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瑞原本還在奇怪他父皇睡得好好的,怎麼心疾就突然發作了呢。此時終於想明白了,他父皇八成在裝病,而且是故意裝給他看的!
雲瑞有些惱,步步生風,片刻功夫就來到了養心殿的院門外。
守在院門外的御前侍衛原本就不敢攔着他們的太子殿下,此時看着太子爺一臉怒氣的模樣,快速行了一禮,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暮煙鴻羽心中也猜到了幾分,對看了一眼,停下腳步,候在了院門外。
雲瑞快步來到正殿的廊檐外面,正迎上馮公公從正殿裡出來,劍眉皺了皺。
“殿下,您又來看望皇上?”馮公公快速給雲瑞行了一禮,笑着問道,心裡卻有着一絲心虛。他原本並不知道皇上是在故意裝病,今日早晨聽了皇上的吩咐這才知曉。馮公公自然不敢妄議主子的不是,但他也知道這事若是讓太子殿下知道了,太子殿下肯定會來找皇上鬧一通。此時看着太子殿下臉上的神色,馮公公猜想太子殿下八成是已經知道了。
雲瑞瞪了馮公公一眼,覺得這傢伙肯定也是跟他父皇串通好了騙他,自然沒有什麼好語氣,“本宮有話要跟父皇說,你在殿外守着,不準任何人進去打擾!”
馮公公覺得自己好冤,他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好不好?父子倆鬥法,他卻變成了夾心肉饃,有比他更倒黴的嗎?馮公公在心中自怨自艾了一番,陪着笑臉,應了一聲,把殿裡的內侍宮女全部叫到了殿外。
雲瑞快步來到寢殿門口,挑開簾子,擡腳走了進去,就見他父皇正坐在*上靠在*頭看書,見他來了,放下書,看向了他。
雲瑞來到*邊,瞪着自己的父皇,沒有立即出聲。
上官城對自己的這個兒子還是很瞭解的,看着他臉上的神色,就知道八成是自己露陷了,這臭小子也太精了吧?上官城覺得很沒有成就感!
上官城自然不會主動承認,看着雲瑞道:“你怎麼又來了?今日的奏摺都批改完了?”
上官城不說奏摺還好,一說,雲瑞就感到自己心中的火氣蹭蹭蹭地往上直竄!他忙得腳不沾地,硬逼着自己批改着讓他頭疼的奏摺,弄了半天都是他這個老子在耍着他玩呢!
雲瑞怒極反笑,擰了一把椅子在上官城的*邊坐了下來,笑着道:“父皇,兒子這不是想您了嗎?想您了自然要來看您。”
雖然雲瑞是笑着說的,但聽在上官城的耳中卻一股涼颼颼的味道,上官城瞪了雲瑞一眼,“以前也沒見你這麼孝順過!說吧,在打什麼壞主意。”上官城覺着自己是老子,即使被兒子看穿了,他也不能主動向兒子承認錯誤。再說了,他還沒找他算賬呢,若不是他算計他在先,他會這樣整他嗎?
雲瑞咧嘴一笑,“父皇還真會說笑,我是您兒子,我能打您壞主意嗎?”
瞅着雲瑞,上官城哼了一聲,“這些年,你打的壞主意還少嗎?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一想到他幫雲瑞和林暮雪賜婚那件事,上官城就覺得很窩火,被兒子算計的滋味可一點都不好。
聽自己父皇這麼一說,雲瑞終於明白他父皇幹嘛這麼整他了,他這是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呀!
想到這,雲瑞頓時又意識到一個問題,他父皇知道了劉大人受了他的指使,那麼他肯定也就知道了他和玉嬈的關係,這可不妙呀!一擔心,心中的怒氣瞬間散去了大半。
雲瑞知道,以玉嬈此時的身份,他父皇肯定是不樂意他娶玉嬈的,但他父皇到底反對到哪種程度,他也不敢肯定,只能試探性道:“父皇,生氣了?父皇,您是一國之君,胸有河川,雄才偉略,英明睿智,您至於跟我生氣嗎?”
“少拍馬屁!”上官城還不知道雲瑞在打什麼主意?瞪了他一眼,又道:“你若再氣我兩次,我估計就要去地底下見你皇祖父了!”
“呸呸呸,父皇,您說什麼呢?我估計皇祖父一點都不想見到您,您還是在上面好好呆着吧。”雲瑞當然知道自己的父皇是故意說給他聽的,若是放在以前,他少不了順着他父皇的話添油加醋一番,但此一時彼一時,誰叫他和玉嬈的事情讓他父皇知道了呢?既然知道了,坑蒙拐騙肯定不行了,只能把他父皇哄開心了,指不定他父皇一高興就答應他娶玉嬈了。
“臭小子!”上官城睨了雲瑞一眼,忍不住笑了一下。
見自己的父皇笑了,雲瑞趕忙趁熱打鐵,“父皇,您這麼疼兒子,您忍心讓兒子一個人孤老終身煢煢孑立形影相弔?”
上官城皺眉,狠狠地瞪了雲瑞一眼,“我不是已經如了你的意,同意你娶林暮雪了嗎?”
見到了這個時候,他父皇依然跟他裝糊塗,雲瑞磨牙,撇了撇嘴巴,“父皇,您不就要跟兒子裝糊塗了,兒子喜歡誰,您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瞅着雲瑞,上官城頓時笑了,沒有出聲。
雲瑞皺了皺劍眉,他父皇這是在幸災樂禍呀!
“父皇,我還是不是您兒子?”雲瑞不悅道。
上官城又笑了一下,過了片刻,這才道:“我還想問你我是不是你老子呢!有你這麼做兒子的嗎?不僅把自己的父皇騙得團團轉,而且只顧着自己花前月下,有沒有想過你父皇我整日爲國事操勞,你有沒有想過幫我分擔一點?你還好意思說!”
雲瑞頓時一噎,撇了撇嘴巴,“父皇,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那塊料?”
“你若不是那塊料,這些年老五會跟你爭嗎?你和老五這些年打打鬧鬧,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一想到自己兩個兒子自相殘殺,上官城有些氣結,臉色也快速沉了下來。
正說着他和玉嬈的事情呢,怎麼又扯到那些陳年舊賬上去了?雲瑞有些暗惱,趕忙道:“父皇,前幾日我和五弟就已經和解了。您放心,我們再也不會做您不高興的事。”
“和解了?我看你們兩個是合着夥來騙我!”上官城今日早晨就想明白了,雲瑞敢那樣騙他,老五肯定也有份!否則的話,以老五的謀略,雲瑞這事根本就成不了。
雲瑞訕訕地笑了笑,“父皇,我和五弟這麼做,還不是擔心您不同意嗎?若是知道您這般好說話,這般開明,我們一定主動來告訴您。”
“現在說好聽的也沒用,晚了!”上官城纔不會這麼容易就着了雲瑞的道,冷冷地哼了一聲。
他父皇明顯是軟硬不吃呀!雲瑞擰着眉,也不想再拐彎抹角了,直接道:“父皇,不管您同不同意,我反正是要娶玉嬈的!”
“臭小子,你又想氣我?”上官城瞪眼。
“兒子哪敢?我不正很您商量着嗎?”雲瑞心中已經決定了,今天不管使用什麼辦法,都要磨得他父皇答應爲止。
睨了雲瑞一眼,上官城道:“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這監國若是做得讓我滿意了,我就讓你娶那丫頭。”
“啊?”雲瑞又高興又頭痛。
“怎麼?不願意?”上官城挑眉。
“願意,當然願意!”雲瑞笑,爲了順利娶到玉嬈,他拼了!不就是每天要看一大堆奏摺嗎?他還怕了不成?
上官城笑了笑,片刻便斂去了臉上的笑意,正色道:“雲瑞,你以爲這二十年來父皇喜歡天天去議那議不完的朝政,去批那些永遠都批改不完的奏摺?父皇也想什麼都不做,過那種逍遙自在的生活,但在其位就要謀其政。既然我們生在皇家,我們就要對得起自己的身份,負我們該負的責任,明白嗎?”
聽着自己父皇語重心長的話,雲瑞有些汗顏,更有些羞愧。是啊,這些年,他只想着玩樂,何曾想過他玩樂的時候他父皇正在燭光下一本一本地批改着奏摺;何曾想過他已經長大了,他的父皇正在慢慢地老去;何曾想過正是他父皇對他的*愛讓他肆無忌憚地揮霍着青春!
“父皇,兒子慚愧!”
上官城伸手拍了拍雲瑞的肩膀,“好了,父皇知道你並不想要金鑾殿上的那個位置,你讓給老五,我也不反對。但,雲瑞,父皇希望你能輔佐老五坐穩那個位置。”說着,上官城停頓了一下,“就像父皇和你皇叔一樣,我需要你皇叔幫我一起守住江山,老五也一樣需要你。”
雲瑞並沒有猶豫,點了點頭,“兒子明白!”
“至於鎮遠侯府的案子……”上官城並沒有說完,看着雲瑞。
雲瑞的心不由地提起了一分,“父皇,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再說老尼姑已經死了,呂繡蓮也在獄中自盡了,您就小懲大誡一下,若何?”
“我也沒打算殺了他們,等過幾日就讓笑塵把他們放了。”身子靠到*頭,上官城淡淡地說了一句。
雲瑞心中一喜,“父皇,您不打算削去鎮遠侯府的爵位把他們趕出京城?”
瞥了雲瑞一眼,上官城道:“犯了錯就要受到懲罰,否則無以震朝綱,不過嘛,看在那丫頭的份上,就留他們在京城吧。”
“多謝父皇!”雲瑞知道他父皇僅僅削去鎮遠侯府的爵位已經是最小的懲罰了,他該知足了。
“至於你如何把那丫頭娶回府,你自己想辦法,我不管。”上官城又說了一句。
雲瑞自然明白自己父皇的意思,笑着道:“父皇,這也得您配合我們才行。”
“臭小子,我沒有廢了那丫頭和老五的賜婚聖旨已經很配合你了,不要不知足!”上官城笑着罵了一句。
“父皇,您就好人做到底,多配合兩次。我和玉嬈以後一定好好孝敬您!”雲瑞絕對不知道“得寸進尺”爲何物,笑着開口。
“臭小子!”
……
七日後,上官城以鎮遠侯府先祖失職之過削了鎮遠侯府的爵位,並沒有把鎮遠侯府的人趕出京城,也沒有取消秦玉嬈和上官雲逸的婚事,這頓時讓京城的百姓看到了他們皇上賢德的一面,私底下紛紛讚揚。
秦玉書在天牢裡呆了七日,並沒有機會見到玉嬈,直到跟着鎮遠侯府的人一起走出了天牢,看着主動走到他跟前主動叫他哥的女人,秦玉書這纔想起來黑林跟他說過的,他在失憶前非常愛眼前的這個女人。
知道鎮遠侯府一家今日會被放出來,寒昆若冰雲乾南楚天嬌早早地就等在天牢外面了,此時看着秦玉嬈叫住子蘭子蘭的目光完全落在她的身上,楚天嬌沒做多想就快步走向前去,一把握住了秦玉書的手,看着玉嬈嘴角扯出了一絲笑意,“秦姐姐。”楚天嬌心中冒着酸酸的泡泡,秦玉嬈在她眼裡就是最具殺傷力的情敵,她根本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跟她說笑。
看着哥哥臉上淡漠的神色,玉嬈心中有些酸澀,她早就從雲瑞的口中得知哥哥失憶了,此時見到依然不知道這對哥哥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但看着楚天嬌對哥哥的極度在意,玉嬈心中還是欣慰的,至少有楚天嬌陪着,哥哥以後再也不會孤單一人。
玉嬈笑着點了點頭,“天嬌,哥哥以後就交給你了。”
楚天嬌突然有些羞愧,使勁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一定對他比對我自己都好!”說話的同時,楚天嬌轉頭看着秦玉書柔柔一笑。
秦玉書看了看楚天嬌,又看向玉嬈,突然感到有些頭痛,斷斷續續的畫面快速在腦中閃過,秦玉書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子蘭,你怎麼了?”楚天嬌擔心地問道。
“哥,你哪裡不舒服?”玉嬈緊接着問,伸出手就想抓住哥哥的手探一下他的脈搏,但見楚天嬌已經先她一步把手搭在了哥哥的脈搏上,玉嬈只能收回了手。
見狀,寒昆若冰等人也快速圍了上來。寒昆心中有些擔心,但礙於此時正在天牢外面他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他只能在心中暗暗擔心。
楚天嬌皺眉,正想說她什麼也沒有看出來,就見秦玉書身體突然往後仰去,楚天嬌急忙扶住了他,驚呼道:“子蘭!”
寒昆若冰幾人的心頓時提了起來,玉嬈急忙探向秦玉書的脈搏,秀眉已經擰成了一團,她也沒有看出哥哥到底怎麼了,只能道:“我們先帶哥哥回府再說。”
半個時辰後,秦玉書被帶回了鎮遠侯府的墨菊院,楚天嬌坐在秦玉書的*沿上寸步不離地守着他,玉嬈若冰幾人都是焦急不已。找不到癥結所在,他們弄不清秦玉書爲何會昏迷不醒。
鎮遠侯府被削去的爵位什麼都不是了,玉嬈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厚着臉皮憑着以前的關係去太醫院請一名太醫來幫哥哥看看,這時,就聽見楚天嬌驚喜的聲音響起,“子蘭,你醒了?!”
玉嬈若冰寒昆急忙來到了秦玉書的*邊,玉嬈急忙道:“哥,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秦玉書轉頭看向玉嬈,黑眸中深邃無垠,如黑夜中一望無際深不見底的大海讓人看不清其中的顏色。
看着秦玉書看向秦玉嬈的神色,楚天嬌心中咯噔一聲,女人的直覺讓她萬分肯定子蘭恢復記憶了,他想起了秦玉嬈,他想起了他以前如何如何地愛她!
楚天嬌咬了咬脣,她私心地想,子蘭若是一輩子都不恢復記憶那該多好,那他完完全全就是她一個人的,他的心中就不會有秦玉嬈的存在。
但私心畢竟是私心,老天爺怎麼會如此殘忍地一直奪去她子蘭二十年的記憶?楚天嬌心中輕嘆了一聲,生出了絲絲酸澀。
玉嬈也敏銳地發現了哥哥與天牢外看向她眼神的不同,小心翼翼地問道:“哥,你恢復記憶了?”
寒昆若冰也看出了幾分,對看了一眼,沒有出聲。
秦玉書沒有回答,轉頭看向帳頂,心中不知是何滋味,酸的,澀的,苦的。他真希望這是一場夢,一場他永遠都不會醒來的夢!
楚天嬌一陣心疼,握着秦玉書的手緊了緊,“子蘭……”
秦玉書這才發現被楚天嬌握着手,猛地抽了出來,冷聲道:“你們都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看着秦玉書嫌棄的動作,楚天嬌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似乎那兩日的恩愛只是她一個人的風花雪月,沒有在他心中留有半絲漣漪!
淚水快速在眼中打轉,楚天嬌捂着嘴跑了出去。
“天嬌!”若冰趕忙追了出去。
“哥!你……”
玉嬈覺得哥哥太過分了,想說他兩句,卻被他快速打斷,“你們都出去,不要讓我說第三遍!”
“哥!”玉嬈有些惱。
“玉嬈,我們先出去,讓子蘭一個人靜一靜。”寒昆實時開口,看了秦玉書一眼,快速往房間外走去。
玉嬈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也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