎麼弱也沒有小白羊可愛!
往四周瞅了瞅,除了他們所在的這條大河看得真切一些,其他的地方都籠罩在一片暮色之下,根本看不真切,楚天嬌的秀眉快速擰了起來。
剛剛跑得急,她根本沒來得及在沿途做標記,這也就是說她根本找不到回去的路,那她如何回京城,如何回到宅子裡去?
遇到小白狼果然沒好事!楚天嬌又狠狠地瞪了秦玉書一眼,暗惱了一句。
“你大可以放心,等我的人找來了,我會讓人送你回去。”彷彿猜到了楚天嬌的心思,秦玉書突然說了一句。
“還算你有點良心!”楚天嬌哼了一聲,又想到了什麼,急忙問道:“你的人什麼時候能找到這裡?你怎麼不給他們發信號?”
“發了信號,上官雲瑞的人也就知道了,我們還能跑得掉嗎?”
一聽,楚天嬌心中又開始煩躁了起來,“完了,我這一次可能要被你給害死了!”
秦玉書剛想出聲,突然聽到遠處有聲音傳來,急忙小聲道:“他們找來了,快走!”
楚天嬌無法,剛想拿起船槳划船,又聽見秦玉書道:“你扶我到水裡去,我們走水裡走。”
你當你是魚呀!楚天嬌很想噴秦玉書一句,但她知道秦玉書說得有理,他們坐船走無疑是把他們自己暴露在上官雲瑞人的眼皮子底下,很容易被發現,還是從水裡走更安全一些。
楚天嬌知道她不忍半道上把他扔了,就得跟他綁在一條繩上,也只能聽他的。
沒說什麼,楚天嬌來到秦玉書的身旁扶着秦玉書下了船,自己也快速下到水裡,帶着秦玉書按照他指的方向快速地往前遊。
半個時辰後,楚天嬌已經累得筋疲力盡,只能先帶着秦玉書上了岸,看着自己如落湯雞一般,又忍不住暗惱了自己一句,這就是多管閒事的後果!
轉頭看向躺在地上的秦玉書,楚天嬌只能向他問道:“我們現在怎麼辦?要去哪裡?”
秦玉書睜開眼睛看了看天空中月亮此時所在的位置,知道此時剛過了子時,離天亮還早,京城的城門沒開,他自己的內力耗盡,楚天嬌一個人帶着他根本飛不上城牆,他的人沒找到他之前,他們只能找一個地方呆一晚。
轉頭往四周看了看,秦玉書這纔開口道:“那座山的後面應該有一間無人居住的茅草屋,我們去那裡住一晚。”
楚天嬌順着秦玉書的眸光看去,秀眉快速擰了起來,“你怎麼知道那裡有茅草屋?若是沒有呢?這麼遠,你想累死我?”
“我以前來過這裡,應該沒錯的。”
看着自己渾身溼透的衣服,楚天嬌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就先信你一次,若是沒有,看我怎麼收拾你!”
從沒有哪個女人敢這樣跟他說話,秦玉書瞬間看向了楚天嬌,眸中不由地帶上了一抹銳利!
“小白狼,你再這麼看我,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扔到河裡去?”嘴上如此說着,但楚天嬌還是把秦玉書扶了起來。
秦玉書收回了目光,沒有出聲,遇見這女人還真是他的“幸運”!
楚天嬌見秦玉書並沒有跟她針鋒相對,撇了撇嘴巴,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趣,快速帶着秦玉書往前面的那座山走去。
兩炷香的時間後,楚天嬌終於看到了一間不起眼的茅草屋,心中一喜,帶着秦玉書來到跟前,從殘破不堪的窗口往裡看了看,果然沒人,隨即帶着秦玉書進了屋子。
讓秦玉書躺在一堆乾草上,楚天嬌在屋裡找了一圈,找到了兩塊打火石,又到屋外撿了一些乾柴,快速在屋裡架起了一個火堆。
弄好了這些,楚天嬌這纔看向躺在乾草上的秦玉書,就見秦玉書的臉色比之前更顯得蒼白,氣息更是有些紊亂。楚天嬌一驚,趕忙來到秦玉書的跟前,“喂,你怎麼樣了?”
秦玉書合着眼簾沒有一絲反應。
“秦玉書,你說話呀?你哪裡不舒服?”楚天嬌心不由地提了起來,伸手推了推秦玉書,頓時感到秦玉書身上燙得嚇人,雖然隔着溼溼的衣服,她都能清楚地感覺到。
楚天嬌心驚不已,趕忙伸手探向秦玉書的額頭,額頭更是燙得嚇人,楚天嬌知道秦玉書發熱了。
楚天嬌還是懂一點醫術的,探了探秦玉書的脈搏後,快速出了茅草屋爲秦玉書尋找草藥。
還算幸運,楚天嬌很快就找到了兩種草藥,來到秦玉書的跟前,捏着他的嘴巴,把藥汁擠到了他的嘴裡。隨後,楚天嬌看了看秦玉書身上溼溼的衣服,猶豫了片刻,快速把秦玉書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只留下了一條可以遮擋重點部位的裡褲。
楚天嬌快速用木柴架起了一個木架子,把秦玉書的溼衣服放到火堆旁烤着,再把秦玉書往火堆旁挪了挪,幫他綁好左臂上的布條。
做完了這一切,楚天嬌這纔有時間仔細看向秦玉書心口處的印記。剛剛她幫他脫衣服的時候就看到了,只是沒有仔細看,此時這纔看清這印記的形狀,它似乎像一片楓樹的葉子,但只有拇指指甲的大小。
楚天嬌秀眉皺了皺,還是伸手摸了一下印記,有明顯的奧凸感,顯然是用什麼東西烙上去的。
奇怪,幹嘛要在心口處烙上這樣一個印記?楚天嬌收回了手,心中泛着嘀咕,不由地想到了她表姐若冰眉心處的花型印記。
楚天嬌非常清楚她表姐眉心處爲何會有一個花型印記,那是因爲她表姐小的時候練功不慎在自己的眉心處留下了一道傷疤,一個姑娘家臉上有傷疤自然影響容貌,爲此,她姑父特意請了一個高人在她表姐的眉心處做了一個花型印記,這樣一來,既掩住了傷疤又裝扮了容貌,可謂是一舉兩得。
但秦玉書的心口爲何會有一個這樣的印記,楚天嬌一時想不出來。
想了一會,楚天嬌便不去再想,放到了一邊。見自己的衣服從裡到外都溼透了,而且秦玉書正昏迷不醒,楚天嬌索性把自己的外衣和中衣脫了下來放到了木架上烤。
楚天嬌不時地探一下秦玉書的額頭,見他的熱正在慢慢地消退,心中放心了不少。
看着跳躍的火光,楚天嬌抱着膝坐在火堆旁,心中不由地又開始胡思亂想,她真的很擔心這件事若是被上官雲瑞知道了,她爹孃會被她給連累了。
狠狠地瞪了秦玉書一眼,楚天嬌覺得這小白狼就是一個災星,她遇到了他就沒消停過。
兩炷香的時間後,楚天嬌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經幹得差不多了,木架上的衣服也乾透了,快速把自己的衣服穿上,再拿着秦玉書的衣服來到了他的身旁。
幫秦玉書脫衣服容易,但再幫他穿上就有點難了。既要扶着他又要避開他受傷的左臂,楚天嬌累得氣喘吁吁才幫他把裡衣穿好了。
“我前世肯定是欠了你的債!”楚天嬌咕噥了一句,又拿過秦玉書的中衣正準備再幫他穿上,這時就見秦玉書猛地睜開了眼睛,頓時被嚇了一跳,“醒了也不說一聲,你想嚇死我?”
“多謝。”看着楚天嬌,秦玉書慢慢坐了起來,他知道眼前的這女人又在他最危難的時候救了自己,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絲慚愧,他今日上午竟然還那樣對待人家。
“謝就不必了,你的熱已經退得差不多了,趕快把衣服穿上吧。”兇殘的小白狼突然變成了一隻謙謙有禮的小白羊,楚天嬌很不適應,撇開眼,幫秦玉書慢慢把左臂放到衣袖裡,再讓秦玉書把右臂伸進衣袖,她幫他扣好領子上的盤扣。
“多謝。”此時此刻,秦玉書不知道除了這兩個字,他還能說些什麼。
從他記事起,他只知道玉嬈對他這麼好過。玉嬈的爹爹在他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玉嬈的孃親因爲他不是親生的,只會在玉嬈爺爺在跟前的時候做做樣子,而那個女人更是把他當成謀求榮華富貴的墊腳石,不要說母愛,就是連一絲一毫真正的關心都未曾給過他!
而此時此刻,看着楚天嬌的舉動,秦玉書心中五味雜陳。
“你突然變得這麼有禮,我有點不習慣。”楚天嬌忍不住笑着說了一句,拿過秦玉書的外衣幫秦玉書穿好。
秦玉書沒有出聲,看了楚天嬌一眼,便把眸光落在了眼前的火光上。
楚天嬌撇了撇嘴巴,坐到了秦玉書的不遠處,抱着膝看着火堆。
“你若困,就睡一會,我守着就行了。”秦玉書並沒有轉頭看向楚天嬌,突然說了一句。
瞅了秦玉書一眼,楚天嬌把下顎抵在了膝蓋上,“我不困,你要困,你睡。”
見楚天嬌如此說,秦玉書也沒再說什麼,靜靜地坐在火堆旁。
夜深人靜,破舊的茅草屋裡除了噼裡啪啦柴火燃燒的聲音就是她和秦玉書的呼吸聲。和一個男人共處一室,沒有針鋒相對,一切靜悄悄的,這讓楚天嬌越來越覺得壓抑,終於半個時辰後忍不住看向秦玉書開口道:“秦玉書,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秦玉書看向楚天嬌。
“那個,你的心口處怎麼會有那樣一個印記?烙上去的?”楚天嬌純屬隨便問問,她只是想找一個話題打破這種沉悶的氣氛。
聽楚天嬌提到他心口處的那個印記,秦玉書快速轉過頭閉上了眼睛,艱難地吞嚥了一下。
若不是他心口處的這個印記,他也不可能認下那樣的一個生母,若是沒有那樣一個生母,他也許比現在要快樂得多吧?
他清楚地記得在他七歲那年,那個女人拿着一支刻着楓葉圖樣的金簪來找他,告訴他她是他的生母。若不是因爲這個楓葉印記,他一定會當她是個瘋女人讓人把她趕走,但就因爲這個印記,他同意了她和他滴血驗親,從而認下了她。也就是從那時起,他一步步地按照她的想法而活,培養自己的勢力,尋找寶藏圖,慢慢地,除了跟玉嬈在一起的時候,他再也不知道快樂爲何物。
看着秦玉書的神色,楚天嬌頓時覺得她一定是問了什麼不該問的東西,趕忙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沒什麼,它是烙上去的。”秦玉書慢慢睜開了眼睛,還是答了楚天嬌的一個問題。對於另一個問題,他並不知道準確的答案,但他猜想這個印記只是那個女人在他身上做的一個記號,她怕他不認她而做的記號。
楚天嬌知道每個人都有秘密,便也不再追問,快速轉移了話題,“秦玉書,秦姐姐今日誤會了我們,你打算怎麼辦?”
楚天嬌也只是隨便一問,但秦玉書的眉頭卻快速皺了起來,看向楚天嬌,涼涼地開口:“這裡面也有你一半的功勞!”
“這怎能怪我?誰叫你當時那麼兇?”說着,楚天嬌的秀眉更是快速擰了起來,瞪向秦玉書,“喂,我今天晚上可是救了你兩次,你不會言而無信恩將仇報吧?”
看着楚天嬌,秦玉書深吸了一口氣,“放心好了,我還沒有那麼小人。”
“你也不是什麼好人。”楚天嬌咕噥了一句。一想到向來以女俠自詡的自己竟然救了一隻小白狼,楚天嬌就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發熱了。
秦玉書也從未認爲自己是什麼好人,聽了楚天嬌的話,只是看了楚天嬌一眼便轉過了頭去。
楚天嬌暗暗吐了一下舌頭,發現真的很難跟秦玉書找到一個共同的話題,只能就此作罷不再開口。
又過了半個時辰,秦玉書的人終於找到了他們,楚天嬌鬆了一口氣,跟着他們快速回了京城。
……
上官雲逸並沒有去牀上睡覺,而是慢慢來到一個他從未打開過的衣櫃前伸手慢慢打開了衣櫃門。
看着衣櫃裡一疊疊整齊的衣服,一塊塊繡着他名字的錦帕,一雙雙繡着紫竹的靴子,上官雲逸輕輕閉上了眼睛。
這滿滿的一衣櫃衣服都是林暮雪這麼多年來親手爲他做的,再派人偷偷送到了他的面前的。一開始的時候,他收到這些東西,他都會讓天雨送回去,但送回去之後,林暮雪又會讓人送過來。時間長了,他就不想再理會這種小事,讓天雨幫他處置。天雨得了他的命令,便自作主張地把林暮雪送給他的東西全部放在了一個衣櫃裡,理由便是,林暮雪爲他做的衣服沒人敢穿,扔了又太可惜,還是放在一邊比較妥當。以前,他也沒時間理會這些事情,便依了天雨,但讓他沒想到是,這麼多年林暮雪爲他做的衣服已經裝滿了整整的一個衣櫃!
上官雲逸慢慢睜開了眼睛,伸手慢慢在一疊疊的衣服上摸了一遍,心中也慢慢有了一個決定。他若再辜負的話,恐怕連老天爺都不會原諒他。
快速合上衣櫃門,上官雲逸轉身,慢慢來到房門後面,拉開房門,就見林暮雪正站在院子裡的一棵紫竹前面,纖細的身影顯得異常的單薄。
上官雲逸慢慢出了房間,對快速現身的天雨擺了擺手,天雨退下,上官雲逸慢慢來到了林暮雪的身後,“院子裡冷,進屋去吧。”
“不用了,我不冷。”
從上官雲逸開門出來,林暮雪就知道了,但她生生忍着沒讓自己回頭,既然註定得不到他的愛,那就活得有骨氣一點!不要再奢望什麼了。
但聽着上官雲逸明顯關心的話語,林暮雪的心還是忍不住輕顫了一下,儘管如此,她依然沒有回頭。
“你不進去,我睡不着。”上官雲逸又說了一句,聲音中帶着林暮雪從未聽過的輕柔。
“五皇子說笑了,怎麼可能?”林暮雪苦笑了一聲,以前她在他心中除了是一顆棋子,其他的什麼都不是。
上官雲逸心中輕嘆了一聲,上前一步來到林暮雪的身旁,握着林暮雪的手,“我說的是真的,進屋吧。”
溫暖的感覺快速傳遍了全身,林暮雪怔怔地看着上官雲逸,實在想不明白上官雲逸這到底是爲了哪般。
“走吧。”上官雲逸笑了一下,拉着林暮雪轉身慢慢往前走去。
林暮雪張了張嘴巴,又咬了咬脣,很想問這是爲什麼,她甚至擔心這只是她的空歡喜一場,她怕夢醒之後她又會很沒骨氣地哭泣。
林暮雪很想抽回手不給自己奢望的機會,但身體卻遠遠比她的內心要誠實,一直到上官雲逸拉着她進了房間合上房門,她纔跟着上官雲逸停下了腳步,趕忙抽回了手。
“上官雲逸,你明明給不了我想要的,卻又要給我這種希望,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有多麼殘忍?!”林暮雪忍不住衝着上官雲逸喊了一嗓子,喊完後便轉過身,捂着嘴巴任淚珠慢慢地滾落,她還是這麼沒骨氣!
對於林暮雪的指控,上官雲逸並沒有惱,而是看着林暮雪的後背,輕輕問了一句,“暮雪,還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林暮雪正在自惱自憐自怨,猛地聽到上官雲逸的話頓時以爲自己聽錯了,捂着嘴巴怔在了那裡。
上官雲逸輕嘆了一聲,慢慢來到林暮雪的面前,一隻手握住林暮雪放在嘴巴上的手,一手從袖中掏出錦帕給林暮雪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別哭了,你頭上的傷還沒好,哭多了傷身。你若想罵我,儘管罵就是,我一定好好聽着。”
林暮雪使勁眨了眨眼睛,很想看清眼前的上官雲逸是不是那個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的上官雲逸,但抑制不住的淚水卻阻擋了視線,她怎麼也看不清。
“好了,別哭了,你想把我的屋子淹了?”上官雲逸笑着說了一句。
被上官雲逸這麼一打趣,林暮雪頓時就不想再哭了,瞅着上官雲逸,這纔開口道:“你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哪句話?是那句‘你想把我的屋子淹了’?”上官雲逸又笑了一下。
“不是。”說完,林暮雪這才發現上官雲逸是故意的,瞬間瞪向上官雲逸,“不說就算,我出去了。”
見林暮雪有些惱了,上官雲逸也不再逗她,看着她的眼睛,道:“暮雪,我突然發現這一輩子有你陪着我也挺好的,你願意嗎?”
林暮雪死死地咬着脣,淚水再一次悄然滾落,她等了這麼多年,她真的等到了他這一句話?
“以前是我不好,我保證從今以後不會再讓你傷心,真的。”上官雲逸輕輕把林暮雪擁進了懷裡,任她的淚水打溼自己的衣襟。
林暮雪緊緊地摟着上官雲逸的腰身,不停地抽泣着,沒有出聲。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林暮雪這才停了下來,擡眼看向上官雲逸,慢慢從他懷裡退了出來。
“暮雪,你不願意?”看着林暮雪的舉動,上官雲逸猜不透林暮雪的想法,急忙問了一句。
“你愛我嗎?”林暮雪看着上官雲逸平靜地開口。
上官雲逸張了張嘴巴,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知道林暮雪愛他,卻不知道愛是什麼。一個連愛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人他還能去愛誰?
上官雲逸的沉默無疑已經回答了林暮雪,林暮雪笑了一下,帶着一絲苦澀,“你都不愛我,你讓我陪着你,你把我當成什麼?是不是就像院子裡的紫竹一樣,只是偶爾能得到你一次不經意間的回眸?”
上官雲逸無言以對,靜靜地看着林暮雪。
林暮雪又笑了一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上前扶上上官雲逸的胳膊,“你的傷還沒有痊癒,要多休息,去牀上休息吧。”
“你頭上的傷也沒好,也要好好休息。”上官雲逸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關心也是一種愛吧?上官雲逸如此想着,拉着林暮雪慢慢往牀邊走去。
“你到牀上休息,我睡榻上就行了。”林暮雪知道睡榻上遠沒有睡牀上舒服,她不想上官雲逸再睡榻上把牀讓給自己,她捨不得他再那樣委屈他自己。
上官雲逸笑了笑,“睡榻上不舒服,你跟我一起睡牀上。”
同牀共枕?林暮雪忍不住一陣心跳加快!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