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定下兒女姻緣之時都要交換信物,信物又多以玉佩玉鐲朱釵等物爲多。
李妱華此時給了葉柔兒這隻鐲子,那意思就是同意了這門親事,這可真是讓玉容又驚又喜。
“柔兒,還不趕快謝謝大小姐!”玉容滿面笑容的推了傻愣愣的葉柔兒一把。
葉柔兒垂頭,怔忪的看着腕上那抹翠綠,她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可是她又有些不明白。
李妱華就這麼輕易的同意了娶她當兒媳婦?
玉容怎麼絲毫不管方纔她說的無心蠱後遺症,只顧着說定這門親事呢?
葉柔兒一邊爲着李妱華的應允而暗自歡喜,一邊又爲着將來那些不確定而感到頭痛不已,所以她的反應就是呆呆的,擡起頭來看看玉容又看看李妱華,好像有些不確定目前的情況一般。
玉容又推了她一把,葉柔兒這才恭謹的給李妱華行了個禮道:“謝謝夫人賞賜。”
付嬤嬤笑道:“傻孩子,這不是賞賜。”
“這自然是夫人的賞賜。長者賜不敢辭,此物貴重,柔兒一定好好保管,請夫人放心。”葉柔兒卻堅持,她心中百轉千回,一瞬間已經轉了千八百種心情,最後還是對未來不確定的擔憂戰勝了其他想法,令她不敢隨意答應李妱華。
李妱華笑了笑,對付嬤嬤說到:“隨她吧,只要她喜歡就好。”
玉容歡喜的不知該如何是好,有心感激李妱華兩句,又覺得似乎也不太合適,那樣一來就好像這婚事是李妱華施捨給他們的一樣,顯得兩家是那麼的不平等。
玉容現在時刻都在提醒自己要大着膽子,挺直了腰桿做個有身份的闊太太,所以感謝的話剛到嘴邊就被她生生給嚥了回去。只顧着拉着葉柔兒咧嘴笑,眼睛裡的歡喜愉快一覽無遺。
而葉柔兒卻在李妱華和付嬤嬤沒有看見的角度,對玉容皺着眉頭搖了搖頭,輕輕的捏了捏玉容的手,示意她有話要說。
玉容愣了一下便想到葉柔兒實在擔心那無心蠱的後遺症,於是笑了笑,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又轉頭去跟李妱華說話。
“大小姐,其實我心裡還有顧忌,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你有話不妨直說,這裡也沒有外人。”李妱華挑眉看了段陽一眼,後者沉默如山的坐在那裡沒有動,並沒有迴避的意思。李妱華便知道段陽跟葉家關係非同一般,今日就是作爲長輩陪同玉容一起過來的。
如此一來她心中難免有些疑問,據她所知,這葉大力是個本分老實的農夫,本來是她陪嫁莊子上的一個僕人,他怎麼會認識段陽這樣的朝廷命官呢?
李妱華自然不會想到,段陽之所以跟葉家有關係,那是因爲葉柔兒的原因。
玉容笑道:“也不知是不是我多慮了,畢竟我就柔兒這麼一個女兒,自然想的要多一些,大小姐您可別見怪。方纔柔兒跟我說,公子這病好了之後恐怕會遺留一些症狀,比如會忘記一些人和事,還有可能會對柔兒心生厭惡,不知柔兒所說是真是假?不知何人爲公子醫治,方不方便請他過來細細的說一下呢?”
李妱華點頭,確實應該將這治療的方法、注意事項以及將來會產生的
後果,都仔細的跟玉容講明白,畢竟葉柔兒只是一個小姑娘,還是需要玉容來爲她做主。今日之前之所以未對玉容說明,細糾起來倒是她們疏忽了,也是因爲事發突然忙亂而導致的禮節上的失誤。
既然知道是失誤就要盡力彌補,於是派了丫鬟去請桑先生。
可過了一會那小丫鬟卻獨個回來了,進了大廳稟告道:“夫人,桑先生說又到了時間爲公子治療,請葉姑娘去幫忙,他此刻無法抽身。”
葉柔兒這才注意到時間,原來已經耽誤了這麼半天,可不是又到了要取血的時辰了嘛。
她連忙站起身來就嚮往後宅去,可是玉容卻叫住了她,說道:“柔兒等一下。大小姐,既然正好到了爲公子治療的時辰,那方不方便我也跟着一起過去看看呢?”
李妱華想了一下,卻見葉柔兒站在玉容的身後使勁的朝她使眼色,似乎是不想讓玉容跟去。
李妱華不免一愣,然後立刻想到昨天晚上那場談話。當時葉柔兒遮遮掩掩的隱瞞了不少細節,並未對玉容說明白救治慕容錦需要耗費她多少鮮血,以及將會對她的身體造成怎樣的損害。
她應該是怕玉容知道了實情會擔心吧?
李妱華心中泛起一絲別樣的情緒,似乎是爲了葉柔兒的孝心而有些感動。同時也因爲自己的私心而略感赧然。
葉柔兒隱瞞玉容的時候,她也沒有對玉容說明白,甚至還爲了玉容不會阻止葉柔兒救慕容錦而略感高興,如此自私,真是罪過。
“大小姐?”見李妱華許久沒有說話,玉容忍不出聲提醒。
玉容有些奇怪,只是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爲何大小姐要考慮這麼久啊?
葉柔兒在身後拉了拉玉容的衣角,說到:“娘,爲公子醫治的桑先生乃是苗疆神醫,先生規矩很大的,輕易不見外人。如果不經過他的同意就帶你們過去,恐怕先生會惱怒……”
玉容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倒覺得有些歉意了,笑笑又說到:“是我考慮不周了,奇人異士是應該規矩大些,如此我便不去了。柔兒你快過去吧,別讓神醫等着急了。”
葉柔兒笑嘻嘻的應了,匆匆往後宅去了。
李妱華有些微愣的望着葉柔兒的身影出了大廳,消失在影壁之後,默然在心中嘆了一聲,開口對玉容說到:“玉容,其實柔兒是怕你會擔心,所以才如此說的。桑先生爲人很和氣,也不講究什麼規矩。本來此事涉及柔兒,早應當讓他當面向你來講清楚,只是我爲了錦兒的病急的糊塗了,才耽擱了這麼幾天,還望玉容你莫要怪罪。”
“大小姐這是說的哪裡話,您這可是折煞玉容了……”玉容慌忙站起來,連稱不敢當。
李妱華又說到:“此時桑先生要爲錦兒醫治,怕是不太方便招呼你,不如等一會桑先生得空了,再叫他過來讓你問話可好?”
玉容受寵若驚,哪裡會說不好。李妱華對她真是太客氣了,讓她一時坐立不安,十分的不適應。
沒有什麼話題可說,廳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玉容在暗自捉摸着,既然李妱華給了葉柔兒一個鐲子下定,那按理說她們家也應該回贈一個什麼東西的
。可是玉容愁啊,雖然這兩個月她們家富裕了起來,葉柔兒和喬琰也孝敬了她不少金銀首飾,但那些東西跟李妱華的玉鐲相比,根本上不得檯面,拿不出手啊。
這可如何是好!
玉容急的額角都泌出一層薄汗,頻頻的看向段陽。
她想着既然段陽是葉柔兒孃親的故人,那不知道他手中可有唐小姐的東西,可以拿來替葉柔兒下定的呢?
段陽感覺到了玉容焦急的目光,疑惑的看向她。
玉容尷尬的一笑,不知該如何讓段陽明白她的心思。
很顯然段陽這大老粗沒有看明白玉容的眼色。
玉容無奈,只得略感歉意的對李妱華說到:“大小姐,按理說您把那鐲子給了柔兒,我也應當送個物件給公子纔是,可是您那鐲子實在太過貴重,我這邊一時倒不好拿什麼出來了……”
李妱華安撫的朝她笑了笑,“不妨事。”
段陽這才明白過來玉容在急什麼,略一思忖,便從懷中掏出一塊金牌來,放到了玉容旁邊的桌子上,低聲道:“就用此物下定吧。”
那金牌約莫三寸長,兩寸寬,厚約半指,純金打造,拿在手中只覺得沉甸甸的。金牌表面刻着龍紋,玉容看見嚇了一跳,再仔細看才發現那龍爪只有四指,原來只是金蟒。
不過就算只是蟒,也足夠令玉容驚訝的了,這可是王侯才能用的圖示。
金牌另一面刻着一個龍飛鳳舞的唐字。
玉容擡眼看了段陽一眼,心道,難道唐小姐竟然出身於王侯之家嗎?
段陽見她疑惑,朝她略一點頭,示意她安心。
玉容便真的安下心來,笑着將那塊金牌遞到了李妱華的跟前,說到:“大小姐,這塊金牌就送給公子吧。”
李妱華道了一聲好,接過了那塊金牌,放在手中仔細的看了看,神色卻是微微一變,擡眼目光驚疑不已的在玉容和段陽的身上掃過。
作爲京中貴婦,李妱華自然比玉容更懂得這金牌的來歷。
之前她雖然並沒有見過這牌子,但也早聽說過皇帝陛下曾御賜給大將軍唐立恆一面蟒龍金牌,以彰其功。
唐立恆乃西王府贅婿,不可稱郡王,但皇帝卻破格賜他郡王纔可使用的金牌,可見對其愛護之心。
李妱華沒有想到,這枚傳說中的金牌竟然會作爲葉柔兒下定的信物,此時被送到了她的眼前。
“這……此物怕是不合適吧?”
一瞬間,李妱華心裡轉了千百個念頭,她忽然想起葉柔兒並不是玉容的親生女兒,那難道說葉柔兒竟然跟唐立恆有什麼關係不成?
這一回換做玉容安撫的朝李妱華笑了笑,“大小姐儘可放心。您也知道,柔兒並不是我親生的……”
話也不用說的太明白,這一句不是親生的,再加上這麼一塊特殊的金牌,已經將葉柔兒的真實身份勾勒的呼之欲出。
李妱華握着那塊金牌,心中百轉千回,心情真是複雜難言。
她已經放下了身份門戶之見,準備死心塌地的接受一個小戶女子做兒媳婦了,可哪知事情峰迴路轉,葉柔兒的背後忽然冒出了唐立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