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索要的那聲“阿鬱”，算是爲他自己留下的念想。
往後如果有高處不勝寒的時刻，他都可以回想起今日。
那之後，謝鬱獨自一個人，去了京城中，據說最靈驗的娘娘廟。
對着神像，他許下願望——
“今生我與她沒有相守的緣分，但是來世，或許神明，您肯垂憐，滿足我的願望？”
“要是來世，我也無法與她在一起，那麼，我便求來來世。”
“我可以等，畢竟都說，成爲夫妻，要有千年的緣分。那就，慢慢來吧。”
他說着，仰頭看着神像，目光流露出溫和釋然的神色。
神殿外，那棵酷似相思樹的銀杏樹，迎風飄蕩。
十日後。
天清氣爽，是白稚兒算的宜出行的好日子。
謝鬱和莫言遲一起登上大船。
莫言遲依依不捨地拽着白稚兒的手告別。
“小徒兒，師父拗不過你那個不爭氣的師兄，他非要爲師陪他回炎國穩定大局，等那邊朝政安穩了，爲師就回來看你，你想吃什麼，回頭寫信告訴我，我給你帶回來。”
白稚兒笑眯眯的，一身淡藍的衣裙，更顯得她本人像是一泓澄澈的水波。
“師父放心吧，我一定會給你寫信的。”
說着，她擡起頭，看着大船的船頭，謝鬱倚靠在欄杆上看着她。
莫言遲大聲呼喊：“你倒是下來告別，爲師教你的禮儀呢！”
謝鬱聽到了，但是，他只朝白稚兒揮了揮手。
白稚兒朝莫言遲甜甜一笑：“師父，咱們師門都是自家人，虛禮就免了。我有一個東西，你替我交給謝鬱吧。”
說完，她從袖子裡拿出來一個錦囊。
莫言遲收下以後，就登船了。
今日豐扶策沒來，白稚兒帶着幾個護衛，獨自送他們遠行。
她揮動手臂，直到船隻駛遠。
直到，謝鬱也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給你。”莫言遲將錦囊遞過去：“小徒兒給的。”
謝鬱一愣。
他不想跟白稚兒面對面告別，就是怕自己捨不得她，到時候一個衝動，把她強行帶回炎國就不好了。
謝鬱沒有想到，白稚兒會單獨給他準備東西。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錦囊。
只見裡面居然只放着一個紙條，和一片銀杏葉子。
紙條上，是白稚兒娟秀的筆跡——
“阿鬱，你的路還很長遠，你會成爲名垂千古的皇帝，今時今日你感受的難過，在未來你所創下的功績面前，不值一提。祝福你，找到那個，懂得珍惜你、陪伴你的人。”
他拿起那片銀杏葉。
忽而想起，娘娘廟外，那棵銀杏樹繁盛。
莫非……
謝鬱忽然想到什麼，他轉而狂奔起來，一路跑到船尾。
哪怕已經看不見渡口了，他還是用盡全力，大聲喊道：“我知道了！你的叮囑，我會銘記於心的！”
做個好皇帝，是他從現在開始，爲白稚兒在心中立下的誓言。
而此時，白稚兒已經離開渡口，走過拐角。
豐扶策的馬車停在那裡。
他給予了白稚兒全部的尊重，忍着醋意，讓她去跟謝鬱告別。
白稚兒登上馬車，他握住了她的手。
“你告訴他，那個娘娘廟供奉的，其實是你了嗎？”他問。
白稚兒噗嗤一笑：“沒有，不過，我想他這麼聰明，一定能明白。”