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容沉思片刻,方纔點了點頭,“是我想偏了,既然這樣,那齊叔我們就全憑你老人家的安排,只是大力新喪,這時候把我們安排到莊子上,怕要招人忌諱反而不好。不如等到來年春天,我的病好一好,到時候纔好給大小姐和公子幫忙。”
齊叔微笑道:“你考慮的周全,既然這樣那你就好好養病,等出了正月我再派人來接你們。現在這大小姐還在京城裡,公子暫住在行館,過些日子就要回京過年,一時倒也沒什麼講究。我本來擔心你,但看柔兒這丫頭聰明伶俐是個會照顧人的,有她在你身邊我也就放心了。”
齊叔安排了完了事,離開之前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也不顧玉容的推辭直接塞到了小嬰兒的搖籃裡。
“這銀子是給小娃兒的見面禮,我老頭子孤家寡人,還等着他將來喊我一聲齊爺爺呢!”
玉容見實在推辭不掉也就收了,“齊叔,這孩子還沒有名字,不如您老人家給起一個吧?”
齊叔一聽來了興趣,逗弄了一下搖籃裡的孩子,見小寶寶張大黑亮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他,小臉上帶着憨呼呼的笑意,張開嘴巴流着口水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虎頭虎腦的模樣甚是可愛,“我看這孩子很精神活潑,虎頭虎腦的小模樣很招人疼,小名不如就叫小虎吧。至於大名嗎,叫葉健吧,取身體康健之意。”
“好啊,小虎,小虎,你有名字了哦!你大名叫葉健哦!”玉容和葉柔兒都很高興,一人一句小虎的在旁邊逗弄着孩子,剛得了名字的小虎就在搖籃裡發出響亮的笑聲,咿咿呀呀的應着,好像知道是在叫他一樣。
葉柔兒本想留齊叔他們倆吃一頓飯,但齊叔推辭,葉柔兒又想到她家也沒什麼好吃喝,也就客氣了兩句就送他們出了門。
等他們走了,玉容纔跟葉柔兒說起了這位大小姐。
原來玉容年輕時曾經在禮部侍郎李大人家中爲婢,服侍李府大小姐李妱華。李妱華比玉容年長几歲,十六歲嫁入淮安王府爲世子妃,當時玉容作爲陪嫁丫頭也一起進了淮安王府。
那本是一段天賜良緣,卻沒想到成婚才一年淮安王世子就不幸病故。大小姐李妱華當時懷有五個月的身孕,爲了肚子裡的孩子纔打消了輕生的念頭。而李妱華憂思過度,孩子七個月就生了下來,小時候一直身體不好,幸好得一位高僧指點,說小公子與佛有緣,需得食素穿素,就做了那高僧的掛名弟子,法號七生。
那個孩子自然就是當日救了葉柔兒的慕容公子,單名一個錦字。
後來玉容年紀漸大,李妱華不忍她蹉跎歲月,做替她脫了奴籍,又做主將她嫁給憨厚老實的葉大力,兩人這纔回來了家鄉,耕田種地爲生。
葉柔兒聽玉容話中似有隱藏,又想到她跟齊叔說是如何從府裡出來的時候臉上閃過的一絲痛苦之意,知道事情必然不似她說的這麼簡單,這中間恐怕尚有隱情。
玉容講完那段往事,忍不住產嘆一口氣,感慨萬分,“自從嫁給你爹,我們就回到鄉下,誰知當年一別至今我與大小姐也有十年未見了,沒想到她還記得我,哎,大小姐也是個命苦之人啊……”
葉柔兒本來是陪着她一起
感慨的,但話到此時卻忽然覺出點不對勁來。
玉容說自從嫁給葉大力之後就回了鄉下,跟大小姐十年未見,可是這時間不太對啊,葉柔兒明明是十二歲啊!
這該如何解釋?
葉柔兒驚疑不定,慢慢的從玉容懷中擡起頭。
難道她不是葉大力親生的?她是玉容跟別人的孩子?還是說,連玉容都不是她娘?
玉容也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臉上瞬間一變,閃過驚慌失措的神情。
葉柔兒默默的望着她,太陽已經落下了,而油燈卻還沒有點燃,屋子裡此時非常昏暗。但葉柔兒藉着腕上珠串的光華將玉容臉上微變的神色全部收入眼中,心裡已經有了個大概,感到有些震驚。
她心中猛然想起那一日黑衣車伕段陽的話……
當時她還奇怪,那個車伕段陽也不像是會隨便拉家常的人,怎麼會忽然跟她說起來弄丟了孩子的事。再結合玉容不小心透露出來的訊息……
葉柔兒心中震動不已,對這件事有了個大概有的計較,恐怕那日黑衣車伕說弄丟了的孩子就是她吧?可是這怎麼會呢?
她記得段陽說什麼一時不查被人掉了包!所以她肯定不是玉容的親生骨肉了,只是不知道玉容自己知道不知道她的孩子已經被掉了包呢?還是說玉容和葉大力也都參與到了掉包孩子這件事當中?
這葉柔兒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呢?那日車伕段陽雖然說的簡單,但葉柔兒看出來他話中欲言又止的許多隱忍,恐怕這孩子被掉包的事並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難道其中還另有隱情?
而且看那個車伕的樣子,肯定是出身不凡之人,車伕根本不是他的真正身份,那麼能驅使他那樣一個威武冷煞之人的人,又怎麼會是平凡人?
這葉柔兒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什麼……
不過她的身份到底是什麼都無關緊要了,因爲此葉柔兒早非彼葉柔兒。
想想這葉柔兒還真是可憐,先是被掉換了身份,然後又被她的靈魂侵佔了身體,而她自己卻不知道哪裡去了,可能已經魂飛魄散了吧?
玉容很明顯不想繼續討論,停了兩秒就生硬的轉換了個話題。
“娘,別難過了,你養好身子,明年春天就能再見到大小姐了。過去的事就不要在想,人活着還是要多看看未來。”葉柔兒安撫的擁抱了下玉容,在她懷中蹭了蹭。
其實她纔不管這身體到底是不是玉容十月懷胎生下的,反正她本來就不是葉柔兒,是不是玉容親生的又有什麼關係,她只知道玉容和那襁褓中的幼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之人。
有血緣關係也好,沒有血緣關係也罷,對她而言都沒有任何區別,也不會影響她一絲一毫。
葉柔兒當夜又失眠了,她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腦中總是出現她幻想中的慕容錦,溫和的拉着她的手,對着她輕輕的微笑……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將這一切都歸結爲冥冥中的天意,慕容錦與佛有緣,而她又是因爲老尼姑的一串佛珠穿越來了這裡,難道她跟慕容錦之間真有某種緣分?
難道她是爲了慕容錦才穿越來了這裡?
這件事光是想想就已經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了!
葉柔兒正做着美夢,就聽見玉容輕輕的嘆了口氣,似乎還隱有抽泣聲傳來。
她正春心蕩漾沸騰翻滾的一顆心,瞬間沉了下去。
哎,想什麼好事呢,還爲了慕容錦才穿越過來的,先看清楚你身邊人的情形再說吧,這孤兒寡母的可都等着你的照顧呢,葉柔兒你要再努力一點才行,如今這個家窮的連一盞茶都奉不出,你還有閒心做春夢,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葉柔兒翻了個身,裝作說夢話的嘟囔了兩聲,果然玉容停止了抽泣,還替她掖了掖被角,葉柔兒便順勢抱住她的胳膊,母女兩個緊緊的貼着一起睡了過去。
第二天葉柔兒又去山中尋材料,上次她帶回來的大料差不多都用完了。考慮到下午進城可以坐車去,所以她上午不必節省體力,朝大山的深處走了很遠。
她今天非常的幸運,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中又發現了一種新的調料——草果!
草果是一種棕紅色的橢圓狀果實,看它的形狀非常的像罌粟殼,葉柔兒本來根本不認識它,後來多虧了一檔新聞節目才認識了草果。
當年有人舉報學校附近的一家麻辣燙在湯汁裡放罌粟殼,讓食客上癮。電視臺就派了記者去暗訪,最後的結果卻讓人啼笑皆非,因爲所謂的罌粟殼根本不是什麼讓人上癮的毒物,而只是調料市場裡隨處可見的草果!
不過那家麻辣燙最後還是關門大吉了,問題自然不是出在草果上,而是他們家的衛生條件實在是太差。
那檔新聞節目之後葉柔兒就對草果產生了好奇,還特意找了草果來研究,自然就對草果有了一定的認識,沒想到那時候的一個小小的好奇心這時候還真幫了她大忙。
葉柔兒遠遠的就聞見空氣中有又香又臭的味道,還略帶着一點辛辣味,她仔細嗅了嗅心中微動,等走近了一看,果然見一株不太高的植株,大約有兩米左右,結滿了那種棕紅色的硬殼果實,個頭大概跟兩粒花生那麼大,外殼上有明顯的縱溝及棱線,正是她認識的草果。
草果這東西不能磨粉,因爲種子破裂會發出強烈的臭味,那味道一般人可受不了!
可是整顆果子有異香,而且香味濃郁非常,一顆小小的草果可以讓一大鍋燙汁都散發香味,更是做肉類最好的搭配。
葉柔兒沒在藥房裡見過草果,所以她不清楚這裡的人認不認識草果,決定先採摘一些回去讓藥鋪的人幫忙看一看,萬一人都認爲這東西有毒,那她恐怕就要暫停開發草果了。
就像辣椒一樣。
一提到辣椒,葉柔兒就無比的鬱悶。
那一天她採了很多紅彤彤的小辣椒回去,半路上就遇見了村裡的人,看她揹簍裡裝了那麼多的辣椒,立刻大呼小叫的吵嚷起來,指認辣椒是毒物!
葉柔兒仔細詢問之下才明白,這裡根本沒人吃辣椒,他們說那是連牲畜都不碰的毒物,而人一旦吃了就會刺痛不止,還有麻痹的作用,讓人舌頭僵硬失去味覺。若是沾在了皮膚上,則會火辣辣的燒的疼,要是倒黴的碰到了眼睛,那更是痠痛流淚不止,用水沖洗都沒有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